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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189章 击中自己的子弹

    我们都以为,能从贺军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贺军眼白往上翻了翻,不确定地说道:“我不知道,青龙被杀的前一天,东哥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叫上我,去了龙回长乐乡平价饭店,谁给他打的电话,我也不知道,你们也知道规矩,这些事儿我根本不敢问。”

    我吸着烟,冷冷地对贺军说:“你们最后一次见李世光,是去年的什么时候?”

    这是一个陷阱问题。

    问题里,主观嵌入了前置条件[我知道你们和李世光认识]与[我知道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而且,还知道你们见面的具体日期]。

    顺着正常思路,贺军这个时候可能会回答去年某个日期,而无论他说去年的哪个日期,都足以证明,他是信口开河。

    因为,小卫跟我说,大约半个月前,还曾看见李世光开车来到水庙镇,去赌场和独狼见过面,而这个信息,贺军不可能知道。

    贺军回忆了一会,说:“大概半个多月前吧,李世光曾经来过赌场。”

    贺军的这个回答,让我很意外。

    这个回答,可以从侧面证明,贺军并没有说谎。

    照这么说,峰哥的死跟李世光,真的一点关系没有?

    我很难相信是这个结果,但我知道,在贺军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

    贺军只是办事的最底层马仔,只有找独狼,独狼亲口说出答案,或者,找到鸡婆。

    我至今记得,华姐拼尽全力追到昭阳公园也要杀鸡婆的情景,我有绝对理由相信,鸡婆很可能是另一个二五仔!

    继续追问已经没有意义,我说:“给独狼打电话吧,把他引出来!”

    贺军惨淡一笑,露出的两排带血的牙看起来格外渗人,像是刚吸过血的吸血鬼一样,他望着我,哀求说:“何老四,过去我欺负你,你砍我一条腿也算还账了..你放我过,我保证不会再回来,好么?”

    此刻的他,真的挺可怜的。而打流这么多年,我的心已变得冷硬,我也不能用团伙的兴衰去检验他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我违心地点点头,说:“你把独狼引出来就行,我们找的是他!”

    贺军眼神里露出劫后余生的轻松,我以为他相信了,然而,事后我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相信我会放过他。

    他表现出的劫后余生的轻松和眼神里流露出的感激,都是伪装。

    ……

    在水庙镇三塘村,有一个吸毒的连本带利欠了独狼四万多块钱,这个人,本名叫方洪涛,家里排行老四,绰号‘鬼四’。

    据贺军的说法,这个赌场去年上半年就开了,去年年中时,鬼四在赌场里玩,两天一夜,输了差不多三万多块钱,后来独狼又借了他三万,又输了。

    鬼四原本在三塘村里包了个水库,这几年吸毒,水库也荒于打理,钱也败光了,最开始的三万多的赌资都是借的,独狼后来借他的三万块钱,更还不上。

    钱还不上,鬼四就只能跑了,他这一跑,独狼就找鬼四家里人要账。

    据贺军说,他和独狼在这边躲了三四年,他和独狼都搞了假身份,弄的是化名。

    独狼化名程卫东,最近一年多,随着赌场开起来,他在水庙镇也有了名气。

    但毕竟身上有事儿,外面仇家多,所以,他也不敢太猖狂,鬼四钱还不上,独狼也不敢把鬼四的兄弟姐妹往死路上逼。

    独狼只能一边打听消息,一边等鬼四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过年期间,鬼四都没敢回家。

    而贺军引独狼出来的借口,就是鬼四悄咪咪的回来了,贺军让独狼来三塘村收账,独狼似乎没怀疑,同意明天过来。

    ……

    四万块钱,对独狼不是小数目,足够他亲自来一趟了。

    但独狼没说,他到底是一个人来,还是带着人过来?

    独狼会不会带枪?

    这些,都是我们没法预测的事情。

    然而,不管前路如何,三塘村,是我们不得不去的地方,为自己,也为峰哥。

    ……

    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如果小时候不是贺雄与贺军天天欺负我,我会不会走上这条道呢?应该不会吧。

    如果不是贺军经常帮他弟弟贺雄出头,欺辱我,他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吗?应该也不会吧。

    顺着前面两个条件推导下去,如果没有贺军两兄弟对我的欺负霸凌,陆峰的命运将如何,我的命运将如何,独狼的命运又将如何。

    我无从得知,但我想这世间很多事儿是存在因果联系的,就像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网上流行的一句话:

    “十三四岁时捡到一把枪,因年幼无知开了枪,十年后子弹正中眉心。”

    ……

    晚上,我把贺军的断腿剁碎冲进下水道,第二天上午,带上贺军,依然是那台面包车,我们驱车,按贺军的指引,去了三塘村。

    这一次搞独狼,无疑风险是巨大的。

    我们不可能指定一个乌漆嘛黑前不着店后不见村的地方,然后选择在大半夜,让独狼上门。

    独狼不是傻子,如果选择这样的地方蹲伏,他不可能不怀疑,而今能把他引出来就不错了。

    依旧是超哥开车,把车停在一条分叉马路上等我们,而我们三个人,则是在山上埋伏。

    从水庙镇到三塘村,有大马路,也有山路,99年的三塘村,村里的路还没修,村里的路很不好走,路很窄不说,路还很崎岖,随处可见被拖拉机或者货车倾轧过的车辙印。

    大马路通到村祠堂,就进不去了,从祠堂到鬼四的家,还有一里多路,这些全是半山路,车子无法通行,也是蹲伏的最佳地点。

    超哥的面包车停在祠堂下面的分叉马路上,离我们大约有接近一里路,由他盯着贺军,手机保持畅通,随时联系交流。

    山村里,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的,大约是下午三点半,我终于接到超哥的短信:“来了一台面包车,独狼来了,有三个人。”

    终于来了,我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情复杂的想着:三个人,他们三个,我们也三个,这是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