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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择路 第七十三章 私定终身

    曹启铨双手接过不解地看着何老爷,何老爷缓缓说道:“这是我中武举后皇上赐的,早已经不用了,上面有我名号,以后可能碰着我的族人,拿着行走起来方便,权当个纪念。“

    曹启铨知道何老爷是光绪年最后一批武举,有些诧异地拿着牌子说道:“这是您的荣耀,宣统帝也还在紫禁城,留着也是一个念想。“

    “没什么用,各地军阀乱纷纷都是为自己打算,皇帝虽说住在紫禁城,手上没钱没兵,只能在声色犬马中麻醉自己,形同软禁,大清已经没了,看着徒添烦恼。“何老爷摆着手说道。

    时代的变迁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民国已经十二年了,人们对于皇帝这个称谓早就没什么兴趣。尊重老人的荣誉,认可这份情谊,曹启铨认真地装在小襟的口袋中,道了声谢谢。

    胡彦文跟着丫环的脚步,在山幽水静,景色怡人的小路上行走。转过几处院墙,草木扶疏之中,隐匿着一处青砖粉墙的小院,褪去镀金描红的华贵气象,笼上离尘绝世的清雅,院角一株葡萄树郁郁葱葱,遮起了小半院子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凉棚,叶子之间三三两两,一簇一簇挂着又大又圆的葡萄,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颗颗红玛瑙闪闪发光。树下摆着一张石桌,三个石墩,桌上放有酒菜和两套杯碟。

    丫环回身敛衽甜甜地说道:“胡公子请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叫小姐。”

    胡彦文拱手回礼说道:“请便,我正好在此欣赏小院。”

    桌上一碟虎皮花生,一碟蜜饯桂圆,一盘水晶肘子,一盘咸水肥鸭,一盘糖醋荷藕,还有一壶烧酒,胡彦文正看着顶上的葡萄发呆,一身红妆的何玉琳摇曳而来,口里说道:“特制美酒与果品,有恐老妈不洁净,胡公子请坐。”

    胡彦文书读得不好,戏还是听过不少,听出是红楼梦中《宝蟾送酒》,年轻人的不服气劲上来,待何玉琳坐下,拱手含笑拉开唱腔回道:“姐姐美意,小生当从。”

    “果然纨绔之习在身,只不过我不是那夏金桂,你也不算薛二爷,只是想请你喝个酒而已。”何玉琳嘴角轻轻一挑嗔道。

    胡彦文微微一笑:“既然喝酒,何小姐又何必扯上宝蟾呢,再说待字闺中的小姐私请未婚男子怕是不合礼数吧!”

    何玉琳哈哈大笑:“你这个人真是无趣,难道不觉得这样别具一格,千古罕见吗?礼数却不知你是要合什么时候的。”

    胡彦文正色说道:“虽然现在是民国,但祖宗的礼制还是要存在于心的。”

    何玉琳望着如玉树临风般的胡彦文,突然嫣然一笑,露出神色迥异的妩媚:“我就是要先从婚姻之事做起挣开旧礼数的束缚,打破婚姻只为了传宗接代的需要,觅一喜欢的人相厮守。”

    “怕是婚姻之事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名不正言不顺啊。”胡彦文驳道。

    何玉琳哂道:“这你可就错了,“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的婚姻,男尊女卑、实则家长专制、漠视子女利益,根本没有婚姻的自由,更谈不上自由恋爱,一曲孔雀东南飞早把旧礼教的残酷无情控诉出来了……”

    胡彦文有点啼笑皆非说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姐对买卖婚姻,强迫婚姻视如仇寇,却起了这宝蟾之心,如若我似那薛二爷道一句‘果子留下罢,这个酒儿,姐姐只管拿回去’,却不知你会如何。”

    何玉琳慢慢挪近身子:“男女之情,发乎情止于礼,若是真如此不知趣,那本小姐自不会做那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

    胡彦文苦笑道:“看来小姐是吃定本人了,”

    何玉琳喜道:“自然是一份缘分”。

    胡彦文心下喜欢却又害怕如此火热的表达,收起笑容没有说话,呆在那里。何玉琳斜起身子又逼近了一点,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喂胡彦文喝,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如此你可要对这份缘分负责到底!”

    神情中带着一股彪悍,一股无赖,一股真情,打见第一面起就已经将胡彦文完全征服,饶是他堂堂七尺男儿,此时脑子却是半点不转,竟是痴痴地张开嘴喝下了香袖送来的酒。

    放下酒杯,何玉琳给他添满,一手拿起递给胡彦文,一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他碰了碰杯,欢喜地说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胡彦文幸福来的太突然,喝掉杯中酒故做愁态:“我书念得少,可做不来那‘凤求凰’”。

    何玉琳朗声大笑:“做不来诗没关系,但不可以给我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的信’。”

    这是司马相如要纳妾时给卓文君的信,卓文君回诗一首打消了他的念头,这也是提醒胡彦文她要的爱情是唯一的。胡彦文不敢再往下对,自己这点知识怕是用不了几句就哑巴了,夹了块鸭肉说道:“虽说你我二人葡萄树下定终身,但何老爷那终是要去说的。”

    “我已经告诉他了,这事儿我自己能做主,这次你们去奉天我也要去,”何玉琳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吧,将门虎女,行事果然不寻常。“胡彦文没有想到何玉琳任性至此。

    “既然你我情投意合,就要正儿八经娶我,总不能让老爷子因我受人白话。”

    “那是自然,过些天我让人回去给我爹捎信来谈此事,不过我去上学,你去奉天做什么?”胡彦文有些不明白。

    “去找我娘,打小还没见过呢,听说在奉天有人见着了。“何玉琳两眼迷离,带着忧伤。

    ”啊,伯母不和你们在一起?“胡彦文惊讶地问道。

    ”没有,亲娘生下我就走了,我爹找了好多年,今年刚有信儿。“何玉琳带着对旧礼制的仇视,把自己的身世讲了一遍,丫环递过手绢安慰道:”小姐,咱这不是就要去奉天了,可巧胡公子也去,这是喜事啊。“

    丫环春杏是本地汉人,从小陪她学习生活,属于她的贴身丫环,知道小姐中意胡彦文自是多看了他几眼,按规矩自己也是要陪嫁过去的。

    何玉琳接过手绢,看到春杏的眼神,有些恼火冲她说道:”我自是知道,这次出门,我和爹说还你自由身。“

    ”小姐不要啊,春杏哪儿做的不对你骂我打我都行,我不离开你。“春杏立马哭道,她回去肯定会让哥哥再次卖掉,还不知道要卖到什么地方呢。

    胡彦文看着何玉琳使小女人的性子,有些不忍搭话道:“小姐,还是留她在府上吧,日后给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吧。”

    何玉琳本就是小性子作怪,见胡彦文说得合意也就白了他一眼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小姐,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这时,只听蔡武在门外喊道:“胡兄弟,在里面吗?快出来不好了!”胡彦文嘴上答了一声,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