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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骆凡尘 第93章 白家母子相争

    内阁明发圣旨,责令水部员外郎白承志白大人即刻启程前往禹州赈灾。

    白家嫡长子出了名的没用,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在工部任职,当一个末流小官水部员外郎。

    工部有四部,其中的水部设有郎中两人,员外郎六人,司津济、船舻、渠梁、堤堰、沟洫、渔捕、漕运、碾磑之事,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

    白承志在水部员外郎一职上混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大任在肩的时候,冷不丁突然被皇帝拎到了明面上,说不慌是假的。

    圣旨刚到白家时,白承志人刚从白家老夫人院子里出来。

    浑浑噩噩的接完了圣旨,传旨太监还未走远便已经腿软倒地,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去了老夫人院子里求救。

    “祖母!祖母救我!我不去禹州,我不要去。”

    老夫人也刚听完前院的情况,看着吓得浑身冒汗的长孙,心疼的掏帕子都来不及。

    “乖乖孙儿,别怕,祖母找你爹。”

    “母亲不用找了,儿子来了。”

    白尚书看了眼五大三粗还像个孩童一般缩在白老夫人怀里的儿子,就恨不得当下把眼珠子抠了的好。

    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自己悉心教导的儿子越来越不成器,还不如个女子。

    再看看眼珠子瞪了半天也就那么点大的母亲,白尚书深深的觉得疲惫不堪,长子这般的性情多半还是毁在了“慈母多败儿”上。

    “你这是什么眼神?!”

    白老夫人虽然年岁已高,老眼昏花,但自己儿子什么德行还是了解的。

    从小到大对这个长子那般严苛,非打即骂,亲生母亲又是个没用的,若是自己再不护着,这长子搞不好老早就被打死了。

    “母亲,志儿都已经这么大了,他都是当爹的人了,您还这般护着……”

    白尚书的话还未说完,脚边就碎裂了一个白瓷红纹锦鲤的茶盏,茶水溅湿了衣袍一角,滴滴答答的水渍又落到了靴面上。

    “我还没死呢!你这是什么话?!我护着我的孙子有什么不对,难不成袖手旁观,让你联合着外人来欺负死他?”

    “母亲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儿子是他的亲爹,怎会联合什么外人来欺负他?”

    “哼!你还知道你是志儿的亲爹?让他在工部当个末流小官那么多年,一天到晚看别人脸色也就算了,如今还让他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

    白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白眼直翻就那么晕过去了。

    白承志一瞧老祖宗这个样子,赶忙抬手掐人中。

    这会儿可不能死啊,要是死了就没人护着自己了,到时候万一父亲丧心病狂将自己绑了送去禹州,那可怎么办?!

    白尚书有心上去帮忙,可眼下混乱围着老太太的人又多,自己也挤不上去,只能连声吩咐人去济世堂请相熟的吴大夫。

    “老夫人是气急攻心,大人千万要注意,不可再让老夫人情绪这般激动了,毕竟这老夫人的年岁……”

    大夫点到为止的意思,白尚书当然明白,眼下的时局老夫人若是死了,自己一旦丁忧,白家在朝中可就没什么得力的人了,虽然有不少门生,可到底他们都不姓白。

    老夫人被扎了一遍针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泪眼婆娑的大孙子,老夫人的心里像有一小团火苗徐徐烤着,很是温暖。

    “志儿别怕,祖母会保护好你的。”

    “母亲,儿子陪着您。”

    白尚书站在身后的压迫感,让白承志紧张的攥了攥老夫人的手。

    从被子里探出另一只手,干瘪粗糙的肌肤划过,引得白承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忍着抽回手的冲动,看着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手背,满眼的安抚。

    “志儿先回去看看你媳妇儿,她才刚生产完正是要人陪的时候。放心,有祖母在呢。”

    “是,孙儿告退。”

    屋子里一时间寂静的只能听到烛芯的燃爆声,两人一躺一站都不言语,似在暗暗较劲。

    “跪下。”

    终究是躺在床上的人先败下阵来,可也没想让这个年过半百的儿子真的占上风。

    “母亲……”

    “跪下!”

    白尚书僵着腿缓缓跪下,膝上的刺痛一阵阵传来,也比不上此刻心里的痛。

    “你还记不记得志儿刚出生的时候?”

    侧过身子大口大口喘匀了气,睁着浑浊的双眸费力的辨清了跪着的人的模样,这个自己最有出息也是唯一保下来的儿子,如今也已经垂垂老矣,鬓边的银丝比上次看清时好像又多了不少。

    “母亲,朝中事务自有圣裁,志儿再怎么样也是吃朝廷俸禄的,抗旨那便是给人递话柄,更加死路一条。我是他的父亲,当然会想法子护住他。”

    白尚书没有直接回答老夫人的问题,但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维护之意也表露分明了,原以为能安老母亲的心了,没想到老太太的固执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我绝对不同意志儿去那山高水远的地方,皇上怎么了?!皇上就可以强人所难了?”

    “母亲噤声!这种话是可以说出口的吗?!”

    下意识的站起身跑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窗缝,确认了一下屋外的情况后,白尚书才走回床前,继续跪下。

    “他做得出,还怕我说?这不就是要把志儿往绝路上逼么?志儿他从小就没离开过我身边,他娘疯疯癫癫的没个用处,养不好他,是我日夜不离的将他拉扯大,如今你这是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

    白老夫人不光挤兑自己,还提到了发妻,这简直就是刀刀都扎在白尚书心尖上。

    “阿姝为何会疯,母亲心里最清楚!”

    忍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早就已经放下了,可如今看着躺在床上虚弱至极的人,脑海里出现的却都是正值壮年,在白家说一不二,日夜搓磨阿姝的母亲模样。

    “好啊你,你个白眼狼!我在你身上抛注了这么多心血,才让你有了如今的地位,你为了那个疯女人竟敢忤逆我!”

    伸出双手在床上摸索着,想要找到什么东西可以砸向跪在床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