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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211章 陌路

    我深深吸了口烟,隔空指了指鸡婆,说:

    “鸡婆,你说我抢你饭吃,当年,峰哥让你给我分八个小姐,你忘记你是怎么精挑细选的了?你忘记跟我说,只允许我在农贸市场做生意,都忘记了?而今,你跟我谈兄弟感情,当年,太白酒馆你指使大脑壳与老拐,用枪指着我头的时候,兄弟感情在哪里?”

    鸡婆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翻旧账没意思,过去大家在一口锅里吃饭,你有你兄弟,我也有我的朋友,你要吃饭,我这么大一帮兄弟,饿肚子也不行啊,你我各有立场,老揪着过去不放,没得意思。”

    这世界上,很多人每天都在干的一件事儿是宽于律己,严于律人,鸡婆,就是其中的典范。

    当年,明明是他守着碗边的二两肉不肯让出来,却用下面兄弟要吃饭,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却恬不知耻的对我道德绑架。

    如果是五六年前的我,或许真的会让步,或许我会看在这么多年一起打流的情份上,分一些饭给他吃。

    可如今,我非善类,道德绑架对我更不起一点作用。

    我掐灭烟头,弹去桌上的灰尘,手指着鸡婆,话语冷漠到我自己都意外:“鸡婆,你既然这么说,过去我不提了,你能回答我,峰哥是怎么死的?华姐为什么冲到昭阳公园也要杀你么?”

    说这话时,我死死盯着鸡婆,我死死盯着鸡婆的眼睛,我想要从他的眼神,从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中找出蛛丝马迹,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鸡婆沉默着视线飘过去,看向我脑后,叹息着说:

    “老四,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一年多了,你和超群还揪着这个不放有意思么?峰哥出事那天,我是和水桂在一起,他来我店里挑妹崽,艳华就怀疑是我出卖峰哥,怀疑我和水桂串通,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让我怎么说?”

    实话说,我没有读心术,也不可能从鸡婆的言语与肢体语言中,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真是他出卖了峰哥,坐牢这一年半,类似的理由他肯定早就准备好了,不可能让我找到破绽。

    到底是谁出卖了峰哥,只有天知道,鸡婆自己知道,以及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的独狼知道!

    “我出狱摆酒,你和超群都不来,这让兄弟很寒心啊。”鸡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说。

    信任这个东西,一旦失去,再想修复,其实是个很困难的事儿。

    对于鸡婆所说的话的每一个字,甚至连他皱下眉头,我都表示怀疑。

    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比较靠得住,一种是笨人,一种是直人。

    笨人没心眼,直人使不了心眼。

    耍心眼的人靠不住,要能靠得住,何来那么多心眼?

    一年多以前,鸡婆可以愤怒无比的指使大脑壳与老拐,将我堵在太白酒馆,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我丝毫不怀疑,他想当场做掉我。

    而今,鸡婆笑容满面姿态很低的与我谈感情,谈情份。

    这样一个如同变色龙一样的人,一会是红色,一会是黑色,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他?

    其实,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他的接风宴李世光会过来?

    我从没听说过,他跟李世光有多深厚的交情,现金王李世光我们都熟悉不假,但始终交情一般,且碍于小宝跟李世光互相敌对的关系,我始终跟李世光保持着距离,峰哥也是,峰哥没死前,也没见鸡婆跟李世光有什么来往。

    黑道黑道,要黑,也要道;黑是手段,是过程,是方法论,道是朋友,是人情世故,是世界观。

    大家认识,却未必是多深厚的朋友,仅止于蜻蜓点水的朋友而已。

    可鸡婆的接风宴,李世光却过去捧场了,还给了那么大礼金。

    而且,我也很确定,鸡婆的接风宴,如果不是李世光抬他的话,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去给鸡婆捧场。

    李世光这么做,图什么?

    图鸡婆鸡巴比较长,图鸡婆一个月不洗澡吗?

    ……

    但这些疑问,我最终也没问出来。

    我相信,问了也白问。

    鸡婆有一万种理由搪塞。

    还是那句话,峰哥到底怎么死的,天知地知,鸡婆知,独狼知,或许李世光也知道。

    ……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记得99年在太白酒馆,你指使大脑壳和老拐用枪指着我头,我说的话么?”

    我摒弃所有心软和过去打流那些年,与鸡婆的所有回忆,尽管我知道那些回忆有些是真诚的,有些是值得珍藏的,但过去终究已过去,我和鸡婆的那面象征着兄弟情义的镜子早已裂缝大开,无可复原。

    我不想让感情干扰我的判断,也不想让心软成为我的软肋,我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年在太白酒馆里的一幅幅画面。

    浮现出峰哥用刀子捅我时,鸡婆冷眼旁观的画面,浮现出鸡婆超哥小卫屈泰丰等人带着手下将我堵在酒馆,鸡婆面目狰狞的想要当场用枪崩了我的画面。

    我指着鸡婆,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轻声说:“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峰哥的死和你有关,那么,当年在太白酒馆的那句话我再重复一遍,有机会,我会到鸡哥你的坟前扫墓,我也一定会亲手把你的骨灰撒到峰哥的坟前!”

    鸡婆脸色终于变了,变得阴沉,变得略显狰狞,他猛地一脚踹翻椅子,起身,双手撑着桌台,瞪着我,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兄弟,非得刀枪说话是么?”

    “你我早已不是兄弟。”

    “何老四!行!”鸡婆彻底换了面孔与颜色,如变色龙一样,由最初的白变成了红,隔着桌台,他手指虚空指着我,他的手指头有些哆嗦,语气中充斥着刻骨的冷漠与陌生:“我已经低声下气的求你,你非得把事做绝!何老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有一天,当你跪下求我时,也别怨我罗东升不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