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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116章 再无余地

    从人民医院到双塘农贸市场,也就一里路左右。

    当我快到农贸市场时,隔着老远,就看见飞龙台球室后面的草坪上,人头攒动。

    一排排流子,或蹲或站或背靠着路边的樟树,抽着烟。

    有十七八岁刚出道的,染着黄毛的流子,也有二十多岁光膀子蹲在路边的嚼槟榔的老流子。

    从台球室草坪到靠近文体路的单车修理小铺子,熙熙攘攘的一百多米路程,全站满了流子。

    羊克被一群流子簇拥着,随着羊克往文体路大马路方向走,黑压压的宛若赶集的洪流一样的流子群也在缓缓移动。

    傍晚的天际浮现出火烧云,夕阳余晖撒下,流子大军首尾相连,靠近文体路的小道已经水泄不通。

    “四哥!”

    “四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外号已经从何小四,变成了四哥。

    此起彼伏的喊声,让我心潮澎湃。

    我让羊克多叫点人,但没想到,羊克喊来了这么多人。

    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流子,而从我给羊克打电话至今,最多二十分钟时间。

    “老四,你看人够不够,不够我再打几个电话..”羊克情绪有些亢奋的说。

    “够了够了,咱不是要起义。”

    我连忙说了句,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流子,心中涌起了无限豪情,振臂喊道:

    “兄弟们,跟我走!”

    “走!”

    “搞!”

    “听四哥的!有事你说话就行!”

    乌央乌央的流子扯着嗓子喊道,声音直冲云霄,旁边一些路过的小商贩看见了,吓得都缩着脖子,退避三舍。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化身成了梁山泊的老大晁盖,身旁簇拥的都是跟随我的兄弟,那一声声四哥和敬仰崇敬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啸聚江湖,天下舍我其谁的错觉。

    我们招摇过市,经过一些小餐馆,餐馆老板看见我们,连忙缩着脑袋回到店里,路过一家烧烤店时,几个腰大膀圆的汉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扯着脖子高谈阔论吹牛逼,看见我们过来,如同耗子看见猫一样,连忙噤声。

    在往鸡婆影碟店走的路上,甚至我还碰上了两个在路上巡逻的公安。

    那两个公安的二八杠单车停在路边,看见我们过来,两个原本拿着小本本在做调查的公安唯恐避之不及的连忙背过身去...

    当我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到鸡婆开在兴盛路的影碟店时,收到风声的大脑壳在店门口,着急忙慌的搬着货架。

    大脑壳五短身材,脑袋硕大,穿着肥大背带裤的他神情很是慌乱,看见我们过来,大脑壳更惊慌了,连忙把挂满光碟的货架推进店里,然后扭着臃肿屁股,窜进店里拿出一个拉钩,想要关店。

    “兄弟们,给我砸!”

    羊克旋风一般冲过去,一脚踹在卷闸门上,才关到一半的卷闸门“嘭”的一声,顿时凹陷一大块。

    随着羊克发起冲锋的号角,身旁耳畔,尽是喧嚣与怒吼,是一声声叫骂,是各种流子拎着砖块或是抄着木头方子朝着影碟店门的狂砸宣泄。

    卷闸门被硬生生推了上去,一条完整的卷闸门在顷刻间被踹得凹陷变形直至彻底报废,店内崭新的原木大书桌被推翻,抽屉被拽出来,里面的各种影碟小说散落一地,墙边的一排排博古架被推翻,各种光碟散落在地,被踹烂,撅折。

    大脑壳起初还想拦着,但很快被蜂拥而入的流子推搡着挤到墙角。

    大脑袋呼喊着,恳求着,他竭力的往我这边挤,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了哀求。

    自一年多以前,大脑袋被羊克捅了一刀以后,大脑袋算是被打服了,老实了很多。

    我和大脑袋之间,并无恩怨,对他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反感。

    但我们立场不同。

    鸭子莫名其妙被打进医院,这仇,得报!

    鸡婆拿我当小鸡巴,不讲规矩抢我饭吃,这气,得出!

    当店内的插排电灯也被砸得稀碎,当一袋袋刚进的光碟被踩在脚下碾碎时,我知道,我和鸡婆,再无缓和的可能了。

    整个打砸过程持续了大约两分钟。

    当我们一行人从影碟店里出来时,回首,鸡婆新装修的影碟店已经满目狼藉,卷闸门扭曲得像是麻花,各种盗版光碟散落飞到马路上,里面的货柜货架桌椅被砸得面目全非。

    我有点恨意难平,想带着人去把鸡婆另一家店也砸了。

    裤兜里,手机持续震动着,掏出手机,望着那三四十条未接短信和十多个未接电话,一瞬间,我冷静下来。

    电话有超哥打来的,也有宋哲和刘彦明打来的,刘八斤也打过来一个,鸡婆也打了个,最关键的是,就在一分多钟以前,峰哥也打了两个电话过来。

    而当时,我正在影碟店里,挥舞着撬棍,对店里装修进行着外科手术...

    这次砸店的动静很大,道上很多人都知道,给我发短信的人也很多。

    王涛、江波、刘八斤这些人都发过来短信询问,甚至常年待在江东市区的高乐都发过来一条短信,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翻找着短信,终于在未读取的倒数第二条短信里,找到了峰哥发来的短信。

    峰哥发来的短信措辞极为严厉,只有八个字:

    明天到家,立即停下!

    ……

    “鸡婆不是还有两家影碟店么?娘卖麻皮不讲规矩,索性全砸了,老四,走!”

    羊克还没从砸店的亢奋中回过神来,满脸都是激动的通红,见我吊在流子人群后面,就折返过来,拽着我。

    天渐渐暗沉下去,望着路灯下影影绰绰的流子们,我一阵恍惚,半晌,叹口气说:“算了,不砸了。”

    羊克一头雾水:“怎么了?你怕鸡婆?嬲,他要敢放个屁,我让他当场跪下!”

    “不是,峰哥说话了..”

    我叹口气,含糊的解释一句,顿了顿,说道:“去商店买几条好烟,给兄弟们每人散两包,其他的别问了,散了吧。”

    羊克与我对视几秒,见我态度坚决,最终羊克没再多问,低声骂了句,垂头丧气的去马路边的超市买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