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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弱CP生存指南【GB】 第66章 第二个拥抱

    池遥带着几乎原封不动的两样东西从监狱内部出来,一束花,一只食盒。

    除了那支送到温蕴手上的郁金香。

    去冯晴丹办公室拿花束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暴躁的样子,不耐烦地让她赶快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司机百无聊赖地坐在驾驶位刷私人终端,见池遥出来,连忙把搭在方向盘上的腿放下,从窗户探出脑袋:“这么快?她没吃是吧?正常,有的人临死前是会吃不下东西,她毕竟是个omega,难免害怕。”

    池遥没搭理他。

    见她把花原样抱回来,他又哼笑一声:“我就说不让带花吧?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还给人狱警增加工作量。”

    车门“嘭”地重重拍上,池遥从后视镜扫他一眼,系好安全带,一只手撑着脸往窗外看,浑身散发出勿扰的信号。

    将近三个小时的返程,池遥全程没有和司机说过一句话,像是耗尽了力气,体态少有的松塌,懒懒散散靠在窗边眺望,一身颓丧。

    司机见怪不怪,只当她头一回送行不适应,临刑的人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死气沉沉,哪怕是做送行仪式的老手,也经常被感染情绪,怏怏不乐一整路。

    原本按约定只用送到军区门口,但时间来得及,又看池遥情绪低落得厉害,他便一脚油门踩到了omega宿舍楼下。

    下午两点出头,司机踩下刹车,“砰砰”拍两下方向盘:“到了,下车。”

    池遥恍若初醒,视线慢慢聚焦,认出已经到了宿舍楼下,从后视镜里对上司机的视线,对他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回到房间,池遥直奔卫生间,把自己泡进冷水里。

    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一身清冷的水汽出来,在阳台支了张躺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头发,点开三四个小时没有查看过的光脑系统。

    omega组群里的消息依旧满满当当,她随手划了划,有人在讨论云凌事件中,受害Alpha的家人来军区讨说法的事,她看了几眼就退出。

    再往下,赵龄和刘臻都给她发了消息,内容大同小异:

    赵龄:“池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解意好像在等你。”

    刘臻:〔图片〕

    刘臻:“池医生,解意等你一上午了哦。”

    她点开刘臻发的图片,是一张解意的侧面照,他背靠307的房门,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莫名像被抛弃的小动物,守在进不去的主人门前。

    池遥的心脏渗出一股闷疼,眼睛有些干涩刺痛。

    当即找到解意的名片,发送消息:“你现在在哪儿?回复一下。”

    她盯着聊天界面,两秒过后,她发出的文字信息旁出现“已读”字样,紧接着得到回复:

    “在宿舍。”

    池遥拨了拨半干的头发,起身进房间拿起郁金香花束,趿上拖鞋直接出门。

    乘梯在七楼停下,金属门刚打开仅容侧身通过的宽度,池遥已经迈出一条腿,身子擦着边挤出来,不期然和守在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

    “池……唔!”

    解意被撞得一个踉跄,连往后退,手忙脚乱地想扶稳池遥,身前的人却一把拉住他,轻轻一带,他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力道渐渐加重,紧得略微有些疼。

    他的鼻尖触碰到她未干的头发,闻到凛冽的水汽,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那天从地下城回来,在医务室门口获得的拥抱让他念念不忘许久,不曾想,第二个拥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

    他还是没有一点长进,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僵硬,两只手脱力地垂着,不敢去环住她的腰。

    正值下午班时间,整栋宿舍楼只有他们两个人,楼梯间静可闻针,寂静如波浪般冲击着耳膜,使人生出一股眩晕感。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解意一动不动任亟待倾泻情绪的人抱着,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安抚胸腔里那颗过重抨撞的心脏。

    时间的长度变得模糊,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身上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池遥稍稍松开力道,移开环在他背后的手臂。解意刚些许失落地吐一口气,忽然眼前晃过一道虚影,而后左颈侧微微一凉,传来轻抚的触感。

    他下意识瑟缩地一颤,立刻懊恼自己的反应,但出乎意料地,池遥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别人的感受,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体反应就放开手,而是一次又一次轻柔地将手指覆在那片留着浅淡红痕的位置,让他的肌肤习惯指腹的温度和触碰。

    “解意。”她抵在他的肩上,声音有些闷。

    解意小幅度滚了滚喉结,稳住发颤的声音:“嗯?”

    “能取出来吗?”

    解意很快明白她所指为何,原来她是在触碰埋下释毒芯片的位置。

    “需要先在控制器上关闭电源,否则私自拆除,会触发释毒功能。”

    意料之中,军区制造的东西,自然不会留下这么浅显的漏洞。

    池遥闭着眼睛,只觉得心脏闷得呼吸不畅,她无法想象三年后的解意该怎么办。

    他之前就说过,如果要一辈子留在军区,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宁愿去死。

    温蕴便是这样的人。解意会重蹈她的覆辙吗?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解意忍不住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池遥不假思索选择说谎,如果改变不了,现在告知他只是将痛苦提前。

    她放下手,扶着解意的肩膀退开距离,把手里的花递给他:“抱歉,我没能把你的花束带进去。”

    解意安慰地笑笑:“没关系,我料到了。”

    “不过,”池遥伸出手指点一点花束中一个不甚明显的空缺,“我带进去了一支,温蕴收到了,说谢谢你的花,她没有遗憾了。”

    解意怔怔看着些许萎靡的花束,迟缓地伸手接过,眼皮很快透出浅薄的红色。

    “谢谢你。”

    他并没有落泪,但眼睛很红,是他白皙的脸庞上少有的艳色。

    “要去我房间里待一会儿吗?”池遥做出邀请。

    解意理清模糊的视线,牵出一抹没什么情绪的浅笑:“好。”

    上次的玫瑰花已经完全枯萎,花瓶闲置下来,刚好用来插这次的郁金香。

    池遥懒懒躺在躺椅上,偏过头看旁边盘腿坐在地毯上的解意,他将郁金香花枝修剪到合适长度,逐枝插进花瓶里。

    他这段时间没有工作,精神气好了许多,白皙的肌肤透着健康的暖色,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与他的年龄匹配的生机。

    光线自阳台洒落进来,映亮他的侧脸,自额头至下颏,轮廓起伏有致,每一处比例都像精心丈量过。

    或许是精神力等级尤其高的原因,解意和温蕴在普遍貌美的omega中,有股出尘的气质,轻易就能抓住人的眼睛。

    不知情者艳羡,知情者只会觉得出众的美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赠品,如果拥有高等级的代价是牺牲自由,所有人都会避之不及。

    “池遥……”解意叫她的名字,但没有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上动作,睫毛不自然地眨动。

    “嗯?”

    “……”解意咽了咽喉咙,小心问出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生气了?”

    池遥知道他指昨晚她拒绝下楼见面的事。

    她那时正在因为要给温蕴送行而焦虑,原本进展顺利的云凌案件突然被泼了一瓢冷水,确实对解意的隐瞒生出一些不满的情绪。

    她实话实说:“是有一点。”

    解意手上一顿,抿了抿唇,抬起眼睛看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我是觉得……这种事很隐私,如果云凌不想告诉别人,不该由我说出来。”

    池遥点点头:“我明白。”

    “影响会很大吗?”他愧疚而担忧。

    “可能会有一些影响。”池遥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但不论他们以前有过什么过往,都不是他强行侵犯的理由。范律师是经验丰富的金牌律师,相信她们会找到最有利的角度。”

    “谢谢。”他又问:“温蕴还好吗?”

    池遥垂下眼睛,回忆在山南监狱和温蕴共处的那十分钟,只觉恍然若梦,有种不真实感。

    “她看起来比我想象中平静许多。”

    最后一支郁金香修剪好,解意将它插入瓶中,稍作修整,一瓶优雅秀美的插花便完成。

    他将花瓶摆在小桌中央,方便供池遥欣赏。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褶皱的花叶,唇边噙着浅笑,似是喃喃自语:

    “她选择将死亡作为解脱,我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