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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深履薄 第三十九章 劫

    1,凌霄

    因即将离开长安,故而绍渊近来整日忙于俗务。中午请柯凡在杨柳岸用了餐,回府时,鑫云已无聊得在房内玩自己的发梢了。

    “阿渊,凌霄就要开了!”

    两人携手步至屋侧,凌霄长得异常茂盛,青灰色的墙体被完全的掩埋,数不清的花苞组成了一堵红色的花墙,特别的鲜艳。

    “此处的凌霄与家里的竟然这般的不同。”鑫云看得眼前异像,忍不住道。

    绍渊微微皱眉看着花墙,原本错落有致,会先后次第开放的花儿,在这里却这般的整齐划一,给人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不能说不美,只是觉得美得有些妖异。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满墙凌霄随风轻摆,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在摇动中如同昙花般,肉眼可见的绽放开来。

    这样神奇的画面,太过的不真实,两人都被惊艳到了。

    “阿渊,好美啊!”鑫云偎在绍渊的怀里,眼睛不离花墙,低喃着赞美。

    “是啊,世人都怜惜昙花一现的冰清玉洁,却怕是没人有幸见到凌霄一现的刹那芳华啊!”

    不过与昙花绽放后很快凋谢不同,两人在花墙前的摇椅上喝了好几盅茶之后,花儿依旧迎风摇曳,送出阵阵幽香。

    偏僻的屋角,薄力在静静的看着,眼睛依旧明亮,他见两人赏花结束,便抬头看了看日影,低语了一句:“未末申初!师祖,再过两个时辰,我便完成任务了!”

    用过晚膳没多久,绍渊和柳辰还在议事,突感呼吸困难,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不一刻,绍渊的脸就被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露。他一手徒劳的拉住自己的衣领,一手握住柳辰的手臂。

    “少爷,少爷!”柳辰从未见过绍渊这样,一时吓得不轻,大喊道:“梁飞,让夫人过来,你速去华仁堂!”

    鑫云就在侧屋,柳辰惊呼时,她已觉不对,未等梁飞叫她,便进了屋来。

    “阿渊喘不上气!”她竟比柳辰更冷静些,迅速作出了判断,又将绍渊脑袋后仰。

    窒息的情况果然稍有缓解。

    不必等人吩咐,下人立即添了几盏灯,屋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柳辰也冷静了下来,他盘坐于绍渊身后,一手扶住他后仰的头,一手贴在他的背心,用内力小心的护住心脉,并在他的经脉中慢慢游走。

    “苏顺,取我药箱来!”鑫云一边查看绍渊的喉间,一边吩咐。

    “召回彦青!”窒息稍缓解后,绍渊挣扎着吐出了一句话,然后情况又继续恶化,脸色渐渐青紫,意识丧失,竟没来得及和鑫云再多说半句。

    喉间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堵住了呼吸之道,冷汗一瞬间便打湿了鑫云的额角。

    “柳辰,怎么办?该怎么办?阿渊无法呼吸!”

    柳辰也感觉到少爷的心跳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这是这么多年来,死亡离少爷最近的时刻!

    脑中一时之间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

    “用孔针,快,夫人,用孔针,最大号的!”

    苏顺颤抖着从药箱中寻出约成人一手长短的孔针。

    鑫云见绍渊情况已更加紧急,又仿佛回到了与父亲一起为绍渊朱果入体的那一次。

    她深呼吸了一口,将自额上滴下,影响着视线的汗珠擦去,右手稳稳的接过孔针,道:“扶好,万不可晃动!”

    孔针自绍渊口腔慢慢的插入,鑫云极慢又极稳的向里推动,偶尔停下,轻轻自孔针另一端向里吹气。

    一直到孔针几乎全部入了绍渊的口腔,鑫云推动孔针的手才感觉到没了阻力,她又轻轻吹了一下,这次,绍渊终于有了反应,脸上的青紫慢慢褪去。

    “公子能呼吸了!”苏顺带着哭腔道。

    “苏顺,要保持位置,不能丝毫动弹,孔针尖利,稍有不慎会刺伤阿渊!柳辰,你也不要停,他此时心脉极弱,会有反复!”汗水早已打湿了鑫云的衣衫,她却又冷静得让旁人有了依靠。

    每三息之后,她便为绍渊渡入一口气,同时手下未停,仲家的四象针法已流水般使出。

    一刻钟后,绍渊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虽肿胀未消,但已不再发展,依靠着孔针内部极细的中空,为绍渊提供着生命存活最低限度的空气。

    约半个时辰,仲世清赶到。

    他首先为绍渊诊脉,指下的手腕冰凉得不似活人,脉象也微弱得惊人。

    “除去鞋袜,搓揉双足,按揉双臂!”仲世清对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徒弟道。

    “云儿,你去煎药,”仲世清又刷刷写下药方,“这里我来,你放心,渊儿不会有事的!”

    柳辰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因长时间运功,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梁飞,两件事,一是快信通知彦青,让他尽快赶来,二是严查此事,府里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是!”

    一夜忙乱。

    绍渊的手脚在搓揉约一个时辰后逐渐暖了起来。因为口中插着孔针,无法喝药,仲世清用了熏蒸的方法,一直到第二日的中午,肿胀渐消。

    仲世清慢慢的取出了孔针。虽然鑫云入针时万分小心,但针上仍带出了鲜血。

    取针之后,将绍渊自书案前移到了床榻上。

    这是,鑫云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人一下子软到在父亲怀里,压着声音哭道:“爹,我好怕啊!”

    “云儿,你处置得很好!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老爷,少爷为何会如此?”

    “脾肺肾正气不足,外邪入侵,昨晚可有食用新奇之物?”

    “不曾!”

    “可去了何处?”

    “不曾!”

    “可有接触了什么?”

    几人依旧摇头。

    鑫云突然道:“府里的凌霄昨日怒放,我和阿渊下午看了许久的凌霄。”

    “凌霄?不应该啊!此花有凉血去淤之效,怎会导致外邪入侵?”

    “临山居中也植有凌霄,阿渊从未如此。”

    “柳辰,你跟我去查这事,云儿,你换身衣服,休息一下,不要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