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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黑道往事 第247章 终身的痛

    大屌这下发现不对劲了,立马后退数步,瞪着铜铃似的眼珠子,骂道:“我嬲?搞么子飞机?!”

    大屌这句话,像是平地里丢出的一个炸弹。

    八字胡立马反手勒我脖子,同时枪管子死死往我腰部顶,同时,另外两个鸭舌帽人迅速贴过来,又有两把枪顶着我,其中一把枪还顶着我后脑勺,那冷冰冰的枪管子顶得我脑袋生疼。

    “搞么子?搞么子?!找死是么?在五龙搞事?!你是不晓得死字怎么写!”

    大屌那宛如高音喇叭一样的嗓门吼了起来,一边吼,后退着往酒店的大门跑,一边堵大门,一边扯着嗓子喊人。

    这一声吼,炸开了局面。

    顷刻间,脚步声“噔噔噔”的从四面八方传来,酒店的保安、服务生、以及几个在大厅歇息的客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还有一些刚进酒店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后退着,翘着脑袋,在门口观望。

    一眼扫过去,这些聚拢到大厅的人,起码有一半,我是认识的,酒店的保安,基本都是道上的流子,服务生也有相当一部分是打流的,对这些流子而言,进了五龙酒店,就算是跟我何嘉祥做事,同时,也算是有了正式的“编制”。

    大屌这一声吼,保安服务生起码来了七八个,加上大厅原来歇息的客人,瞬息之间,不下二十个人围拢过来,大多数人都在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往酒店的大门跑,把门堵住。

    我绝对相信,还有更多人在聚拢过来的路上,只要等个三五分钟时间,听见动静赶来的流子,能把酒店大门乃至外面的马路都给堵死,我们有这个号召力。

    然而,八字胡做事很果断,他没给大屌这个机会!

    几乎就在大屌吼出去的下一秒,八字胡就开枪了!

    一枪,没往天花板打,而是直接奔着我腰肋处打!

    我根本没有闪躲的空间,感觉腰肋处一阵火辣辣的疼,子弹穿透我穿的羽绒服,打中了我!

    八字胡这一枪,也证实了我的直觉!

    这个人,不是装腔作势,是真能下狠手。

    八字胡搂着我脖子,枪管子继续抵着我的腰,一边往大门走,粗声吼道:“哪个敢动?哪个敢动?动一下试下?”

    “嬲你娘!你是真的想死!有枪了不起?”

    大屌脖颈涨红,粗声粗气的吼着,继续堵在门口,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俨然要打电话叫人。

    看见大屌这副模样,我真的想掐死他,就地那种。

    从某种程度上讲,我挨的这一枪,就是大屌害的。

    原因很简单,当下这种场面,最忌讳刺激八字胡这三人。

    八字胡肯定不是疯子,但不缺狠气,刺激他,当场拿着枪对准我脑袋崩,也不无可能。

    这就像当年在老酒厂门口,羊克跟板凳对峙,板凳开口激羊克,羊克受激,当场就开枪了,板凳也因此,被羊克打瘸了。

    人都是情绪动物,两口子吵架,话赶话,失手杀了对方的事儿不算稀奇。

    换个聪明的人过来,比如宋哲在现场,肯定不会这么处理。

    这会儿最重要的是稳住八字胡,争取把事情在江陵解决,而不是把事情搞大,摆出一副八字胡你们三别想走出酒店大门的架势。

    狗逼急了,尚且跳墙、咬人呢,何况是人!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轻言细语地对大屌说:“大屌你让开,莫挡着路,幺鸡请我去雁州吃茶,没什么大事,你莫搞的人心惶惶的。”

    我竭力保持着气度,用最平静的语言,说出了最优解决办法。

    我这句话里有几个隐含的关键信息,一是直接透露了搞我的人是幺鸡,第二,是去雁州,第三,我让大屌莫搞的人心惶惶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大屌低调处理,不要经官。

    大屌未必听得出我这话的弦外之音,但宋哲一定能听懂,大屌一定会把消息告诉宋哲,只有宋哲想办法去救我,我心里才有底气。

    ……

    白色尼桑面包车,在熟悉的泥巴路上行驶着,面包车的后座车窗半开着,我坐在后座里,一边捂着伤口,听着车轮轧过被冰冻得坚硬的路面,发出的“咔咔”声,一言不发。

    我终于感同身受的明白,当年吕薄荣被羊克用枪指着脑袋时,是什么心情了。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却不得不强装镇定的无奈。

    所谓牛逼,也得向淋淋鲜血低头。

    我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和克制,我任由八字胡薅着我头发,很不体面的把我推进车。

    八字胡对准我腰部开的一枪,事后由于过了最佳救治时间,有几粒铁砂子终身留在了我的体内。

    因为这一枪,后来很多年,我腰一直隐隐作痛,那种痛,像是几只大号蚂蚁在骨头上啃噬的痛,这种痛不至于让我无法忍受,却足以让我无数次午夜痛醒。

    且,这种痛往往在下雨之前痛感最强,具有一种可笑而又匪夷所思的预见性,堪称行走的天气预报。

    我用冷静掩盖深埋心底、刻入骨里的仇恨与耻辱,全程配合着八字胡,任由八字胡载着我,去雁州。

    ……

    江陵到雁州,路程只有一百多公里,正常来说,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但由于中途有一段省道垮塌,不得不绕路,最终,我被八字胡开车带到雁州时,距离我中枪,已过去近八个小时。

    大约是晚上十二点左右,在雁州华兴街道的一个叫银泰的宾馆包房里,我再次见到了幺鸡。

    幺鸡依旧穿着那件似乎根本没换过的夹克衫,他嘴里嚼着槟榔,歪斜着嘴巴叼着一支芙蓉王香烟,歪着脖子对我说:

    “四哥?四哥!呵呵!蛮狠的嘛,听说你在江陵名气大得很呢?”

    我沉默一会,用力堆叠出笑容,说:“我就是个卵子,跟鸡哥莫得比。”

    没得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边说,我继续捂着右腰,我能感觉腰部的血在四五个小时前,已经止住了,但眼下这情况,我根本没办法去医院治伤。

    “四哥,莫要谦虚嘛,我晓得你狠,你牛。”幺鸡咀嚼着槟榔,边说,弯着腰,上半身凑到我面前,突然间,毫无预兆的一巴掌拍过来,拍到我右腰上:“不过,我小舅子一条腿被你搞废了,这账,得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