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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案之绝代香药师 第124章 往事成风03

    他深情的摸了摸女儿的小鼻子,然后绝然返身向着楼下冲去,林默然跟着后面,他对林雪喊道:

    “阿雪,你把孩子看好,如果情况不对,尽量把她带回去。”

    “哥....”

    林雪眼含热泪,望着他们头也不回的冲了下去。

    这几名士兵夹裹着林雪,护着她一路跟着下来,林雪一手抱着小摇篮,一手扶着旋梯的扶手,她的脚下滑腻腻的仿佛踩在浓稠的液体上,那是溅撒在阶梯上人的鲜血。

    哥哥与师傅早已不知冲到哪里去了,林雪一行小心的在满地的尸首中间穿梭着,旋梯上死了许多的人,他们歪倒在旋梯上睁眼气绝,这些上下奔逃的人大多头部中箭,眼睛还来不及闭上,脑袋上就受到了致命的一击。

    好容易走走停停来到船舱下层,这里呼号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场面更是如地狱一般,只见船身下面已经呼呼的燃起大火,船体发出隐隐沉闷的崩裂之声,地上各处横七竖八的都有尸体,整个甲板已被鲜血染透。

    如此惨烈的景象已经让人顾不得恐惧,林雪看见,有兵士和众人冒着大火和利箭顽强的将桌椅板凳推到船边以作抵挡。

    又是一阵箭雨。

    火光之中似乎又有几人倒地,林雪身边的兵士也有一人腰部中了箭,好像不是很严重,那兵士咬牙坚持着。他们一边用手中的刀剑抵挡着袭来的飞箭,一边用身体作肉盾把林雪掩护到了船体的后侧部——这是通往底仓的地方。

    一名兵士赶忙上前拉开甲板上的一块舱板。

    “大人,快下去。他们要登上来了!”

    林雪看看船边,金人的快船正在靠近,铁钩已经抛了过来,它将彩船死死勾住,有跳板已经搭了上来,金兵张牙舞爪的已经爬了上去...

    “快挡住他们!金人一旦上船,什么都完了!”

    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大家拼着最后一口气迎上去,林雪身边中箭的兵士喘着粗气,他的嘴唇乌青,胸部剧烈起伏着,看上去状态不太妙,他最后笑着对大家说:

    “我去给你...们拖拖时间..”

    说罢,他突然转过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的向着金人登船的方向跑去。

    “老子和你们拼了!”

    他愤然跃起,拖住一个刚要上船的金兵一起跳入大海...

    紧接着,又有二个兵士互看一眼紧跟上前,他们不顾一切的冲向金人,用生命践行着自己最后的职责。

    林雪眼含热泪,她看看眼前这个三步见方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下能隐隐见到搭着一支木制的阶梯。她抱着婴儿顺梯而下,来到仓底,她抬起头看着舱口光亮的方向,阵阵厮杀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大人,您可一定藏好,不论发生什么动静,您可千万不要出来。”

    舱板随后即被被死死盖上。

    ......

    底舱顿时暗了下来,待到眼睛适应,林雪发现有火光透过甲板的缝隙照射下来,环境虽然昏暗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一片漆黑。

    彩船的底舱极大,但是分割了许多独立的区域,她快速的扫视了一下环境,发现这里是船体水密隔舱的一处,正是安排存放杂货物料的地方。

    这里仓室对应着船体的侧后方,虽然相对封闭,想来应有别的舱门可以打开,只见舱内前后立着几个硕大的货架,堆了一些彩绸油灯之类的物件,靠里面的堆着几只大木格子,上面散铺着一些晾晒过的腊味食品,在旁边的架子上放置着一些香料和瓷器,想来应是船家运送的私货。

    林雪走进里面,在靠近里层货架的边上蹲了下来,她将摇篮放到一边,看看那婴孩,不知为何,这般巨大的动静她居然睡得如此的深沉,缝隙处的火光照射到她的脸上,只看见她的鼻翼在轻微张合的呼吸着,全身一动不动。

    林雪端详了一阵,心静了一些。

    她坐了下来,腿刚一伸就感觉绊到了一些东西,她连忙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地上盘着几捆绳索,四处乱扔着一些铁锯、木板、斧子等一些大大小小的杂物,都是行船常用的工具。

    一阵热风灌了进来,林雪很是诧异,按说仓底可是密闭的,哪来的风呢?

    抬头看时,原来身边的舱壁已经裂开了一条大缝,有灼热的气流吹了进来,应该是上面哪里着了火,船体已经开始裂开了。

    其实挺显眼的,只是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

    林雪马上站起来,她来到裂缝边仔细查看,其实这口子已经挺大了,足足可以探出半个脑袋,这里是密舱的上层,所幸还未开裂到吃水线,不过看这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已经有烟飘了进来,在往下二步的距离就是漆黑的海面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林雪提醒自己。

    突然头上一阵密集的声响,上面的声音激烈了起来,顶上不断传来脚步奔跑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金属兵器撞击在一起....

    呵骂、嘶喊、搏击、摔倒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在上面近在咫尺的距离...

    ——看来金兵还是上来了。

    林雪的心提了起来,她一边小心的将婴儿藏好,一边悄悄的找了一个漏光稍大的缝隙口观察起来。

    这里是船边过道的一处角落,应当是平日搬运重物时,沉坠落地砸开了甲板的一角,只有铜钱的大小,目力透过破损的地方范围刚好在旋梯的一侧。

    透过缝隙,她看见这边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金人士兵已经跳上了船,虽然看不完全,但那种嗜杀戾气还是透过甲板传递了过来。

    他们不多说一句,见人就砍,男的杀女的抓,船上惨叫迭起,火光闪耀的地方,不少地方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夫人!”

    上面传来好像是江启臣的嘶哑的喊声,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一声怒吼,是哥哥林默然的声音。

    顿时刀剑声铿锵起来,瞬间的功夫,

    什么东西重重的倒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林雪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贴到了甲板上,那双血红的眼睛透过缝隙正对着自己。

    “哥~”

    音未出口,林雪强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盯着那双眼睛,眼泪如雪崩一般的倾泻下来,她怔怔的望着林默然痛苦的样子,他的脸上被砍开了一条可怕的刀口,流血不止,连头骨都露了出来....

    他就这么躺倒在血泊之中,脸庞正对着那块破损的地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了林雪惊恐到极致的双眼。

    林默然此刻已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所剩无多的生命,当看到林雪后,那双痛苦绝望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惊讶,然后渐渐暗淡了下去,在生命即将燃尽的最后时刻,他拼起所有的力量将手盖在了缝隙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缝隙被堵上,世界黑暗下来。

    林雪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抵抗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多的脚步伴随着金语嘈杂起来,这些声响渐渐飘远,她也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

    当林雪再次睁开眼,底仓已经是浓烟一片,不知何处的火苗已经烧到了这里,朦胧中她看到甲板上透下来的光线忽明忽暗,有列金兵似乎正朝着底仓的舱门方向走去,他们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

    船体已经倾斜,有海水从之前的裂口处倒灌进来,林雪的脚下已被浸透,顶上的甲板传来崩塌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林雪强撑起来,她匆忙赶到婴儿边,从架上抽出一支木格,又放了些香料垫了垫,她将女婴轻轻抱起放到上面。

    摇篮里还有两支小铃铛,林雪想了想,她将铃铛绑在木格上,又在摇篮里摸了摸,将那条锦被把她裹了起来。

    一切准备完毕,她俯身摸索着从水中找到一把斧子,朝着船体破壁的地方奋力的劈砍起来.....

    船在逐渐解体,底仓里的水面上升得越来越快,上面的金人大叫着急忙撤退,有散落的梁架倒塌下来,船体发出了恐怖‘吱呀’的晃动声。

    裂缝处已经越来越大,海水汹涌灌入,林雪奋力的挥舞着斧子,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感觉脚下有些站立不住。

    ‘咔’的一声,

    缝口突然裂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水流一下把她冲到船底,林雪呛了几口水,她挣扎着起来,借着火光攀着货架又淌了回来。

    装着女婴的木制格子已经漂浮在裂口处,被海水推搡着来回漂摆。

    借着一个回流的浪潮,林雪将木格推入海中, 自己死死的抱着块木板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