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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迢迢星 第31章 太晚了

    “时间不早了,先去洗漱然后准备睡吧。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呢。”单漾萍没有再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拍了拍蒲荔的肩,然后关掉了电视。

    蒲荔乖乖应了下来,回了卧室去拿衣服,便进了淋浴室。

    蒲荔其实一点也不想听妈妈跟蒲泽生的那些往事,无论过往如何,蒲泽生都做了对不起妈妈的事,也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

    她没办法替自己原谅他,更没办法替妈妈原谅他。

    虽然她知道,单漾萍跟她提起一点他们之前的过往,并不是想要蒲荔原谅蒲泽生。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单漾萍的想法,可能是怕她走弯路,怕她以后会选错人。

    蒲荔暗自苦笑了一会儿,她连自己有没有那个机会去选择都还不知道,但却好像已经笃定了喻停舟的不一样。

    洗完澡后,蒲荔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便又回了卧室。

    她的困意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那些胡思乱想也随之被她抛到了脑后,第二天醒来时,就都成了过去。

    而她要展望未来。

    蒲荔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检查了一遍舞蹈服和舞鞋都没有落下,便跟着单漾萍一起出发去了机场。

    再次踏上京北的土地,蒲荔少了几分去年的忐忑,又或许是因为单漾萍在她身边做着她的底气,让她多了几分去年没有过的从容。

    放下行李后,单漾萍带着蒲荔去了银笙大剧院彩排走位。

    银笙大剧院就是这次艺术节国赛的比赛场地,也是京北的第三大剧院。

    舞台很大,灯光落在蒲荔身上的时候,她没由来的想起了一个月以前,自己作为观众坐在台下看的那一场跨年演出。

    当时的喻停舟与秋遇眠他们,好像就是站在这样的灯光下,被瞩目着的。

    蒲荔望着台下空无一人的座位,突然有点期待,明天真正决赛的时候,台下座无虚席的样子。

    彩排完、调整好灯光后,蒲荔就跟着单漾萍回酒店休息了。

    第二日,正式比赛。

    银笙大剧院的剧场很大,负一层有专门的选手化妆间。

    这次进国赛的都是各省省赛的第一名,但举办了艺术节的省份本就不多,所以比赛顺序表上只有十二个人的名字。

    而十二个人比赛完,还有一场短舞剧的表演,是银笙大剧院自己的舞团班子原创的一个舞台。

    单漾萍找来化妆师给蒲荔做好了妆造,就在化妆间一直陪着她。

    蒲荔是第七个上场,第六个选手比赛时,有工作人员来敲她的门,说要带她去候场。

    单漾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去吧。”

    很奇怪,这一刻的蒲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紧张,反而在被后台工作人员领着一路走到台侧时,看着那一束落到实处的光,充满了对自己下一个舞台的憧憬。

    她明明已经比过那么多场比赛,也上过不少舞台。

    但不知为何,由心而生的,觉得这一束光,在专为她而落下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练习过无数次的舞步,跳跃、旋转、飞腾,蒲荔感觉自己如同驰骋在故事主角人生里的风,用尽了全力去讲一个故事,短短的三分钟,却如同几十年光阴那般长,她像是做了一个抽丝剥茧的梦,也随着这支舞,而重获新生。

    最后一秒,她彷若听见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掌声,抬头望去,并不能分辨出台下坐着的观众面孔,但她透过了那一片的黑漆漆,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结束了。

    好像结果都变得不太重要,她只是确信了,舞蹈没有放弃她,舞蹈也爱她,就觉得自己还能走下去。

    还能再跳很久很久的舞。

    回到化妆间,蒲荔抱住了单漾萍,“谢谢你,单阿姨。”

    单漾萍回抱住她,无声的回应着她的感谢。

    等到所有的比赛和表演都结束,十二个参与比赛的选手全部回到舞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宣定。

    十二个人里,有五个是今年的高三生,六个今年高二,年纪最小的那一个选手今年才高一。

    但前三并不都是高三的这几个选手。主持人从第三名开始宣布,第三名是来自杭夏市的一个高二选手,而年纪最小的那位高一选手,拿到了第二名。

    即将宣布第一名的时候,单漾萍在台下看着,替蒲荔捏了把汗。

    好在,主持人并没有留什么悬念,很直接的宣布了第一名,是来自青城市的蒲荔。

    蒲荔深深的对着台下鞠了一躬,找到单漾萍的身影后,举着奖杯朝她灿然一笑。

    *

    比完赛的第二天,蒲荔就跟着单漾萍回了青城。一中高三年级的开课时间是2月11日大年初六,蒲荔在单漾萍家住了一晚,便回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她比赛拿了第一的事情,在当天就已经被班上的人知道了,单漾萍第一时间跟校长张海川和蒲荔的班主任闻一瑾报了喜,闻一瑾自然也将这件喜事分享在了他们九班的班级群里。

    蒲荔记得,那天群里全是祝福和夸赞的声音,蒲荔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同学们的善意,便直接在群里发了两个两百块钱的红包,发了一句“谢谢大家”。

    群里的消息“蹭蹭蹭”的就涨到了99+,清一色的“不用谢”和“收了,沾沾第一名的喜气”,让捧着手机的蒲荔笑个不停。

    蒲荔第一时间就给喻停舟发了自己比赛的结果,然后又跟周砚初说了,他们俩虽然忙,但都在空下来后认真的回复了她。

    她得了第一名,为她高兴的人很多。

    开学第一天,蒲荔不用晨跑了,比上个学期多睡了十五分钟,然后起床,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她早上没有碰见裴檩迟,估计是裴檩迟还没有回来出租屋。

    一进教室,任知予就冲过来往蒲荔身上扑了个满怀,她亲昵的在蒲荔怀里蹭了蹭,“小荔枝!我好想你啊!”

    “太久没见了,再回来你都是第一名了!”

    蒲荔笑眯了眼睛,“严谨一点,是比赛第一。”

    “是是是,我就知道我们家小荔枝最厉害了!”

    裴檩迟跟谢承熹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任知予像个挂件似的攀着蒲荔,蒲荔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脸上笑眯眯的,安静的听着任知予说话。

    裴檩迟想到了除夕那晚,在爷爷书房里看到的那张画。

    画上的女人跟蒲荔有几分相似,而爷爷在画上写着的“卿子衿”三个字,当时让裴檩迟很是疑惑。

    裴檩迟本是去爷爷书房帮奶奶找个东西,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出来了这张画。

    他将奶奶要的东西和这幅画一起带到了奶奶面前,问奶奶画上的是谁。

    “这个呀?”薛春烊扶了扶自己的老花眼镜,从裴檩迟手中接过画,“你怎么把这个给找出来了?”

    还没等裴檩迟开口解释,薛春烊便继续说道,“这是你爷爷当年最嘱意的卿子衿的人选。”

    薛春烊抬起头,陷入了某种思绪里,缓缓开口,“《卿卿子衿》是你爷爷毕生的心血,他当初就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选角。那个时候,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几乎所有学表演的学生都过来面试了,你爷爷却一个也不满意。”

    “直到后来,他应朋友的邀约,去看了一场中央歌舞团的演出,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姑娘。”

    “她好像……是叫席沅吧,华京舞蹈学院毕业的,一毕业就考进了中央歌舞团,很是厉害。”

    “当时你爷爷为了说服她来演卿子衿这个角色,还拜托了我去当说客。”

    “这个小姑娘待人很有礼貌,也很谦逊,一开始虽然并不愿意出演,但也一直都对我和你爷爷很是尊重。”

    “她说她是学舞蹈的,并不会演戏,怕把握不好这个角色,演绎不好这个故事。我跟你爷爷劝了好久,终于把人家姑娘劝动了,但导演却不答应了。”

    “刘导当时已经自作主张定了电影学院的一个大三女生做主演,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你爷爷时,就已经跟人签好了约。”

    “你爷爷最满意的卿子衿还是席沅,但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小编剧,并且后来还知道了,女主是资本方带过来试镜的,导演看资本方的眼色,立马就跟人签了约。”

    “我们俩就只好去找席沅解释这个事情,我们都觉得很对不起她,劝了她那么久让她终于下定决心想来尝试了,却又告诉她没有办法继续。不过好在席沅很善解人意,她听出了我跟你爷爷的无奈,还反过来安慰我们俩。”

    “你爷爷心里一直觉得遗憾,即使后来《卿卿子衿》的成绩还不错,他也总觉得没让席沅来演是一种损失。所以他托人画了这幅画,在画上落笔‘卿子衿’的名字,也是想弥补一点当时《卿卿子衿》他所认为的缺憾吧。”

    裴檩迟听奶奶讲完,想到了爷爷心中对《卿卿子衿》这部作品的执念,也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年……这中间还有个这样的故事。”

    “那这个叫席沅的阿姨,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薛春烊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她也是青城人,在中央歌舞团待了没几年就回来了,好像是嫁了人,男方我记得好像是姓蒲……当时她还打了电话来邀请我和你爷爷参加他们的婚宴,但那个时候我们并不在青城,就没去参加了。”

    “那个年代通讯本就不发达,后来她没有再回歌舞团演出,平时的工作生活不怎么有交集的人,自然也就渐渐的没了联系。”

    “也不知道这姑娘现在如何了,但我想,总归是家庭美满,幸福和谐的。”

    裴檩迟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倒塌了,下一瞬,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排山倒海着,让他忘了再去回应奶奶说的那些话。

    好在奶奶讲完了她要讲的故事,专心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在意到裴檩迟的这点异常。

    青城人。

    姓蒲。

    裴檩迟想起来了,那个蒲荔爸爸跑来学校发疯的夜里,被蒲荔喊作阿姨的女人,对着蒲荔爸爸说的某句话里,提到了一个“阿沅”。

    阿沅。

    席沅。

    蒲荔好像是说过,她妈妈姓席。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裴檩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画像上的这个女人,会跟蒲荔有几分相似。

    她是蒲荔的妈妈。

    所以蒲荔像她。

    原来,他们也曾有命运可以交织在一起的机会,也曾有可以年少就能相识的机缘。

    只是错失了。

    他遇见她的时候,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