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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一人归 第199章 临颍

    断肠草在山中就有,并不难寻。那个男人武艺高强,只需要避开耳目去山中摘一些断肠草回来,再抹在装粮草的口袋上。毒素就可以借着雨水的渗透进入口袋,沾在粮食上。

    父亲是用俘虏试的,说明信在粮草刚到没多久就送到了。而以父亲的谨慎,大概率是用刀随便割开了一个口子,将洒出的粮食煮熟喂给俘虏。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粮食,试一试中间或者压在底下的粮食有没有断肠草毒,就能知道毒是一开始就下进去的还是后来才下的。

    但他并不打算说出这些,毕竟查出毒是后面加的,反而对他不利。

    难怪下面的人说那个男人发出了两封密信,尔朱英却说的是元灏收到了一封他的信件,原来另一封是发给了父亲。此时他也明白过来这不过是离间计,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想那两人的目的了,他依旧是不断叩头,痛哭流涕地解释:“若是儿子做的,儿子又何必写信去提醒父亲?且粮草已经装好,儿子是怎么能够把毒下在里面?还望父亲明察。”

    尔朱世隆冷冷地看着地上跪趴着的两个儿子,没有表态。

    许久,他才冷漠开口:“所以,那两封信,分别出自你们二人之手?”

    尔朱英摇头:“并不是。那上面虽然加盖了儿子的印玺,但是儿子的近侍中也有几人有机会拿到,且二人从未写过这样的信。若是儿子真的知道有人要害父亲,儿子怎么坐得住?”

    尔朱玉也忙不迭解释:“这封信是有贼人偷了儿子的印玺,假托儿子之名写的,儿子全然无知啊。”

    但他很快又想到,那个男人嘱托过自己的手下,第二封信要在天晴后发出。运送粮草的车队往往是由百姓担任的,速度较慢,比不上信使。即便如此,因为粮草是他被擒的当天中午才送到,第二天才送出。那两人也并不像早有打算的样子,不然大可以用一些更纯净的毒药,而不是广泛见于山上的断肠草。

    可这样又很难说清楚他们是怎样发出第二封信的,两封信不过差了两天,也就是说从他们密谋下毒到传达给临颖的同伙,也只有一天时间。一天时间,怎么可能从许县到临颍?除非他们会飞!

    他不知道的是,陈无双和孙轩的确有一个会飞的同伙。而尔朱玉很快又绕出了这个圈子,意识到一个更致命的问题:临颍有他们的内应,而且是尔朱英的近侍!

    他倒是相信尔朱英不会下毒害父亲,毕竟尔朱英和他都清楚以他们的阅历战功完全不能服众,没了尔朱世隆他们连今时今日的地位都保不住。且尔朱英的确被那两个人害得不浅,若说他们是同伙,尔朱英付出的也太多了些。

    可是,尔朱英现在在这里,那个贼人的同伙在哪里?还在临颍吗?

    他突然转向尔朱英:“大哥匆忙带兵前来,临颍又交由谁看守?临颍又有多少守军?”

    尔朱英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他在父亲面前诋毁自己,自信道:“临颍是由我的军师秦瑛带着两千人马看守,不会有恙。”

    尔朱世隆和尔朱玉都不知道他的底气何来,只听尔朱英解释道:“儿子近日觅得一个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即便称之为卧龙再世也不为过。他同儿子算过,儿子走后不会有人进攻临颍,儿子才放心前来。”

    他本沾沾自喜,以为尔朱世隆要夸赞他慧眼识英才,谁料尔朱世隆勃然大怒,痛骂他蠢货,连尔朱玉脸上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等他们三路大军赶到临颍城下,临颍早就被孙轩拿下。而他们三路人马都在西城门,陈庆之早就找到机会,在东边一举击溃元灏,向南逃去了。

    尔朱世隆虽然有兵力优势,但粮草所剩无多,因为长期驻扎野外没有净水,加之天气炎热,兵士中间早就传播起疫病。尔朱世隆见此,也只得放弃了强攻临颖的打算,率军回鄢陵休整。

    另一边,孙轩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取了临颍,自然喜不自禁。加之陈无双留住陈庆之残部在临颍休整,他也想着拉拢陈庆之为己所用,于是设宴为陈庆之接风洗尘。

    陈庆之忠于南梁皇室,又顾及家人不肯久留,孙轩苦求不得,只得作罢。陈庆之还想带着陈无双一起回去,却见陈无双面色微变,不置可否。

    孙轩只说陈无双是个优秀的军师,他能出兵救助陈庆之,也不全是为了临颍。

    言尽于此,陈庆之也知不可强求。幸而孙轩算得上正人君子,他殷殷嘱咐一番后,才率领残部向南而去。

    一直到他渡过长江回到建康都城,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带陈无双回来。长江以北已经全归尔朱家所有,他一路上逃得十分狼狈,若非在路上有人家好心收留他,将他藏在地窖里,只怕他早已身首异处。

    即便如此,回到南梁的陈庆之也早就没有了原先的意气风发,一身白衣破烂不堪,看不出一点原本的颜色。他本人也是蓬头垢面,与野人无异。

    即便他夺取的城池又被魏军抢走,他本人也只带回了四五个将士,武帝还是决定予以嘉奖。

    这点陈庆之早已见怪不怪,对于外戚和亲信,武帝的赏赐总是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而对他们的过错充耳不闻。

    令他惊讶的是,萧纪居然已经被派往蜀中了。毕竟现在还有湘东王萧绎没有开府,依旧住在宫中。而萧纪比萧绎还小两岁,远远不到开府的年纪,圣上居然舍得他孤身前往巴蜀之地,想必是因为追查出太子之死与巴蜀的叛军有关,陛下才会急急地派出自己亲近的儿子去管理。

    这样一来,萧绎的婚事也不得不提前,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办完,过了八月十五中秋萧绎和徐娇夫妻就要往荆州赴任去了。

    萧绎听说陈庆之回来,亦是十分关切,在下朝后还在大殿前拦住陈庆之,鼓起勇气询问陈无双是否也平安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