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太太说飞就飞,总裁插翅难追 > 第80章 苛刻

太太说飞就飞,总裁插翅难追 第80章 苛刻

    “她……以为我怀疑我爸的死,是她们家设下的局。”

    陆也昼闭了闭眼,将过去母子之间有意回避的话题抖落出来。

    客厅霎时陷入一片沉默。

    提起陆诚之的死,林婉姝闭上眼睛,用力呼吸几下,平复胸口的疼痛。

    今年已经是陆诚之离开的第五个年头了。

    五年前陆诚之突然离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她哭着给陆也昼打电话,那时候陆也昼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妈,您别担心,有我在。”

    之后他放弃已经收到的phd offer,回国接任公司总裁的位置。那时候她的朋友们都会用陆也昼来安慰她,说陆也昼从小就是最优秀的那个,他一定能接好父亲这一棒,能撑起万越。

    林婉姝是一天班都没上过的大小姐,但她不是脑子里只有美容逛街的金丝雀,她很清楚地知道继承父辈的江山有多难,多的是在父辈的庇护下历练多年仍然接不住家业的二代。

    只是知道不等于能做到,她帮不了任何忙,能做的只有不拖陆也昼的后腿,看着他眉间的倦色,硬生生把一句“你还好吗”吞下去。

    她怕她的关心击垮他的坚强,也怕听到她无法伸出援手的回答。

    所以当她听到要和安家联姻的时候,她是开心的,即使她也知道,陆诚之是死在安家的酒局上。

    那些如果,她不是没有想过。

    但她选择向前看,陆也昼的一生还很长,她不愿意他被困在过去。何况安祈禾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善解人意,是会希望别人幸福的小女孩,是陆也昼的良缘,这是林婉姝身为母亲的直觉。

    只是她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她已经活了半辈子,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她经过沉淀的人生阅历能够支撑她做出向前看的选择。

    可那时候的陆也昼只有21岁。

    自己21岁的时候还在享受生活,而他却已经一头扎进成年人的算计之中,被迫成长到能握紧船舵,竭尽全力维护万越这艘巨轮的航行。

    林婉姝这时才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他对于自己的人生面面俱到,好像,有些苛刻。

    她自己26岁才谈恋爱,31岁才生下陆也昼,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在充足的准备下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而陆也昼没有任何准备的机会,他被迫着仓皇前进。

    最终在林婉姝还没谈恋爱的年纪,陆也昼就已经离婚了,林婉姝觉得责任或许在自己身上。

    她不仅无法成为陆也昼的避风港,还太依赖陆也昼,陆也昼接替父亲将她护在身后,他的背影太可靠,她全然忘了这具可靠躯体之下依然是一副年轻的灵魂,忘了他会有彷徨迷茫的时候。

    他一定有过怀疑和犹豫,而安祈禾注意到了,所以安祈禾感到愧疚,她善良的天性会让她因为这份愧疚陷入自我消耗之中,会让她给自己上一道枷锁,最终纯粹的爱变成亏欠,让她在婚姻里遭受与她无关的折磨。

    安祈禾也太年轻,善良的天性让她毫无保留地付出自己的爱意。

    天生会爱人的小姑娘应该有人教她爱人先爱己,但她的父母没有。安国康与关颜玉只是心安理得享受着女儿对他们无条件的爱。

    真正应该愧疚的是她,是安国康夫妇,为人父母,这是她们的失职。

    林婉姝心疼安祈禾,却也无论如何张不开口,责怪陆也昼的不完美。

    如果她们再晚一些,各自再成熟一些,或许她们会能更好地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可惜没有如果,现实是陆也昼在21岁的年纪不得不接替父亲身上的担子,而安祈禾才18岁,就要接受一个对她来说太早的身份。

    虽然两人是两年后才结婚,但18岁和20岁,21岁和23岁,又有多大差别呢?

    她们都各自背负了来自家族的沉重。

    林婉姝侧靠在沙发背上,从她的视角看不到陆也昼的脸,但她想,他一定是难过的。

    林婉姝将手心放到他的背心。

    他年少离家留学,那时候他的个头才刚过一米七,因为长个的原因整个人都很清瘦,而现在,他的肩膀宽厚,曾经清瘦的背脊已经有了撑起整个家的力量。

    林婉姝放在他背上的手轻轻抬起,动作温柔地拍了拍他:“那你怎么想呢?”

    陆也昼声音干哑:“我是怀疑过。”

    他的怀疑是人之常情。

    他接受联姻后的那个暑假,他和安国康联手做局的那天,他毫不掩饰地用探究的目光审视她,审视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干净无暇的小女孩。

    那时他的确心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说来,那时也是他疑心最重的时候,他在公司腹背受敌,处境艰难,高层骨干公然和他唱反调,在会议上甩脸离席,就连普通员工也会讨论,老陆总的儿子长得真帅,可惜太年轻,握不住从老陆总手里接过来的牌,万越会栽到他手上。

    人走茶凉写下来不过四个字,而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这四个字里罄竹难书的滋味。

    里面都是赤裸裸的人性。

    外界更不用说,万越的股价接连下跌,投资者根本不相信他。

    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或无意地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从万越的肩膀上跌进泥潭,然后嘲笑他,再扑上去将他啃噬干净。

    那段时间他整夜整夜地做噩梦,睡前吞下被一把维生素围在中间的安眠药,醒来却要如同美梦一场般,摆出一副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样子。

    一边要维系万越的日常运转,一边要应付那些明朝暗涌,他被迫以更快的速度成长。

    那时候他大概是已经有些的神经质了,所以那天他去接她,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刺探。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安国康的设计?如果是他的设计,那他什么时候开始布的局?是从在心内科见到父亲开始,还是从更早以前,他们一家人搬到隔壁的那一天?安祈禾对他的喜欢,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环?

    隔着雨帘,她的局促不安和茫然无措被他尽收眼底。

    奇怪的是,明明那时候他疑心重重,但只是大雨中的那一眼,他对她的怀疑就烟消云散。

    哪怕真的是安家做局,至少她是不知情的。

    可若真的是安家做局,就算她不知情,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死在那场酒局里的不是旁人,是他最敬爱的父亲。

    所以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他真的是爱而不知吗?简义的话是点醒了他,还是揭开了他潜意识里因为无法面对而自欺欺人的懦弱和逃避?

    答案或许不言而喻。

    唯有公平公正的交易能无视复杂的感情,设下一条不能越过的界限,他才能从沉重的现实里喘息。

    一声叹息重重地溢出,陆也昼心中并没有柳暗花明的感受。

    他能为过去作出解释,但所有的解释都基于一个事实:他做错了。

    “妈,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婉姝的手原本还在轻轻拍他的背,闻言将轻拍的动作改成了沿着他的背心轻顺。

    他的声音听起来湿涩,所以林婉姝没有不合时宜地问,如果安祈禾不愿意接受呢。

    他做错了,可这又如何是他的错呢。

    他和安祈禾都是承担后果的那个。

    “知道就好。”

    她只能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