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案之绝代香药师 第16章 隐秘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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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余老板推开了一扇落满了尘灰的大门，大量尘土飘落下来，韩雷等人后退两步，待尘土落尽才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中等的庭宅，墙角堆放了米行商铺的一些货物，一边的屋子里横设着几张架子床。
“这房子我不常住。”商人进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买了好些年了。偶有来人便会安排在这里。”
“几位可以在这里暂歇歇脚。”
韩雷出门望了望，前后是一条一车宽的小巷，路面起伏，不远可以看到港口，左右各有小路连通，是个可攻可退的便利地方。
“这里名唤旗鼓巷。位于城东，去哪都很方便。”
商人注意到这几人的为首者在观察地势，便在一旁介绍。
“我等在这里显得眼生吗？”
眉间有缺的跟随很警惕。
商人道：
“这里离着港口不远，所住多也是靠海吃饭的人，在加上租户，投靠，和一些像我这样的铺户的生意人，每日都有新面孔，鱼龙混杂，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各位在这里住着安全便当，只是晚上最好少出门。”
“为何？”
韩雷等人犹疑询问。
商人笑笑。
“这里多住是一些渔夫小贩，总有醉酒半夜在巷里乱晃悠的，省讨了一身晦气，你们不用理会就是。”
见众人无异，当下安置妥当，商人也早早的回到米铺照顾生意去了。
是夜。
众人躺在床上听着小巷家家户户鸡犬之音渐歇，韩雷起身点燃了支蜡烛。
“韩哥，明天咱们干吗？”
一名跟随抱着枕头，几人总也睡不着。
“自然是要去边防海防看看。”
“可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再说这皇城司和机速房可不是吃素的，那个...人让咱们去弄城防图不是在开玩笑吧！”
说到此，那跟随手从枕下抽了出来，往上指了指，声音小了许多。
韩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次出来任务，金人时间上到没有催得十分紧，主要是自己的这支队伍——生为宋军前身‘神武营’在金军的驱使下折损不少，对此，身为副统领的他心焦不已，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要让神武营停下来休养生息，不管任务如何，保留住自己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先去看看吧。”韩雷叹了口气，“另外，咱们人手不足，把信鸽放出去，再叫些兄弟过来。”
“那咱们得把那米行的老板拉着，有他做导向，咱们也方便一些。”
一人建议道。
韩雷点点头。
转过天一亮，早早的，众人便硬拉着米行老板一同去了城守司，这余老板为人精滑，本不愿趟浑水，可架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再加上知晓对方来头了得，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来。
城守司是城防的军事机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窥探的，好在这位老板人脉广泛，不一会儿，他就弄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一般来说，大宋各地的城防构成都差不多，一般包括了城墙和城门，城堡城楼，护城河等相关部分，构成了一个地区城防的基础，再加上一些相关的官员负责指挥城内守军，协调城防设施的修建维护，以及监督城市的防御这才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彼时已经打听清楚，负责城守的官儿姓李，这几日都不在府衙，众人跑了个空。
“统领，怎么办？”
回程时，一名跟随悄声问道。
“等待几日，弄清楚他的必经地方，我等只在僻静处守他，到时逼他就范。”
韩雷眯了眯眼睛，做了决定。
又过了几日。
众人打探好路线，专挑了一处山密人稀的小路，今日确定城守官会经过，专程也将余老板也叫了过来。
众人骑马守候在一处山坳不久，就见着一名身量矮小的白脸瘦干骑着一匹骏马幽幽走来。
“就是他，城守李大人。”
余老板说了一声，策马迎了上去，韩雷等人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李大人，请留步。”
那官儿抬眼望了望，正见一群人向他而来，不免一惊。
“你等...哦，余老板？”
他看到了最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商人，正是本地有名的米行大贾，他见过两次，只是不熟。
“李大人，”余老板匆匆上前，显得很着急的样子，“我等商民在此等候多时了。”
“余老板，我知道你，你这是？”
官员有些疑惑，这人和自己平日并无交集，今日为何这般急匆匆的来找自己。
“我等想为城防捐银。”
余老板直接说明了来意，官员脸上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们这些商人，眼里只有金钱利益，难得还想着要为城防出份力。”
“是，是。”
余老板满脸陪笑。
“上月边港那边有几家都遭到了海盗的袭击，有商家家中都遭劫了呢。”
官员顿时心中了然，原来竟是为这事而来。
“你害怕了？”
“是啊，哪有不怕的啊！现在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再说城防稳固也关系着我等的营生，毕竟皮毛依存嘛，所以，在下对咱们城防的规模和防御十分关心，期望大人能够告知一二，最好能将城图一观。”
“这样，我等了解了城防所需，回去好与众商家商量捐银的数量，也好为大人分忧不是。”
“你想干吗？”官员立刻有些警觉，“莫不是想刺探军情？”
余老板浑身一惊，他赶忙道：
“大人误会了，小人乃一介平民，哪担得起这样的罪名，我等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啊。”
那官儿笑了笑。
“你们这些人，贪财怕死。城防图你就别想了，再说我也不会带在身上，劝你这等愚昧莽人一句，这是军事机密，不要再瞎打听。”
“谅你等不懂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别怪我没告诉你，可以直接将你们抓起来！”
余老板冒出一头冷汗，手都有些哆嗦了，那官员见状语气柔和了一些：
“但是你等有心出钱还算是有点良心，毕竟城防修建和维护需要大量的金银。”
正说话间，走到一处坑石洼地处，众人下来牵马步行。
“这几位是？”
那官员突然看到余老板身后的几人，似乎不是经商之相，有些面生。
其中几人脸上还贴了膏药。
他心里一惊。
“哦，城守大人莫见怪，这也是港口几位商家，我们都是为捐银而来。”
余老板赶紧解释。
“你莫骗我！”
官员说着疑惑的走到一人身边，一把将他脸上的膏药撕了下来。
黝黑脸上刺的字赫赫在目。
官员像望见煞神一般瘫软了下来，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你们是神武..营的？”
“你知道我们？”
韩雷站了出来。
“不会错的，你们身上刺的红印‘神武’二字，只有当年远征的将士身上才有...我不会记错！”
他的表情大骇，仿佛遇见了鬼一样。
“如此，”韩雷眼神冷峻的抽出了刀，“那便留你不得！”
“啊！~英雄饶...！”
众目睽睽之下，不待那官员吐出最后一个字，韩雷便迅速的按住了他。
一刀下去，血溅五步，官员当场毙命。
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身旁跟随看着那官员尸体不由担心的道：
“统领，咱们在宋境这样杀人，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官府？”韩雷表情里显露出一种切肤的厌恶，“你难道对这种腐败的官僚体系还无感受么？！”
“要没他们，当年咱们的粮草何至于出问题——现在你我也不会沦落如此！”
“倚我说，都杀光了才好呢！”
一言喝罢，几人神色暗淡下来，再不做声。
“干活吧，把尸体处理下。”
跟随们忙碌起来....
余老板在一边呆若木鸡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木木的。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位城守大老爷就这样给轻易的取了命，这些人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杀人看起来仿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已。
“刚刚，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米行老板怯怯问道，那官员生前的话显然在他脑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韩雷没有做声，只是甩了甩那把‘寸进’刀身上的血，套回了刀鞘。
“你们真是神武营的？”
“是丘大人的队伍？”
这个重如千钧的名字让韩雷浑身一颤，他站立着半天一动不动，神色肃然起来。
余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位中年统领，他的表情里仿佛在隐忍着一种情绪。
“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雷冷冷的看向他。
“你不会也要杀我吧？”
他看着韩雷的表情有些恐怖。
好一会儿，见这尊杀神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余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起来了，丘大人的神武营十多年前被朝廷定下了叛军的罪名。”余老板思索了一会，揭开了尘封的记忆，“那时我还年轻，怎么也不肯相信。”
“我一直是信任他们的，更从心底钦佩丘大人。”
韩雷的瞳孔急遽的收缩起来，商人自顾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统领的反应。
“要没他们，大宋的百姓现在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神武营，这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已经十多年不被人提起，曾几何时，这个名字是金军挥之不去的梦魇，可眨眼之间，他们成了宋庭上层口中耻辱和背叛的象征，但在明眼的百姓眼里，这个名字蕴含了更多的意义...
韩雷身上似压着千斤的重担，他不由得攥紧拳头。
“可是不对啊，你们当时节节胜利，按理说没道理会去投敌啊？”
余老板神情很是认真，他望着韩雷，期盼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已然木已成舟，我等皆是罪人！”
韩雷冷冷丢下一句。
“不对！这连我都能看出来的端倪，朝廷会看不出来？”
余老板依旧不肯放过，他沉了口气，叹一声。
“当然，朝政复杂本也不是我这样的一介商民能够置评的，但这事本身如不出预料，原因逃不开的只有一个——朝堂定有奸臣！”
韩雷听言，心中流过一股暖意，就像干涸了多年的河床又一次遇见了水一样，这么些年来，他太迫切的需要有人能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自己了。
怪不得人说，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对了，我听统领刚才说的粮草出问题，是指最后一次军运给神武营的那批吗？”
“是。”
“哎！”余老板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就是那次出了问题。”
“神武营与金的最后一战——郾城之战。”
“什么？！”韩雷不由一怔，“你缘何如此清楚？”
“统领莫忘了，在下是米商啊！但凡相关粮草的消息，我们私下里都能打听得到。”
见韩雷没有领会过来，余老板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此刻他的腿肚子还在发软呢。
“统领不知，当年丘大人北去的军需粮草都是到台州集中发配的，我记得那时候还征调了不少船会的船只呢。”
“你知此事？”
韩雷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余老板点点头回忆了起来。
“我那时候生意比较好，正去外地收粮，想储备一些底仓。”
“刚出城不久，就正好赶上了一个机会，当时只说是官粮放贷，有大量的粮食。”
“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官府有时候会将一些多余的储备粮拿出来到民间售卖，一般会低于市面价，这样既可以调控市场价格，也可以解决粮食过剩的问题，同时还能增加财政。”
余老板细心向韩雷解释，韩雷听得点点头，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那次太不同寻常了，那批粮食的价格甚至比放贷的还要便宜许多，而且量又大，独我根本吃不下，最后还是有官员组织了好些个商户一起吃进去的....”
韩雷的眼睛里闪了闪。
余老板又说道：
“当时我固然欢喜，但心里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收购的米价竟比往时的便宜这么多？”
“最后还是在一个饭局上，我才知晓了原因。是同桌有一个军官吃酒吃醉了，好像是本地粮道官还是谁来着忘掉了...”
“我记得我们一起的商家还给他好多的回扣呢。”
“当时只听他说了一句，很模糊，好像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储备余粮，而是供应前线的军粮。”
“你是说....？”
韩雷的心中打起了鼓。
“是的，经你刚才一提，在下已经可以确认，那批放贷粮食正是要发给你们的军粮。”
“这么说来，那粮草根本就没送到战场上去？”
韩雷的声音颤抖起来。
“十之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余老板笃定道。
韩雷不禁有些怀疑他的立场，他不是金人安插在宋国的奸细么？为何会有此言论？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韩雷注视着他的眼睛，确信了此人并无妄语。
“我是汉人，和你一样。”
那米行老板捕捉到了这位统领一闪而过的异样眼神，他理解他的想法，也知自己所干的事并不光明。
“我叫余磊。”他诚恳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为了钱财？”
“难道不是吗？”韩雷亦毫无掩饰“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人有不少。”
“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
余老板低叹一声，语气陡然沉重下去，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
“我祖居北方，这几十年来自己在外做些粮运买卖，有了些实力，北方陷落后，半壁江山破碎，家人也被金人掳了去，他们见我生意做得通运，便以家人安危相要挟，让我做些接应的事儿。”
“我没办法啊！”
韩雷内心一震。
“但你们不同！”余磊说着兴奋起来“你们是英雄，你们还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你难道不想吗？”
“在下那会做的正是这笔生意，恰好也留有割买的账本和票据。”
“与我交易的商户以及代表官员，我这里都有记录，回去我可列个名单给你。”
“只要统领能一路查上去，收得证据，何患不能平冤？”
韩雷的心中起伏起来，几名跟随也激动了，他们刚刚一直就在旁听，大家仿佛在眼前看见了一种亮光，这在昏暗的十余年里是不曾看到过的。
十分绚烂光耀。
这是一间中等的庭宅，墙角堆放了米行商铺的一些货物，一边的屋子里横设着几张架子床。
“这房子我不常住。”商人进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买了好些年了。偶有来人便会安排在这里。”
“几位可以在这里暂歇歇脚。”
韩雷出门望了望，前后是一条一车宽的小巷，路面起伏，不远可以看到港口，左右各有小路连通，是个可攻可退的便利地方。
“这里名唤旗鼓巷。位于城东，去哪都很方便。”
商人注意到这几人的为首者在观察地势，便在一旁介绍。
“我等在这里显得眼生吗？”
眉间有缺的跟随很警惕。
商人道：
“这里离着港口不远，所住多也是靠海吃饭的人，在加上租户，投靠，和一些像我这样的铺户的生意人，每日都有新面孔，鱼龙混杂，都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各位在这里住着安全便当，只是晚上最好少出门。”
“为何？”
韩雷等人犹疑询问。
商人笑笑。
“这里多住是一些渔夫小贩，总有醉酒半夜在巷里乱晃悠的，省讨了一身晦气，你们不用理会就是。”
见众人无异，当下安置妥当，商人也早早的回到米铺照顾生意去了。
是夜。
众人躺在床上听着小巷家家户户鸡犬之音渐歇，韩雷起身点燃了支蜡烛。
“韩哥，明天咱们干吗？”
一名跟随抱着枕头，几人总也睡不着。
“自然是要去边防海防看看。”
“可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再说这皇城司和机速房可不是吃素的，那个...人让咱们去弄城防图不是在开玩笑吧！”
说到此，那跟随手从枕下抽了出来，往上指了指，声音小了许多。
韩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次出来任务，金人时间上到没有催得十分紧，主要是自己的这支队伍——生为宋军前身‘神武营’在金军的驱使下折损不少，对此，身为副统领的他心焦不已，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机会要让神武营停下来休养生息，不管任务如何，保留住自己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先去看看吧。”韩雷叹了口气，“另外，咱们人手不足，把信鸽放出去，再叫些兄弟过来。”
“那咱们得把那米行的老板拉着，有他做导向，咱们也方便一些。”
一人建议道。
韩雷点点头。
转过天一亮，早早的，众人便硬拉着米行老板一同去了城守司，这余老板为人精滑，本不愿趟浑水，可架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再加上知晓对方来头了得，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来。
城守司是城防的军事机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窥探的，好在这位老板人脉广泛，不一会儿，他就弄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一般来说，大宋各地的城防构成都差不多，一般包括了城墙和城门，城堡城楼，护城河等相关部分，构成了一个地区城防的基础，再加上一些相关的官员负责指挥城内守军，协调城防设施的修建维护，以及监督城市的防御这才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彼时已经打听清楚，负责城守的官儿姓李，这几日都不在府衙，众人跑了个空。
“统领，怎么办？”
回程时，一名跟随悄声问道。
“等待几日，弄清楚他的必经地方，我等只在僻静处守他，到时逼他就范。”
韩雷眯了眯眼睛，做了决定。
又过了几日。
众人打探好路线，专挑了一处山密人稀的小路，今日确定城守官会经过，专程也将余老板也叫了过来。
众人骑马守候在一处山坳不久，就见着一名身量矮小的白脸瘦干骑着一匹骏马幽幽走来。
“就是他，城守李大人。”
余老板说了一声，策马迎了上去，韩雷等人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李大人，请留步。”
那官儿抬眼望了望，正见一群人向他而来，不免一惊。
“你等...哦，余老板？”
他看到了最前一位衣着华丽的商人，正是本地有名的米行大贾，他见过两次，只是不熟。
“李大人，”余老板匆匆上前，显得很着急的样子，“我等商民在此等候多时了。”
“余老板，我知道你，你这是？”
官员有些疑惑，这人和自己平日并无交集，今日为何这般急匆匆的来找自己。
“我等想为城防捐银。”
余老板直接说明了来意，官员脸上顿时放松了下来。
“你们这些商人，眼里只有金钱利益，难得还想着要为城防出份力。”
“是，是。”
余老板满脸陪笑。
“上月边港那边有几家都遭到了海盗的袭击，有商家家中都遭劫了呢。”
官员顿时心中了然，原来竟是为这事而来。
“你害怕了？”
“是啊，哪有不怕的啊！现在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再说城防稳固也关系着我等的营生，毕竟皮毛依存嘛，所以，在下对咱们城防的规模和防御十分关心，期望大人能够告知一二，最好能将城图一观。”
“这样，我等了解了城防所需，回去好与众商家商量捐银的数量，也好为大人分忧不是。”
“你想干吗？”官员立刻有些警觉，“莫不是想刺探军情？”
余老板浑身一惊，他赶忙道：
“大人误会了，小人乃一介平民，哪担得起这样的罪名，我等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安全着想啊。”
那官儿笑了笑。
“你们这些人，贪财怕死。城防图你就别想了，再说我也不会带在身上，劝你这等愚昧莽人一句，这是军事机密，不要再瞎打听。”
“谅你等不懂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别怪我没告诉你，可以直接将你们抓起来！”
余老板冒出一头冷汗，手都有些哆嗦了，那官员见状语气柔和了一些：
“但是你等有心出钱还算是有点良心，毕竟城防修建和维护需要大量的金银。”
正说话间，走到一处坑石洼地处，众人下来牵马步行。
“这几位是？”
那官员突然看到余老板身后的几人，似乎不是经商之相，有些面生。
其中几人脸上还贴了膏药。
他心里一惊。
“哦，城守大人莫见怪，这也是港口几位商家，我们都是为捐银而来。”
余老板赶紧解释。
“你莫骗我！”
官员说着疑惑的走到一人身边，一把将他脸上的膏药撕了下来。
黝黑脸上刺的字赫赫在目。
官员像望见煞神一般瘫软了下来，说话也不利索了。
“你...你们是神武..营的？”
“你知道我们？”
韩雷站了出来。
“不会错的，你们身上刺的红印‘神武’二字，只有当年远征的将士身上才有...我不会记错！”
他的表情大骇，仿佛遇见了鬼一样。
“如此，”韩雷眼神冷峻的抽出了刀，“那便留你不得！”
“啊！~英雄饶...！”
众目睽睽之下，不待那官员吐出最后一个字，韩雷便迅速的按住了他。
一刀下去，血溅五步，官员当场毙命。
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身旁跟随看着那官员尸体不由担心的道：
“统领，咱们在宋境这样杀人，会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官府？”韩雷表情里显露出一种切肤的厌恶，“你难道对这种腐败的官僚体系还无感受么？！”
“要没他们，当年咱们的粮草何至于出问题——现在你我也不会沦落如此！”
“倚我说，都杀光了才好呢！”
一言喝罢，几人神色暗淡下来，再不做声。
“干活吧，把尸体处理下。”
跟随们忙碌起来....
余老板在一边呆若木鸡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木木的。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位城守大老爷就这样给轻易的取了命，这些人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杀人看起来仿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而已。
“刚刚，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米行老板怯怯问道，那官员生前的话显然在他脑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韩雷没有做声，只是甩了甩那把‘寸进’刀身上的血，套回了刀鞘。
“你们真是神武营的？”
“是丘大人的队伍？”
这个重如千钧的名字让韩雷浑身一颤，他站立着半天一动不动，神色肃然起来。
余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位中年统领，他的表情里仿佛在隐忍着一种情绪。
“你还知道些什么？”
韩雷冷冷的看向他。
“你不会也要杀我吧？”
他看着韩雷的表情有些恐怖。
好一会儿，见这尊杀神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余老板这才放下心来。
“我想起来了，丘大人的神武营十多年前被朝廷定下了叛军的罪名。”余老板思索了一会，揭开了尘封的记忆，“那时我还年轻，怎么也不肯相信。”
“我一直是信任他们的，更从心底钦佩丘大人。”
韩雷的瞳孔急遽的收缩起来，商人自顾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统领的反应。
“要没他们，大宋的百姓现在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神武营，这个遥远而熟悉的名字，已经十多年不被人提起，曾几何时，这个名字是金军挥之不去的梦魇，可眨眼之间，他们成了宋庭上层口中耻辱和背叛的象征，但在明眼的百姓眼里，这个名字蕴含了更多的意义...
韩雷身上似压着千斤的重担，他不由得攥紧拳头。
“可是不对啊，你们当时节节胜利，按理说没道理会去投敌啊？”
余老板神情很是认真，他望着韩雷，期盼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现在说这些有何意义，已然木已成舟，我等皆是罪人！”
韩雷冷冷丢下一句。
“不对！这连我都能看出来的端倪，朝廷会看不出来？”
余老板依旧不肯放过，他沉了口气，叹一声。
“当然，朝政复杂本也不是我这样的一介商民能够置评的，但这事本身如不出预料，原因逃不开的只有一个——朝堂定有奸臣！”
韩雷听言，心中流过一股暖意，就像干涸了多年的河床又一次遇见了水一样，这么些年来，他太迫切的需要有人能站在自己的立场理解自己了。
怪不得人说，百姓的眼光是雪亮的。
“对了，我听统领刚才说的粮草出问题，是指最后一次军运给神武营的那批吗？”
“是。”
“哎！”余老板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一定就是那次出了问题。”
“神武营与金的最后一战——郾城之战。”
“什么？！”韩雷不由一怔，“你缘何如此清楚？”
“统领莫忘了，在下是米商啊！但凡相关粮草的消息，我们私下里都能打听得到。”
见韩雷没有领会过来，余老板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此刻他的腿肚子还在发软呢。
“统领不知，当年丘大人北去的军需粮草都是到台州集中发配的，我记得那时候还征调了不少船会的船只呢。”
“你知此事？”
韩雷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余老板点点头回忆了起来。
“我那时候生意比较好，正去外地收粮，想储备一些底仓。”
“刚出城不久，就正好赶上了一个机会，当时只说是官粮放贷，有大量的粮食。”
“你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官府有时候会将一些多余的储备粮拿出来到民间售卖，一般会低于市面价，这样既可以调控市场价格，也可以解决粮食过剩的问题，同时还能增加财政。”
余老板细心向韩雷解释，韩雷听得点点头，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那次太不同寻常了，那批粮食的价格甚至比放贷的还要便宜许多，而且量又大，独我根本吃不下，最后还是有官员组织了好些个商户一起吃进去的....”
韩雷的眼睛里闪了闪。
余老板又说道：
“当时我固然欢喜，但心里很奇怪，为什么这次收购的米价竟比往时的便宜这么多？”
“最后还是在一个饭局上，我才知晓了原因。是同桌有一个军官吃酒吃醉了，好像是本地粮道官还是谁来着忘掉了...”
“我记得我们一起的商家还给他好多的回扣呢。”
“当时只听他说了一句，很模糊，好像说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储备余粮，而是供应前线的军粮。”
“你是说....？”
韩雷的心中打起了鼓。
“是的，经你刚才一提，在下已经可以确认，那批放贷粮食正是要发给你们的军粮。”
“这么说来，那粮草根本就没送到战场上去？”
韩雷的声音颤抖起来。
“十之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余老板笃定道。
韩雷不禁有些怀疑他的立场，他不是金人安插在宋国的奸细么？为何会有此言论？
“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韩雷注视着他的眼睛，确信了此人并无妄语。
“我是汉人，和你一样。”
那米行老板捕捉到了这位统领一闪而过的异样眼神，他理解他的想法，也知自己所干的事并不光明。
“我叫余磊。”他诚恳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为了钱财？”
“难道不是吗？”韩雷亦毫无掩饰“据我所知，像你这样的人有不少。”
“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
余老板低叹一声，语气陡然沉重下去，眼神里透出一丝哀伤。
“我祖居北方，这几十年来自己在外做些粮运买卖，有了些实力，北方陷落后，半壁江山破碎，家人也被金人掳了去，他们见我生意做得通运，便以家人安危相要挟，让我做些接应的事儿。”
“我没办法啊！”
韩雷内心一震。
“但你们不同！”余磊说着兴奋起来“你们是英雄，你们还有沉冤昭雪的机会！”
“你难道不想吗？”
“在下那会做的正是这笔生意，恰好也留有割买的账本和票据。”
“与我交易的商户以及代表官员，我这里都有记录，回去我可列个名单给你。”
“只要统领能一路查上去，收得证据，何患不能平冤？”
韩雷的心中起伏起来，几名跟随也激动了，他们刚刚一直就在旁听，大家仿佛在眼前看见了一种亮光，这在昏暗的十余年里是不曾看到过的。
十分绚烂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