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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亲后成了嫡姐对照组 第120章 黎明终来临

    沈晏、柳邕不过是打了个瞌睡,头碰在桌上,再抬起时,颈边已经多了一柄冰凉的利刃。

    柳邕吓了一大跳,“苏公公,这是,这是做什么!”

    苏廷佑咧嘴一笑,“柳起居郎只要与沈舍人一般安静乖巧,咱家是不会伤你性命的。”

    柳邕惶惶然去看沈晏,

    再看沈晏眼中,神色清明,哪还有一丝困倦?

    柳邕惊怒,苏廷佑竟然御前放肆!

    再看明黄纱帐之内,圣人傍晚喝了汤药,依旧安安静静睡在那儿。

    被内侍拿刀架在脖子上,这恐怕是柳邕这辈子最屈辱的一件事了,混蛋!

    他刚要暴走,接触到沈晏的眼神,憋屈地坐了回去。

    “苏公公要某等做什么?”沈晏声音冷清。

    苏廷佑嘿嘿一笑:“不要二位做什么,只要二位一会儿什么都莫听、莫看,在这册子上如实写上太子不堪大任,圣人临终前传位于二殿下即可。”

    柳邕立即摔了笔:“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反抗的后果便是刀离脖子更近了,印出一丝浅浅血痕。

    沈晏依旧冷冷清清:“好。”

    柳邕猛地看向他,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兄你——”

    “沈舍人真是能屈能伸,大丈夫是也。”二皇子轻笑一声,从侧殿走了出来。

    殿外乌云蔽月,暗雷滚滚,气氛低沉,似有风雨欲来。

    二皇子径直走到龙床跟前掀开皇帝身上的被子,“耶耶,儿子来看您了。”语气一同以往的亲昵。

    圣人被惊醒,看到他的脸,喉咙激动得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无力坐起来或是说什么。

    柳邕知道圣人病重,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二皇子体贴地替他将被子重新盖好,一副孝顺模样,然而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那么冰冷。

    “写吧,待写完了,父皇也可以安心去了。”

    柳邕抖着嘴,不肯动笔。

    沈晏看着他,“写可以。”

    二皇子又笑了,“沈三郎啊,我们这群人里打小就你心眼最多,说吧,有什么条件?”

    “高官厚禄、爵位、金银?”

    “沈兄,不能写啊!不能写!你只要动了这笔,太子殿下会是什么样下场,你我又会是什么下场?!动静这么大,禁军很快就会来的!”

    “禁军?”二皇子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嗤地笑出声,“你是说眼下带着南衙禁军堵在承天门下的陈槐?”

    柳邕愕然,连禁军都……

    沈晏安静跪坐在那儿,并不理会柳邕的激愤,平静道:“让他们将脖子上刀拿开,离我十丈远。”

    苏廷佑面色有些警戒。

    不过沈晏与柳邕身上皆未佩刀,手无寸铁的书生,又是跪坐,坐姿是最无害的,有何可惧?

    二皇子点了头,那二人便退开了。

    不过短短数语,顷刻便成,沈晏放下笔,“二殿下看看这般写可对?”

    苏廷佑喜形于色,这便伸手去取,却被沈晏隔开。

    二皇子冷眼扫过去,沈晏面色淡然,“起居注乃记录圣人言行,腌臜之人,岂可近身?”

    二皇子微笑,“你们这些文臣就是破规矩多,罢了。”

    他放松了警惕,负手走近,低下身子去瞧那册子——

    柳邕被溅了满脸的血,脸上触感还温热着,已是呆在了原地。

    瞳孔倒映出仰面倒下的二皇子身形,脸上犹带着一丝微笑。

    沈晏慢条斯理地低下头去用绢纸擦拭从靴筒中抽出的刀片。

    这是崔令鸢一早出门前塞给他的,她一般用来刮鱼鳞,眼下上头还沾着些鱼腥气。

    又小巧又薄利,方便随身藏带。

    突生变故,苏廷佑惊叫一声,顿时顾不上满地打滚的二皇子,从侧殿跑了。

    而这时,方才还病得气若游丝的圣人从榻上坐了起来,一副身体康健的样子。

    二皇子捂着颈,方才那一刀未划得很深,只让他疼痛不已,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丧命。

    鲜血涓涓涌出,圣人迈步下了殿阶,来到他面前。

    二皇子努力伸出另一只手,拽住圣人的裤脚:“父皇,您……沈舍人不臣之心……”

    “皇子李承,谋反未遂,贬为庶人。”

    “季、陈二家,成年无论男女斩首,其余流放儋州。”

    “其余交由太子处置。”

    当着二皇子的面,圣人彻底绝了他的希望。

    圣人并未怒斥或责骂他什么,只是失望,垂眸叹息:“二郎啊,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那丸药,他根本没吃,装了这四五天的病。

    若没有这四五天的经历,眼下看着亲手带大的孩子这般痛苦的模样,圣人不可能不心疼,然而方才听了那些话,现在心寒彻底。

    二皇子的挣扎渐渐小了下去。

    血流干、流净,流出了紫宸殿,沿着白玉堆砌而成的殿阶蜿蜒而下,将上头雕刻的龙首染成了血红色。

    一场在筹谋之初就被察觉的宫变,圣人容忍至今也是为了彻底肃清朝廷中有异心之人。

    柳邕迟钝的脑子似乎渐渐转了起来,下意识反应过来,沈晏、圣人乃至于太子,似乎合谋了一件大事。

    皇子薨,报丧的钟声响彻宫城,由承天门起,至朱雀门,西明寺、崇圣寺,依次向南传开。

    陈槐先是狂喜,而后察觉不对……这不是皇帝驾崩的钟声,这是,这是大王规制,难道是太子?不……陈槐不可置信,猛地转头看向太极宫斗方向。

    便是这一瞬间的失神,给了理国公可趁之机。

    群龙无首,南衙禁军剩余九千余人被绑了个干净,等候发落。

    韩琮听闻,愣在了原地,有武侯趁机上前围攻,齐衡下意识喊:“留活口!”

    武侯纷纷止戈,然而韩琮很快回过神来,冲他笑道:“你说得对。”

    是说二皇子不堪大任,也是说他辜负了往日情分。

    至于为何,韩琮并不算太子嫡系心腹,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踏上错路。

    谋反是什么罪名,韩琮与齐衡心知肚明。

    人或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仇恨、野心等情绪蒙蔽了心,然而在死前,无一例外都会有短暂的良心发现。

    韩琮冲他点头,“替我向家里带句话,我对不起他们的教导。”

    “韩琮!”

    齐衡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反手一抹,自刎于黎明之前。

    黎明终于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