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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多了个人形挂件 第22章

    一个寒冷的冬天,十五岁的倪阳州背着一书包的生日礼物兴冲冲地往家赶,路上还有未化开的积雪。

    阳光一照,像埋着闪烁的钻石。

    倪阳州到家一翻口袋,发现没带钥匙,便在门口敲门喊道:“妈!妈!

    我回来了,我没带钥匙!”

    屋里传来拖拉的声音,带伤的女人爬到门口。

    为儿子打开了一扇黑暗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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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那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血这么红。”

    倪阳州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被打出来的血,是那种鲜红的,粘稠的,铺洒得满地都是。”

    被打折的椅子腿就扔在一边,屋里乱糟糟一片,地上都是破碎的玻璃和瓷片,像是飓风过境。

    “原本我妈被他打晕了,他以为自己杀了人,吓跑了。

    我回家敲门,才叫醒了晕过去许久的她。”

    “从那以后,我妈的腿就坏了,不管怎么养,怎么修复,都是一瘸一拐的。”

    “我妈成了个跛子。”

    倪阳州眼里有发亮的液体。

    “医院里来来回回都是探望的人,我妈是独生女,姥姥姥爷在一场车祸里一起走了,肇事车主全责,赔了很多钱,后来都被我爸拿去做生意。他是个做生意的料,后来也算成功,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

    来得人都围着他转,都向着他说话,每个人都在向他祈求手里漏出一点职位或者利益,所以他们都劝我妈原谅他。”

    倪阳州在妈妈的病床前,看着妈妈泪流满面地听着那些话。

    ——他也是一时糊涂。

    ——他就是心情不好。

    ——家和万事兴啊。

    ——他都给你下跪道歉了。

    ——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没有真下狠手,都是捡得不重要的地方打的。要是打在身上,肯定不是就住几天院的。

    ——那么生气还没下重手,他是打心眼里爱你的,就算气急了也下意识的不会真伤你。

    ——再说了,你就没有错吗?

    ——男人就是得哄着,顺毛捋,要给他面子,让他做主不就好了,他是男人嘛。

    ——男人哪有不动手的,就是气急了罢了,孩子大了,时间长了,一辈子也就过来了。

    ——老了以后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这一次可真吓到他了哦,肯定会长记性的。

    ——男人嘛,都这样。

    ——你能保证下一个就不动手了吗?

    ——这腿也跛了,谁还能要你。

    ——你自己找工作?异想天开,谁要你这么个瘸子!

    ——孩子都快中考了,不为自己,你也得为他着想。

    ——你得为了孩子着想。

    ——你是想让他有个后妈,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跟着你这个瘸妈,饥一顿饱一顿地狗一样的活着?

    倪阳州平等地恨着每一个过来讲和的亲戚。

    每一个都被他轰跑了,每一个都赶走了,每一个都在他上学后继续过来游说。

    他心软的妈妈,最后放弃了起-诉离婚。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更痛恨的,是成为妈妈包袱的自己。

    那个无能的男人装过一阵子好,好到甜言蜜语,好到流泪认错,好到事事亲为。

    但一切都不影响他下一次动手。

    倪阳州哭着求过,拉着妈妈走过,要出去租房子自己住,要退学养活妈妈。

    “然后妈妈打了我一巴掌。

    她忍耐,她奉献,她默默承受。

    她做出她最大妥协,在她的认知里,她做了一切能对我好的事情,她只是在用她的这辈子来爱我。”

    可是妈妈,你不知道。

    “我最希望的,是你拥有一个自己的,快乐的人生。”

    倪阳州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带着体温,落入了孟汀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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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故事还有后半段。

    十六岁的倪阳州装作无事发生,表面上依然和爸爸维持着父子关系,甚至在问好时,还会安静地对他笑。

    只是倪阳州在家里偷偷安装上了摄像头。

    他苦练散打,在枕头下藏了刀,床底藏了棒球棍。

    不能空口就说让妈妈去反抗,她力气也不行,被打了这么多次,心理上也恐惧,那个发怒的男人变成了她的梦魇。

    终于在收集了证据后,他在本该上学的日子里,拿着刀冲回了家。

    后来的一切就很顺利了。

    妈妈在摆脱那个环境后恍惚许久,终于在拿到离婚证几天后,在新的租房小屋子里,对着儿子嚎啕大哭,宣泄着人生中遭受的苦痛。

    最初是有些不好过。

    那个男人毕竟还是他的爸爸,人生阅历更多,也更有手段,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狠。

    离婚后拿到手里的流动资产并不多,生活品质骤降,手头拮据时,妈妈也曾病急乱投医地,去试图去匆忙开启一段新婚姻来维持,但最终还是被倪阳州劝下来。

    他不气妈妈的所作所为。

    妈妈从小就是漂亮的,或者说,不管她漂亮还是不漂亮,总会让人们有办法让她变得更漂亮而弱小。

    带着自己出去玩时都会有陌生男性来骚扰,小时候也是,大了也是。那个无能的男人疑神疑鬼,总是疑心自己戴了绿帽,当然,这只是他动手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生长环境和那些话语,像毒品一样侵入妈妈的脑海。

    倪阳州有时只是觉得无力。

    妈妈像一株花,被框在奇怪的形状里,被修剪,被扭曲,为了得到稀少的阳光和雨露,她努力地听话,努力的把自己变成合乎美感的样子。

    她成了一株病梅。

    后来生活逐渐好转,妈妈有了自己的工作,她终于开始自己向着想去的地方生长,试图让自己枝繁叶茂,变成一棵大树应该有的样子。

    而倪阳州自己,却出车祸了。

    男生沉默着泪流满面。

    孟汀凑近,用双臂环住了倪阳州,在胸前的玉坠上一抚,在轻轻点了一下男生的眉心。

    哭累的倪阳州,陷入一个温柔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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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早晨被铃声惊醒,倪阳州揉着酸痛的眼睛起床,看到桌子上放着蒸饺,接起手机,是李远的声音。

    “倪哥,今天潘冬雪过生日,说要在家里请客,请大家吃饭,你去不去?晚上七点。”

    李远看着身边的女朋友,正拉着潘冬雪一起望向他,二者神情都有些期待。

    倪阳州应了一声,“孟汀应该也去,和我一起。”

    “那太好了,欢迎学霸!”

    潘冬雪接过手机,亲自邀请道,“别忘了啊倪同学,我爸说这次要做拿手好菜!”

    “好的,会的,祝你生日快乐!”

    潘冬雪含着笑意,“等你来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孟汀也从东屋进来了,安顿好其他事情,看着眼睛红肿的男生正在桌子旁吃蒸饺。

    一口一个,嘴角还粘了点渣。

    “小孟老师早上好。”

    昨晚的事情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孟汀拿着纸递给倪阳州,倪阳州接着擦了擦嘴。

    “晚上七点潘冬雪过生日,在她家饭馆请客,我可把你也算上了啊,咱俩晚上一起去。”

    孟汀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我们一会怎么去公园?走路还是坐公交?”

    男生没有忘记昨天说的计划。

    孟汀道:“等一会再去。”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怎么了?”

    孟汀拿过来一面镜子,镜子里是一双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

    “嚯!怪不得觉得今天的小孟老师都变扁了,原来是我肿的睁不开眼。”

    孟汀不理男生耍贫嘴,出去了一会,回来时带着两根冰棍,倪阳州的眼睛终于冰敷着消了肿。

    昨天晚上播报任务进度时,倪阳州刚写完作业,正在收拾书包。

    依然没有变化,还是49.9%。

    都习惯了,哪次变了才叫奇怪呢,也不知道干点什么事才能继续推进。

    公园离得不远,等孟汀和倪阳州到了地方,才发现周末的公园简直就是孩子的海洋。

    早期休闲娱乐的地方太少了,公园热闹得像景点。

    这所公园建成不过七、八年,设施还能算新,一进门就是一片竹林,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东侧是花丛与苗圃,西侧是一个大湖,最里侧是游乐园和儿童乐园。

    湖面广阔,原本就是本地河流的一部分,四周的堤岸种满杨柳。湖的一端有个租船的小屋,可以选择双人或者四人的小船游览湖面风光。

    二人在家长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面面相觑,突然觉得两个男高来逛公园好像也不是一个那么好的消遣方式。

    然而,倪阳州挺胸抬头,想起着名的四字箴言。

    拉着孟汀的手臂,认真说道:

    “俗话说的好:

    来都来了!

    尽情享受吧!”

    孟汀好笑地也想拉倪阳州,却被男生像泥鳅一样滑走。

    倪阳州三两步走到售卖儿童玩具的地方,指着蓬松柔软的,喊道:

    “孟爹,我要这个!”

    路人纷纷回头,孟汀面色不变地走过去付了钱。

    倪阳州自觉已然融入快乐的儿童海洋,拿着猛吃三大口。

    “今天!我要享受自由!”

    男生昂首阔步地拉着孟汀,进到游乐园里,充分享受了一把男高中生的自由。

    过山车坐了三遍,海盗船坐了五次,两次飓风飞椅,两次咖啡转转杯。

    还有一次鬼屋。

    一整套下来,倪阳州从最开始满脸兴奋到面色发白,最后从鬼屋里出来时,已经被孟汀背到了背上。

    也就有……那么一咪咪怕鬼吧。

    “我要……下来……”

    倪阳州在孟汀的背上呻吟,被孟汀托着屁股往上颠了一下,保证男生稳稳地趴好。

    这才走到长椅边,放下了心动过速,嘴巴却硬的男生。

    孟汀买了瓶水,倪阳州抚着心口,喝水压惊。

    还没喘匀两口气,从鬼屋后面跑出来个僵尸。

    就是脑门上贴符,眼圈黢黑,身穿清朝衣服的那种。

    倪阳州沉默着转过身,面向孟汀,面上欲哭无泪。

    “咋还追出来了啊。”

    僵尸四处看了一下,锁定两个男生,跑到近前,张嘴说话了,竟然是个女生。

    “帅哥你好,刚才一直在看你,有女朋友吗?可以不可以给我留个手机号?”

    倪阳州背对着僵尸,心想,好哇,主角的脸真是通杀。

    孟汀却没有回答。

    倪阳州抬头,孟汀正低头看他。

    “帅哥,就是你,可以吗?”

    倪阳州回头,鼓起勇气面向仍带着僵尸妆的女孩,女孩眼睛正好和他对视。

    哦,原来要的是我的手机号。

    “对不起,不太行,我……”

    女生有点伤心,一瘪嘴,半尺长的假舌头掉了出来。

    “我……怕……”

    倪阳州哆嗦着手背过身环住了孟汀,从冷酷镇定的男生身上寻找阳气的安慰。

    “怕男朋友伤心吗?”女孩悲伤地叹了口气。

    “好的,对不起我一开始没看出来,祝你们百年好合。”

    女孩落寞地走了。

    倪阳州抬头看孟汀,对方把视线从背影移回到倪阳州脸上。

    “孟爹,”倪阳州尴尬地放开手,“她污蔑我们纯洁的父子关系。”

    孟汀把男生拉起来,带着人慢慢往湖边走。

    “没事,我也不想当你爹。”

    倪阳州知道感情线的发展牵一发而动全身,终于瑟瑟发抖,不敢再乱贫,没勇着问一句那你想当我什么。

    肯定是最好的朋友,肯定的。

    倪阳州自我安慰着。

    “选一个船吧。”

    孟汀付好钱,倪阳州站在岸上看了半天,和孟汀一起坐上了小黄鸭。

    身上穿了橙黄色的救生衣,坐着棕色的小坐垫,脚踩着让船前进的自行脚蹬,自己像能印在语文书上的五好青年。

    倪阳州侧头看看孟汀,对方就像中二少年漫画里颜值逆天却毫不自知的角色,杨柳依依的湖岸都能成为他虚化的衬托背景。

    没关系,倪阳州还是开心地踩起了脚蹬。

    容貌什么的无所谓,身体健康最重要。

    然后小船就开始在原地转圈。

    倪阳州疑惑地问:“孟哥,你是奥特曼吗?”

    孟汀露出一丝茫然,“什么?”

    倪阳州指了指原地转圈的小船,“让我们在这里,卷起新的风暴?

    ……你没听过吗?”

    倪阳州看向孟汀,突然张口唱道: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男生拍了拍孟汀的腿,孟汀也终于开始踩脚蹬,小船开始缓缓行进,可爱的塑料黄鸭游入了湖心。

    倪阳州接着放声歌唱。

    “……穿越时空。

    竭尽全力。

    我会来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