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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和妄想 第19章 我们都没有选择

    推门而入,客厅仍是一片凌乱,尉迟曾提及,白清卿离去时搜罗了不少贵重物品,想必后来他事务繁忙,便忘了让人整理。

    她在楼梯下寻到那辆小摩托,回首却发现阿庭如企鹅般摇摇晃晃走进内室。

    “阿庭,小摩托在这呢。”鸢也唤道。

    阿庭仍向里走,鸢也只能跟上,他进了卧室,走到柜子前,胖乎乎的手指指向抽屉:“娘亲,娘亲。”

    鸢以为他在叫她打开抽屉取玩具,随手一拉,目光一凝,只见抽屉里只有一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正是她。

    她立刻抽出所有照片,逐一查看,竟全是她的身影,既非偷拍,亦非他人的照片,而是她朋友圈的自拍照和旧日与友人拍摄的写真,都被洗印出来,存放在此。

    这里曾是白清卿与阿庭的居所,为何会有她的照片?

    鸢也百思不得其解,再看照片上标着数字,从1至20,这是何意?

    阿庭踮起脚,伸手要取走照片:“娘亲,娘亲。”

    鸢也将照片递给他,他身形不稳,摔坐于地,双手捧着照片,低垂着头唤道:“娘亲。”

    他是对着照片喊的,对着照片中的她喊的,鸢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他对每张照片都十分熟悉,她刚才打乱了顺序,他又重新排列,从1至20。

    鸢也看着,这个荒诞的思绪如同藤蔓,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他为何一直叫我娘亲?

    她曾问过尉迟,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始终无法想通,她与阿庭仅见过几次面,他为何从第二次见面就喊她娘亲?

    尉迟当时轻描淡写地回应——你魅力非凡。

    ......并非魅力非凡,而是他有记忆。

    孩童最容易受引导,若有人日复一日展示她的照片,告诉他这是娘亲,甚至为了加深记忆,在照片上标注1234,寓教于乐,让他记住每一张照片的顺序,也记住每一张照片中的她,当他见到本人时,自然会下意识喊出娘亲。

    这就是驯化,就如同马戏团里的老虎经过驯化,能遵循驯兽师的指引跃过火圈,更何况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屋内静谧无声,鸢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白清卿绝不可能教儿子喊她娘亲,但照料他们母子的奶妈和仆人都是尉迟安排的,无论尉迟给谁下达命令,他们都会执行。

    是他们在背着白清卿教导阿庭这些。

    所以尉迟早已打算让她抚养阿庭。

    他可以舍弃白清卿,却不能放弃孩子......没错,那次在素食馆用餐,尉迟说过——如果你介意清卿,年后我便送她远去纽约,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从未提及孩子,是她自以为,所谓的送走,是母子一同离开。

    鸢也毫不怀疑,尉迟做出“留下阿庭”的决定时,就笃定她终会接受。那个男人就连修复关系都要步步为营,更别说他既要鱼也要熊掌,当然会精心布局。

    她闭上眼,心中骤然燃烧起愤怒。

    那是被欺骗的愤怒。

    阿庭一直很可爱,一直与她亲近,每日不知喊了多少次娘亲,有时她都错觉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呵,确实是错觉,错以为他们的亲近是天性,其实是人为驯化的结果。

    试想,如果阿庭不那么可爱,不曾粘着她,不曾赠她星辰,不曾替她挡下伯恩,她会愿意抚养他吗?

    根本不可能,这可是尉迟的......私生子。

    她并非不能生育,为何要养育丈夫与他人所生的孩子?

    尉迟设下棋局,一步步攻心,让她主动接纳他......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鸢也垂眸一瞥,来电显示,尉迟之名跃然眼前。

    她接通了电话,默然不语,尉迟从容问道:“你们在何处?”

    鸢也回应:“有何事?”

    “张老先生来电,要我去取阿庭的药,他将远赴海外参加武林盛会。”

    阿庭的药本是一周一取,想来张老先生此行颇久,故多备了些许。

    “需去医馆取吗?”

    “正是。”

    “好,我即刻前往。”

    鸢也轻舒一口长气,抱起阿庭,收起照片,提起轻骑,离了西园宅邸。

    医馆门前,张老先生早已等候,鸢也挤出一丝笑容:“张老先生,新年安好。”

    “新年安好,阿庭也来了。”张老先生抚着阿庭的头,笑道,“这孩子与你更亲近些,甚于阿迟。”

    鸢也嘴角微僵,轻抿双唇:“新年仍需奔波,辛苦您了。”

    张老先生淡然道:“习惯了,此次武林大会上,不少血液门派高手云集,我携阿庭的病例,看能否寻得良方。”

    “让您费心了,”鸢也心中忽生一念,“尉迟不是说过,阿庭可做手术了?”

    “不错,但时机未到,这段时间我再探探其他治疗方法,多一条路,多一线生机。”

    鸢也缓缓问道:“那原先定下的疗法,是何法?”

    张老先生如实相告:“造血干细胞移植。”

    “即是髓骨移植?”鸢也追问道。

    “髓骨移植亦称造血干细胞移植,但从脐带血中提取的干细胞更为适宜,这次计划从脐带血中取材……”

    张老先生的话语渐行渐远,鸢也仿佛重返幼时,赤足踏冰,回首只见漫天风雪,寂静无声。

    西园至医馆一路,她思绪万千,冥冥中似有一线牵连,只差关键一环,此刻豁然开朗。

    原来是脐带血。

    尉迟的算盘打在这里。

    “所以现在还不宜做,待你的好消息。”张老先生续道,眼镜后的目光慈祥地投向她腹部。

    鸢也掌心微凉:“非阿庭亲生,也可?”

    张老先生答道:“你的髓骨与阿庭匹配,脐带血匹配概率便高,况且尉迟乃阿庭生父,你们的孩子,概率加倍,自然可行。”

    话至此处,张老先生察觉她面色有异,迟疑道:“你不知情?”

    鸢也扯动嘴角,淡笑道:“知晓。”她怎会不知?

    张老先生离去,鸢也在瓷砖花坛边坐下,阿庭骑着小车嬉戏,她静静望着,无动于衷。

    夕阳西下,她才携阿庭回尉府,新来的乳娘疾步上前,接过孩子,仆人递上热巾为她拭手,鸢也垂眸问:“尉迟呢?”

    “少爷一直在书斋忙碌。”仆人低声道。

    鸢也点头,毛巾归位,步入楼阁。书斋门半掩,她轻敲门扉,尉迟一如既往的清浅声响起:“进来。”

    尉迟坐于书案后,金丝眼镜下两台荧光闪烁的电脑,他以为是仆人送茶,未抬眼,鸢也走到他面前,他才觉察,脸上多了几分暖色。

    “何以此刻才归?”

    鸢也答:“四处闲逛。”

    “去了何处?”他询问。

    “西园。”

    尉迟一顿,道:“西园游乐众多,且宁静整洁,你喜欢,我们可再住几日。”

    “确实,阿庭对西园颇为熟悉,他还带我观看了些物事。”鸢也自包中取出那叠照片,置于案头。

    尉迟目光一扫,继而抬首,凝视她面庞,眼神如深潭,波澜不惊。

    他换下了海底之行的衣物,现着白色毛衣,领口与衣身绣有几片竹叶,恰到好处地映衬他的清雅。

    四目相对,鸢也开口:“‘扬州瘦马’之后,我深知社交媒体发布照片的风险,删尽朋友圈照片,不料仍有泄露。”

    又放下一袋物事,鸢也道:“这是阿庭的药,张老先生亲候医馆门口,我们还聊及阿庭的治疗方案。”她微笑,“尉总,你真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话毕,她转身欲走,尉迟猛然起身,绕过书案,握住她的手:“我们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儿,如今你对阿庭亦喜爱有加,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鸢也手臂一挣,挣脱开来,眸中寒光闪烁:“若一开始就可一举两得,何必设局对付我?”

    如今得知,张老先生告知需她与尉迟育子以救阿庭,她心甘情愿,阿庭已是她儿,她怎能袖手旁观。

    尉迟想必也是这般打算,预备找个适当时机告知此疗法,偏偏阴差阳错,让她先知悉这一切,识破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你清楚,我对白清卿母子心存芥蒂,更因他们与你争吵离家,断然不会为你生子救……尉言庭。”私生子三字太过刺耳,她已难以启齿,只能硬生生唤出名字。

    正因如此,鸢也心中的怒火愈炽:“所以你为达目的,先是模糊其词让我安心送他们离去,再以苦肉计让自己过敏,或许还与父母联手,逼我回尉府照顾你,听信你的甜言蜜语!”

    “你对我了解透彻,知道何种言语能打动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果然,我们重修旧好,第一步你成功了。”

    尉迟敛眸,看着她怒容,未发一言...... 第12章 武林恩仇,儿女情长

    昔日,鸢也曾言,尉迟如草原中的独狼,静待时机,一旦出手,定叫猎物无处可逃。她沉迷于他的温情,竟忽略了他骨子里的野性。

    尉迟未做辩驳,事实确如她所言。

    书房内静谧无声,唯有墙上古铜挂钟的秒针声,悠悠回荡。

    愈是深究,鸢愈发觉自己愚蠢,竟被他玩弄于股掌,当初何以被蒙蔽,竟未能识破他的心机。

    尉迟淡然回应:“我从未强迫你接纳阿庭,是你自愿要照料他的。”

    “不错,你未曾明言,但这难道不是你的手段吗?”鸢也挣扎,企图摆脱他的钳制,但他的手掌依旧坚硬如铁。

    她深深呼吸,言辞犀利:“你总有法子让我心甘情愿接纳他,从允许他在老宅居住,到带回尉府,一切都按照你的计划展开。尉迟,你真是高明。”

    尉迟眼神淡漠,反问:“所以呢?现在你要抛弃他?任他自生自灭?”

    鸢也的喉咙瞬间被堵住,怒火直冲天灵盖。

    她恨的正是这一点!他布下的陷阱已将她牢牢束缚,除非亲眼目睹阿庭死去,否则无论多愤怒,多抵触,她都不得不委身于他,为他生育!

    鸢也受过的良好教养让她即使愤怒至极,也无法说出太过恶毒的话语,只能咬紧牙关,奋力扭动胳膊试图挣脱。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退出书房。

    片刻后,尉迟听到主卧室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将门重重关上。

    尉迟倚在桌沿,点燃一支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的黑眸逐渐模糊。

    晚餐时分,鸢也并未出现,佣人敲门无果,尉迟经过,淡淡吩咐:“饭菜保温,她饿了再送上去。”

    佣人遵命。

    尉迟独自下楼,餐桌上仅他与阿庭,阿庭由保姆喂食,四处寻找妈妈。尉迟夹起一块糖醋肉糜放入阿庭碗中:“妈妈累了,明天再陪你玩。”

    阿庭歪头,保姆欲喂他吃肉糜,他却推开勺子:“给,妈妈。”

    保姆笑道:“小少爷真乖,对少夫人也很体贴呢。”

    尉迟嘴角微扬:“你吃,妈妈那儿还有。”

    阿庭睁大眼睛,见盘中确实还有许多,这才肯张口吃下。

    饭后,保姆带阿庭沐浴入睡,尉迟来到主卧室门前,转动把手,发现门并未上锁。

    其实即便锁了,尉迟也有钥匙可开,但鸢以往生气总会锁门,如今没锁,可见是真的动怒。

    尉迟并未推门,松开把手,一贯温和的微笑中,透出些许讽刺,仿佛是在嘲讽他自己。

    他走进阿庭的房间,小床自然容不下他修长的身躯,他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次日清晨,尉迟揉着酸痛的脖子下楼,问管家:“少夫人昨晚用餐了吗?”

    “没有。”管家轻声回答,“一直未下楼。”

    尉迟薄唇轻抿,吃过早餐,敲响主卧室的门:“鸢也。”

    室内无人回应,他又敲:“你胃不好,吃点东西。”

    依旧没有动静,尉迟最后说道:“饭菜在锅里,饿了记得吃。”

    直至午时,主卧室的门仍未开启,尉迟看到餐桌上只有阿庭一人,眸色终于恢复平静,他大步上楼,直接闯入主卧室。

    床上鼓起一个身影,背朝门口躺着,黑发散落在枕头上,双眼紧闭,仿佛真的熟睡。尉迟注视片刻,解开衬衫两颗纽扣,伸手捏住鸢也的下巴,俯身亲吻下去。

    淡淡的烟草味伴随着突兀而激烈的吻,鸢也万万没料到,猛然睁开眼,近在咫尺的冰冷双眸让她紧闭牙齿。

    “滚开!”鸢也扭头避开他的唇,用力推开他的胸膛,她再也装不下去,倚在床头,呼吸紊乱,“你疯了吗!”

    尉迟嘴角微翘,面无表情:“绝食抗争?谁教你这蠢办法?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没用,你以为对我有用?”

    鸢也抿唇,想起他刚才吻她的感觉,心中的怒火重燃,嗤笑道:“我能反抗你什么?尉总的手段我早领教过,我心甘情愿认输。”

    “下楼,吃饭。”他命令道。

    鸢也转头:“我不饿,不想吃。”

    她哪有胃口?根本不想走出这个房间,不想见到尉迟,更不想见到阿庭。

    尉迟看着她:“中午就吃了几口,晚上没吃,早上也没吃,现在也不想吃?”

    鸢也直言:“对,不吃。”

    尉迟看着她冷漠的侧脸,仿佛冻结的冰凌,许久未见她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忽然道:“确实,一直躺着没耗多少力气,自然不会饿。”

    不容鸢也细思他的话,尉迟单膝跪在床上,将她按在床头,再次吻住她的唇。他对鸢也的身体比她自己还熟悉,此刻他知道该如何进攻,令她无力抵抗。

    鸢也被压在床头,又被压在床上,奋力蹬腿挣扎,混乱中一脚踢在他腹部,听见他闷哼一声,他更加狂野,她穿着开襟睡衣,他一把撕开,她里面什么也没穿,一切尽落他眼中。鸢也的心如同气球,被他一次次侵犯,即将爆炸!

    “别碰我!”

    鸢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手脚并用地挣扎,终于摆脱尉迟的束缚,躲到床尾,红着眼睛瞪着尉迟:“除了强来,你还会什么?!”

    尉迟再度问道:“用餐否?”

    鸢儿直截了当地回应:“毋需!”

    尉迟迅疾如风,握住她的足踝,翻身压在她身上,道:“此法岂非两全其美?”

    炙热的触感自颈项蔓延至肩头,锁骨处传来刺痛,鸢儿这才领悟,他所谓的两全其美,即是满足他的需求,也为阿庭争取治疗的机会。而她呢?她又算是什么?他的棋子,还是阿庭的工具?

    “可恶!”

    鸢儿怒不可遏,蓦地转首,一掌狠狠扇在他的脸颊!

    “你这畜生!”

    尉迟本可避开,却选择了承受,顺势捉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俯首凝视她的眼睛:“无论我所行何事,阿庭对你的情意确凿,你对阿庭的心意亦然,他已是你的孩儿,你怎忍心剥夺他唯一的生机?此事终究要做,只是在于你饱腹或是空腹罢了。”

    鸢儿冷冷回应:“我愿行试管婴儿,可好?”

    尉迟唇角微扬:“尉某身强体健,何必让尉夫人受此苦楚?”

    “滚开!”鸢儿挣扎耗费了太多力气,头晕目眩,面色瞬间苍白。

    尉迟注视着她:“低血糖?方才还说不饿?”

    他放开她,倚在床头,轻蔑地说道:“装模作样。”

    鸢儿皱紧眉头,忍受他的嘲讽,反唇相讥:“不错,我遭人暗算,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配成为生育的傀儡。”

    僵持并无胜负,短暂的静默之后,尉迟率先下床,却不离席,而是将她横抱于怀。鸢儿立刻反抗:“放……”

    “再闹,今日便一同在这床上度过。”尉迟淡漠地看着她。

    鸢儿身子一颤,恼恨他的威胁,但也明白若他强来,她无力抵抗,只得握紧拳头忍耐。

    尉迟抱着她走向浴室,放下,取了牙刷,挤上牙膏,最后挑眉:“需要我相助?”

    鸢儿面无表情地接过牙刷,尉迟则立于门口,静静注视她。

    洗漱完毕,尉迟又未打招呼,再次抱起她,突如其来的失重使鸢儿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他似乎对她的举动颇为满意,唇边的弧度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鸢儿随即收回手。

    他抱着她下楼,仆人们纷纷低头回避,鸢儿不悦:“我有自己的双脚。”

    尉迟嘴角含笑:“害臊?先前是谁主动跳入我怀中,非要我抱上楼?”

    鸢儿咬紧牙关,落在他手中的把柄太多,以至于每次都无法在言语上胜过他,这种感觉糟糕至极!

    尉迟将她抱至餐桌前,置于椅上,仆人立刻送上热好的午餐,八道菜肴皆是她平日所喜。

    鸢儿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她确实饥饿难耐,再不吃便是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