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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客京华 第75章 我是小人

    八月八,喜事佳。

    茼山上下男女老少,欢天喜地人声鼎沸。

    新郎一袭赤红锦袍,那轩然明朗的俊貌上韶华流溢,客京华笑得意气风发,执起新娘的手,一齐踏入铺满红缎的偌大正堂。

    众人瞧不到盖头之下新娘的容颜,只知他高于平常女子许些,身着凤冠霞帔,步态优雅而矜贵。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白头偕老——”

    三拜九叩首,牵丝缔良缘。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龙凤红烛摇曳,烛光映照新人。

    客京华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红盖头,显出丞柒那张芍药红妆的桃花面,眼梢薄唇皆搽上了如霞的胭脂。

    客京华看傻眼了,木讷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丞柒缓缓站起身,含笑道:“结发合卺。”

    二人坐到桌前,各自剪下一缕发丝,由丞柒合而作一装进鸳鸯荷包。

    春宵为证,山盟结发,永约为好。

    客京华斟上两杯喜酒递给丞柒,彼此交杯饮尽樽中酒。

    青冥为凭,海誓合卺,终生不离。

    丞柒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眼前人,轻笑道:“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客京华使劲点点头,“好!”

    丞柒敛起眼睑,温吞道:“待我死后,你要亲手将我葬于茼山。”

    客京华一征,并未多言。

    丞柒继续道:“而后在你院里栽一棵梧桐树,每年花开时来给我扫墓。”

    客京华回了两个字:“我不。”

    丞柒微微蹙起眉,“为何?”

    客京华撇过脸,疾声道:“第一条可以,第二条不行。”

    丞柒牵住他的手,“可你方才说好了,君子岂能言而无信呢?”

    客京华只道:“我是小人。”

    丞柒闻言险些失笑,随问道:“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忍心拒绝我吗?”

    客京华一声不吭。

    丞柒软下嗓子,拖着语调撒娇似的:“如意郎君啊,答应我可好?”

    客京华倏地正过脸,只见少年那一双清澈的杏眼里热泪盈眶。

    丞柒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花,柔声道:“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抱歉,是我失态了。”客京华说罢起身迈开步子。

    丞柒忙不迭地站起来,伸出手去拉客京华。

    下一秒,客京华陡然转身将人一把抱紧,闷声道:“可是丞柒,没你我怎么活啊...”

    丞柒拍了拍他结实的背,哄小孩似的:“不答应就算了,快收收泪。”

    客京华闷闷不乐地将泪水蹭在他的颈边。

    丞柒双手捧起他的头,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口,“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要留我一人独守空闺吗?”

    客京华仅是搂紧他纤细的腰肢。

    丞柒故作失落道:“我一个男人涂上胭脂也怪荒唐的,难怪你不想与我圆房。”

    客京华二话不说,俯身吻住他。

    那抹嫣红的胭脂在唇畔晕染开来,少年的吻依旧毫无章法,又是啃又是咬弄得丞柒喘息连连。

    一张绯幔珠帘的步摇喜床,一对颠鸾倒凤的眷侣。

    丞柒费力咬住下唇,此刻身体的每一处皆浸在了食髓知味的欢愉里。

    客京华眸底一暗再暗,偏要逼人出声才肯罢休。

    丞柒抬起潋滟春水的眸子,视线之内一片雾色朦胧。

    客京华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娇娇,我爱你。”

    新婚燕尔,通宵达旦。

    翌日天未亮,丞柒是被冷醒的。迷迷糊糊之际,他睁开眼发现枕边余留下了一封书信。

    “致爱妻:

    前路难行我独行,山清水秀侍娇卿。”

    良久,丞柒一眨不眨地盯住这封信,脑海里设想出了上百种客京华的逃跑路线。

    “小清,你醒啦?”齐昭炀端着热水毛巾来到卧房。

    丞柒攥紧那封信纸,声线冷地能结冰:“出去。”

    齐昭炀放下盆子,默默退开。

    等到丞柒穿戴完毕走出卧房,齐昭炀坐在庭院中已经沏上一壶好茶了。

    丞柒自顾自地在她对面落座,敷衍地道了声歉后直奔主题——“他人呢?”

    齐昭炀摇了摇头,倒上一杯热茶递过去,“他希望你留在茼山,说外面太冷了。”

    丞柒并未伸手接杯子,漠然道:“叫客多多过来。”

    齐昭炀索性将茶杯放到他那边,“叫谁来都没用,他没告诉任何人。”

    丞柒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沉声道:“你和丞雁姝那点事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你!”齐昭炀惊骇不已,按理说那时丞柒应该才两三岁啊。

    丞柒拾起茶杯,浅抿一口热茶。

    齐昭炀清咳两声,“我叫老客过来。”

    片刻后,客多多笑眯眯地坐到了齐昭炀先前的位置,客套道:“犬子...”

    丞柒一个字都不欲多说,“在哪,我最后问一遍。”

    客多多心里捏把汗,搪塞道:“这孩子性子堵得很,有事也不爱和我们讲。”

    丞柒眸中逐渐覆上一层冰霜,嘴角却又噙着那么一丝冷笑,“这片大陆不过万里,掘地三尺我迟早找到他。”

    客多多暗骂客京华是闯祸精,什么人都敢招惹上。

    丞柒笑着威胁道:“届时,用你八旗阁名下数千产业顶你客家嫡长子的罪如何?”

    话音未落,客多多果断道:“战神峰。”

    丞柒随手丢掉遍布裂纹的茶杯,起身离开茼山。

    夫妻俩面面相觑。

    客多多抖着手为自己添上一杯茶,忿声道:“这就是咱儿子找的好儿媳”

    齐昭炀顺过他手下的茶盏,喝口茶压压惊。

    客多多嘴里小声念叨着:“相中个男的就算了还偏挑个活阎王带上茼山。”

    齐昭炀摸着下巴,琢磨道:“咱宝就好这口吧。”

    客多多挑了挑眉,猜测道:“莫非他有受虐的癖好?”

    “少耍滑。”齐昭炀一拳捶在他的胸膛,担忧道:“咱宝不会出啥事吧。”

    客多多轻松道:“估计不会,顶多是打一顿饿几餐。”

    齐昭炀疑惑道:“此话怎讲?”

    客多多耸了耸肩,从容道:“我俩还好好的就说明他还在乎咱宝。”

    “小清,”齐昭炀稍加迟疑,“不,丞柒他真的到了这个份上吗?”

    “别忘了,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客多多意味深长道:“残杀亲族,手刃兄弟,七子夺嫡那一年他才十三岁啊。”

    齐昭炀夸赞道:“不愧我的崽,这样的奇人也娶得进门。”

    客多多长叹一口气,对此不知是喜是忧。

    齐昭炀忽地想到什么,提醒道:“是你说漏嘴的,可不关我的事哈。”

    客多多笑得狡猾,没所谓道:“原话是说想他了可以写信寄去战神峰,眼下这个状况大差不差吧。”

    齐昭炀略显惋惜道:“可惜走的太急了,不然一人提一坛桂花酿多好。”

    客多多不禁好奇,“你酿的?”

    “乖宝酿的。”齐昭炀补充道:“叮嘱到天冷了要我每天温一壶送到后山。”

    客多多呵笑一声,悠然道:“恐怕是人走愿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