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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207章 还钱

    我不是帝王,我们只是打流的江湖团伙,但万变不离其宗,底层逻辑是一致的。

    我不知道刘彦明是否看出我这么安排的用意,但他的表现倒是让我松了口气,他仿佛一点不在意似的,轻描淡写地说:“让飞机跟着鸭子见见世面也好,老四,这种事儿不用跟我商量,怎么安排你决定就是,飞机最开始是跟我混的,但他也是你的小弟。”

    刘彦明这话打消了我的疑虑,在他说话时,我眼睛余光看着他,从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里,我看不见有丝毫的矫作,似乎只有诚恳。

    我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和庆幸。

    我愧疚的是,这么多年的兄弟,风里雨里都过来了,我不应该提防他,我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愧疚。

    同时,我也有些庆幸。

    我庆幸他对我的信任,我庆幸他对我说的人事安排没有任何意见,这说明他是不眷念权力的。

    否则,任由大屌包皮飞机小五这帮团伙的骨干力量,继续跟着刘彦明,只要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以刘彦明马首是瞻,我这个事实上的老大,在这帮人心中还有没有份量,这都是很难说的。

    我不认为我们五个人会决裂,但自我们五个人94年年底结拜开始,我老大的位置就没被动摇过。

    雄性哺乳动物的领地意识是本能,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权力,我也一样。

    ……

    就这样,飞机被我安排去了五龙酒店,跟随鸭子付彪还有二饼一起,应付酒店的装修以及后续的经营工作。

    鸭子付彪和二饼,三人的为人处世都很成熟,哪怕是性格相对耿直刚硬的付彪,坐了十多年牢出来,性格也稳重了不少。

    我把飞机安排到酒店去,一方面是为了将他从刘彦明身边调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飞机能够跟鸭子多学学,别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打架斗狠。

    没有一个大哥只靠狠就能走长远的,即便是独狼,当年风光了几年,而今,在江陵道上销声匿迹很多年了,去年茶阳水庙镇一事后,独狼赌场也不敢开了,再次躲起来了。

    ……

    我以为飞机坐了两年牢,出来后会收敛些。

    但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就像刘八斤的爱好特别专一,一辈子只爱女人一样,飞机暴躁好斗也是刻到骨头里的。

    安排他去五龙酒店不到一个星期,就给我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

    事情,还得从五龙酒店的欠债说起。

    江波在建酒店时,外面欠了很多债,原材料的,包工头的,林林总总外头欠了一百多万。

    二饼把酒店九成股权转给我以后,债务也落到了我头上。

    前几天,借着飞机出狱,摆接风宴,邀请江陵道上的很多大哥前来喝酒,接风宴上,我们把股权又低价散出去很多,比如高乐、彪哥、超哥等等,但凡在江陵道上有名气的,和我们关系好的,都象征性的以近乎赠予的方式散出去一些股份。

    股份散出去,有了利益捆绑,我们和超哥、彪哥这些人的关系自然也就更亲近了几分,只是,这并不能解决酒店的债务问题。

    为了应对这些债务,我们还得自己掏钱。

    可一下掏出一百多万,对我们压力也很大,我们只能视情况逐步偿还。

    这么一来,我们催债的压力不小,几乎每天都有好几个催债的电话。

    那些欠债的原材料老板,或者包工头们也知道我们道上混的,不敢做的太出格,我们虽然是黑道混的,也没霸蛮到欠了人家钱不还,还要搞死搞残对方的地步。

    面对催债电话,鸭子和二饼一般也是好言相劝,说些好话,尽量把欠款往后延一延。

    ……

    出事的那天,鸭子接到一个催债的电话,对方是宋塘的一个沙场老板,姓曾,叫曾涛。

    有点年岁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做沙石土方拆迁项目的老板,很多都有涉黑背景。

    这类县城老板,未必就像陆峰或者江波、小宝这样,在道上有很大名,但在县城属于地头蛇,三教九流都认识些人,你说他是黑社会吧,他们没有秩序严明的上下级黑道组织架构,你说他不是黑社会吧,他们大多和当地黑道人物来往密切,人际交往有矛盾时,暴力依旧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

    曾涛就是这么一个介于黑灰之间的沙场老板,他说话倒也客气,那天他给鸭子催账时,话是这么说的:

    “老弟,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困难,可我们也困难,月初我场子里有个维修工人被机器喷涌而出的高压润滑油喷了个满脸,两眼接近失明,现在人家去法院告我,要我赔钱,可我也没钱啊...你们差我的十一万,能不能先还了?”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鸭子听完后,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于是,就让飞机带三万块钱过去,还给曾涛应急,剩下的钱后续再慢慢还。

    这原本是个小事情,如果当天是鸭子过去还钱的话,可能后面的事儿就不会发生,如果是二饼过去的话,可能也不会发生。

    因为鸭子、二饼对场面上的事儿应付起来游刃有余,没仇没怨的,轻易不会跟人动气。

    可惜,那天去的是飞机。

    ……

    据说,飞机到曾涛沙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曾涛在沙场旁边的一排老房子的小卖部里,跟人打牌。

    打牌的那些人,好些都是我们见过的,甚至是熟悉的。

    其中就有大脑壳、余兵,开瓢等好些个道上的流子,光线有些阴暗的房间里摆了两桌,开瓢和几个大塘街的流子在最里侧那桌,大那颗和余兵、曾涛在靠近门口这桌。

    可能是由于光线暗的缘故,飞机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侧对着他坐着的余兵,也没看见坐在余兵身旁的大脑壳。

    飞机从兜里拿出钱,完成任务似的把钱往桌上一放,说:“曾老板,知道你急钱,但十一万我们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这里是三万块钱,你先拿去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