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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案之绝代香药师 第106章 寿辰

    报时的轮值官跑进来,在主香位前待立的宫娥耳边低语两句。

    宫娥向内传话,沁心立刻起身对众人道:

    “今奉旨来相府燃香助兴,祝汤相寿辰。特先说明,此‘凝脂芙蓉’燃烧约一个时辰,此吉时算起,午时一刻开始至未时一刻结束。”

    沁心言简意赅,说罢,她打开玉盒,将那枚香丸取出。

    青葱玉指轻攥的那枚凝脂从玉盒中轻轻拿起,香丸上发出幽幽青色的辉光,引得众人一阵惊叹的轻呼声,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可何时见过如此品相的香丸,隔着远远的似乎都能感觉到那沁人的气味在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沁心操持了一会,将凝香放入面前的铜炉之中。

    不一会儿,一股奇异的味道从炉鼎的孔隙中散发出来,肉眼可见青丝般的香烟绵延不绝,充斥着整个厅堂的边边角角,整个酒宴上,众人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不是他们不敢相信,是这般的体验在他们的感知中太过不同了。

    “听说这便是前段日子宫选出的那支奇香啊。”

    官员里有关注此赛事的,当即在人群中讨论开来。

    “果然不是市井的凡品啊~”

    有深谙香道的当即放下杯盏细心品味起来。

    这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美妙感受。

    荡漾在此香氛里,即使在一旁伺候的下人都感觉到自己品格得到了拔高,这仿佛就不是来自人间的味道,在场的人们依稀的感受到一股‘仙意’涌动,周边似有无数的仙女在荷池边曼舞,她们欢笑着,旋转着,圣洁的光辉照射在如凝脂的皮肤上闪耀着每个人的眼睛...

    汤木会也从未体验过如此香薰,在他的观念里,品香不过只是一种生活情趣罢了,今日的体验真真的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他也没想到此香居然能达到如此境界,让人如梦如幻,难怪官家对此道如此推崇。

    现场有人拍起了巴掌,场面热烈。厅侧两旁,曼帘拉起,早有一排排吹笙奏乐者在等候着,帘起的一刻声乐响起,一行舞者来到大堂的中央踏着鼓点欢跳起来...

    汤木会很满意这氛围,寿宴起始,整个厅堂沉浸在一片祥和的鼓乐声中。

    众人纷纷起身为今日的主角汤木会敬酒祝寿,此次宴会因为有官家御赐的熏香,格调自然完全不同。

    相府的这次寿宴提前准备了数月,可谓是极尽奢华与繁盛。

    酒必是按着宫廷酿造法酿制的,水果,菜肴必是远道而来的奇珍异品,佳肴遍铺满桌,每道菜都有讲究,就拿这羊头羹来说,一盅菜,便取羊头十个,只取羊头两腮的肉,其余全部扔掉不要,用五斤葱,只取葱心,用淡酒、醋浸喷,剩余部分弃做废物。(注:此处史料节选自网络)

    每桌都配置了纯银的碗筷,下人们每上一盏酒,都会有几道新菜相配。在厨房的菜单上有如是的记录:

    第一盏酒,配爆肉、咸豉、双下驼峰角子。

    第二盏酒,配炙子骨头、白肉胡饼。

    第三盏酒,配假鼋鱼、炙金肠。

    第四盏酒,配排炊羊及蜜浮酥捺花。

    第五盏酒,配以主食水饭和簇饤下饭。

    如此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酒宴,一宴耗资数万余文不足为奇。即使这样,精明的相府也是稳赚不赔,你看侧门里赶着趟进来的礼车不正在抓紧的卸货么....

    厅堂里大家喧闹着,相互频频举杯,不断有人将佳肴送上,汤木会喝得面如重枣,正在众人的围捧下感到志得意满时,就听得厅堂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声音:

    “我说了,不喝!”

    就见厅堂一角,一名一脸愤色的男子对着身旁一名敬酒的官员大声的呵骂。

    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望过去,那敬酒的官员一脸的尴尬。

    “哦,原来是张大人。”汤木会笑了笑,“何故引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呢?”

    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他表情凝重,一脸肃然的模样,此人正是皇城司都统使张用。

    “今日我本不该来的,来此只为见识下相府里的奢靡之风。”

    他来到汤木会跟前,他看一眼满堂的宾客,无不是贵胄权贵,目光又回到了主角身上。

    “我想来问一问。”

    “难道位高权重的汤相难道不知眼下的局势,北方金人已有新动向,为何我方却毫无准备动静?”

    “张用,你是皇城司都统使,这好像不是你的职责!”

    一名官员在旁怒吼道。

    “是啊,今日汤相寿宴,大喜的日子,你瞧,就连官家也送来了贺礼,张统使还是安心下来吃酒罢!”

    一旁也有人软言劝慰。

    汤木会转过身来,神色似有思索的状态。

    金人在北面的兵马调动,他是收到过线报知道的。

    只是这里面有他难以言明的困境。

    要说以往,国库财政丰盈,从庞大的国税中支出些专款支持这种防御的战争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些年,朝廷采取的‘花钱消灾’的政策,与金国签订了大量不平等协定,国库资金的一大部分都献给了金军。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来拉拢部众的一些成本需要贪腐持平,国库的现状他是十分清楚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薅羊毛,盈余几近于无。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财政的支撑,北部防御的钱、粮、军器从何而来?

    他又不可能让大家把钱都吐出来,要钱如要命,何况自己还不干净呢!

    那么,果真就没钱了么?

    那可不是。

    大宋最有钱的地方谁都知道,那就是内藏,也就是官家的金库。

    其财富的数量无法言明,这么说吧,以往国家财政盈余,全部封进内库,由皇室执掌,后来干脆演变为国家的税收首先交齐内库的数额,其余剩下的才算国家的正税。

    要说最有钱的,正是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

    可问题是,你敢去要吗?

    “张统使不知,国家有国家的难处...”

    汤木会缓缓道,语气有些沉重,平心而论,他也感觉这些年自己确实有些过了。

    要知道,一棵树,一个人去摘桃和一群人去摘桃完全是二个概念。任你果树如何繁盛也经不住人众贪欲的膨胀。

    这些年来,这个国家就好比一株百年巨木,它裸露的根茎上附着着一群不知疲倦的蛀虫,它们疯狂啃噬着,以致巨木庞大的身躯里隐隐发出了崩裂的声音。

    其实这些啃噬的蛀虫都知道,终有一天,这参天的巨木会因为承受不住自身的压力而轰然崩塌,而到时候所有的虫豸们都会在它倒下来的一瞬间被压为齑粉,即便这样可它们就是控制不住,谁也不肯少吃一口,生怕自己吃了亏一样,他们就这样任凭这巨木百孔千疮的继续腐朽下去...

    “难处?”张用环顾一圈相府上下歌舞升平,冷笑道,“汤相指的是国库困难么?”

    “据我所知,汤相这些年可不见得有多困难,这满堂的官员也没见有多少困难呢!”

    汤木会没有吱声,厅堂里也无人敢回应。

    张用沉默了一会,他看着汤木会扭过头去,已经全然没有了回应的样子,他气愤的掷声道:

    “祝汤大人今朝有副好肠胃,少陪!”

    说罢,甩甩衣袖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