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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银翎陆映沈云兮 第443章 错在你而不在她

    星河摇曳,一艘船停泊在莲叶深处。

    沈银翎倚坐在船舷上,纱衣轻覆足尖雪嫩,青丝蜿蜒着垂落在水面上,簪在额角的两把流苏小金梳折射出些微水光,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庞上浮光跃金,丹凤眼勾勒出欢愉餍足后的蓼红。

    陆映看着她伸手勾弄莲叶,低声道:“春日宴,想去吗?”

    主要是为庆祝边疆大捷的宴饮,兼之新科进士们的琼林宴,在宫中澧水之畔举办,不独京中贵族官宦参加,连外郡的名门望族和达官显贵也会到场赴宴。

    称得上是大周百年来最热闹的盛宴。

    沈银翎摘了一朵青嫩嫩的莲叶,沙哑的嗓音带着哂笑:“以什么身份赴宴呢?罪臣之女?还是崔季的遗孀小妾?亦或者……陛下的金屋藏娇?”

    蓬莱池底暗流涌动。

    小船轻轻晃悠,碾碎满湖星河。

    陆映握住她的一只脚,于唇下细细亲吻她雪嫩的足背:“无论何种身份,都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沈银翎嫌恶地回眸扫他一眼:“便是没有人为难我,我自己也会难堪!陆镜危,你只顾着你自己逍遥快活,却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我打算!你囚我在此,无名无分,是要囚我十年,二十年,还是打算囚我一辈子?!”

    陆映沉默。

    他想做就这么做了。

    他没有顾虑后果,更没有思量前程。

    若真要理智斟酌,把沈银翎送走才是他最该做的。

    这个狐狸精狡诈诡谲、目中无人,她能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能将他一个君王玩弄于股掌之中,令他魂牵梦绕不顾原则!

    他若理智,就该送走她。

    可是从前将她送去江南,已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她的代价。

    苟且也好,荒唐也罢,世人如何评说,史书怎样议论,他统统都不在意。

    握着纤细脚踝的手悄然攥紧用力。

    感受着少女肌肤的温度,他才能勉强镇压住血脉里翻涌的凶兽。

    狭眸晦暗偏执,他盯着沈银翎:“若囚你一辈子,便算白头与共,那么朕甘愿承受你的恨。沈昭昭招惹朕、毁掉朕,再想抽身而退,恐怕难了。”

    沈银翎抽回脚,顺势踢了他一脚。

    她捋了捋紧贴在鬓角的乱发。

    陆镜危现在就是个疯子,她竟然妄图和一个疯子讲道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转移了话题:“听宫女们说,霍明嫣一贯小气,把春日宴这么重要的盛会交予她办,你就不怕她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郦太后和上官敏亦有参与。”

    实际上陆映也知晓霍明嫣从未办过这般隆重的盛会。

    他后宫妃嫔里面,沈云兮和文葵香也都不是干大事的人。

    是以,他只能出面请郦太后和上官敏帮忙。

    沈银翎换了个抱膝而坐的姿势,从地板上拣起一支金步摇。

    凤凰衔珠的步摇,月色下璀璨精致,只可惜到底不及中宫之后的凤钗来得华贵雍容。

    她凝视良久,忽而叹了口气:“我若是你,便请几个宫里的老嬷嬷好好教她京城的风俗和礼仪。她在塞外长大,对中原贵族不甚了解,做出许多小家子气的举动情有可原。你是她的夫君,却未曾尽到指教她的义务,令她在宫中名声不好……是以,错在你而不在她。”

    陆映凝着她。

    少女眼底的神情很复杂。

    她是争强好胜的人,向往凤位却未曾得到。

    面对另一个坐上凤位的女人,也许她是厌恶的、是失落的,可是今夜,她也能说出“错在你而不在她”这句话。

    陆映低声:“昭昭很大方。”

    沈银翎反问:“不大方又能如何?”

    陆映无端想起从前。

    从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沈云兮也不是个合格的太子妃,名声甚至比霍明嫣还要差劲。

    可是沈昭昭从未说过今夜这些话。

    是因为她和沈云兮和仇人,而和霍明嫣并不相熟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

    他注视沈银翎,她正偏着头看春夜里的湖光水色。

    暗金色的浮光水波折射在她白嫩娇艳的面庞上,少女唇红如朱眉黛青颦,颜色极是秾艳好看。

    可她的眼中,似乎已经不再有他。

    所以,其实是因为她不再喜欢他,所以才能心平气和地说出“错在你而不在她”这句话吗?

    也就是说,她从前……真的喜欢过他?

    像是有什么特别宝贵的东西,从指尖悄悄溜走。

    而他直到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狭眸氤开蓼红,心脏像是被谁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映突然扣住沈银翎的手,不管不顾地吻上她的唇,仿佛恨不能把她嵌进他的骨血里。

    “陆——”

    沈银翎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言语。

    她往后靠在船舷上,长长的青丝拖曳在水面。

    几尾锦鲤从清波里游曳而过,悄悄藏进了莲叶里。

    满船旖旎,天水星碎。

    这一船似乎摇到了天明。

    陆映他就是个疯子。

    沈银翎沉浮间,忍不住这么想。

    …

    “明天就是春日宴了。”海棠侍奉沈银翎泡在白玉池里,细细为她按摩肩颈,“陛下的意思是,郡主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您被困在这里多日,奴婢寻思着,出去走走也好。”

    沈银翎闭着眼。

    她虽然困在这里,可京城里的消息却经由翠翠她们全部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也不知陆映使了什么手段,如今京城鲜少有人提及她,但凡提起,也只不过是说她应皇后之邀,入宫抄经祈福,与太后娘娘一同教养幼子。

    也是,陆映素有贤名,手腕又一向强势,立后纳妃与寻常帝王无异,纵然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可一般男人都不会觉得他还会对弟弟的小妾动心思,何况那小妾还生下了他弟弟的子嗣。

    她抚落黏在手臂上的花瓣,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夜,陆映同你说了什么?”

    海棠一惊。

    对上沈银翎清冷的视线,海棠霎时起了一身冷汗。

    她跪坐在地,垂着头道:“陛下在您的梳妆台里,找到了那枚青铜钥匙。他问奴婢,这把钥匙从何而来。奴婢不敢隐瞒,悉数告知了他……”

    沈银翎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轻声道:“他手段厉害,你说出这些无可厚非,我不怪你,你不必害怕。我只问你,他知道以后,是如何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