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重生 第64章 求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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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吴奇志，是有几分奇缘的。
福至心灵间，吴奇志忽然明白了，坦诚，乐盈要的，是坦诚，是诚恳，是诚实。是自己的……真心实意。
吴奇志感觉自己，忽然之间就顿悟了，他明白了，以前的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自己的方向，直接就错了。
叶紫欣怀孕这件事儿，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没有给乐盈任何交待的，就这么让叶紫欣怀上了。
还死不认错，暗暗拿着汪世子夫人的事给自己开脱。
更别提正儿八经的向岳家认个罪，给他们一个让人满意的说法和交待。
成婚到现在，岳家一路扶持自己，说一句不遗余力，绝不为过。
要说乐盈为自己用尽心力，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一心为自己谋划，也就算了，也还算说的过去。
可是岳家对自己做到这一步，特别是岳父，自己的泰山大人，现在想来，那个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的小老头，着实是十分的可爱。
吴奇志能感觉到，他老人家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赏识的。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岳丈大人为什么就认定自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拿着自己如亲生儿子般照应，当然，这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两者算是相辅相成。首先，自己能得以娶到乐盈，以乐盈为妻，全靠岳父的一力成全，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推荐。
反过来，乐盈成了自己的妻，岳父为了女儿，也会更加抬举自己，为自己铺路。
霎时间，第一次的，吴奇志的心里升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如泉涌一般，激潮澎湃，深深震撼着胸腔，和呼吸激起了充满张力的共鸣。
这，可能就是儒释道提过的感恩之心。
感受着仿若来自无明的蓬勃生机和盎然，吴奇志竟然霎那间泪如泉涌。
是的，不可抑制的，是泪，如泉涌。
他也顾不得丢人了，随意擦了把泪水，然后不顾一切的走进凝心院，进了正室。
一眼看见乐盈正坐在桌边的安乐椅上，用两个手肘撑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呆乎乎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一步走上前，拉住乐盈的手，说道：“盈儿，我招，我都招了。只要你别不要我，能原谅我，我什么都说。
什么都说。任何都不隐瞒。
你放心，以后我都改。
虽然还可能骗你……”
他骤然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下乐盈面无表情、抗拒却又难掩惊讶的眼神，索性豁上去了，继续道：“虽然以后还可能骗你，但我，尽量，会说实话，实话实说。
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贡献了。
这个付出，我愿意做到，我非常愿意，我太愿意了，我也能做到。
这是最轻松的了，只需要说实话，只需要轻而易举的开开口，就能还你的情，这个买卖，它太划算了。
只要实话实说，就算为你做出了最大的付出，这笔账，合算，它，真的太合算了。
亲爱的，我愿意。”
旁边的秋尘，听着吴奇志的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自己仅仅是出去拿了个热水，怎么回来就全不一样了。
刚刚还在千谋万虑，想尽一切可能，助小姐脱困，怎么也就一指间，这是……风格大变了？
吴奇志过来，众人如临大敌，但是，还没来得及迅速做出反应，各就各位，忽然发现，老爷他……哭了。
他……哭了。他是……脸上带着泪，走进来的。
都禁不住感叹，这位爷，为了留住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是真拼上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能当爷，而自己，只能干这伺候人的差使了。
只说这不要脸的本事，就能远远的被甩开几条街。
不服是不行啊。
就这样，被“大敌”结结实实的当头一棒，众人纷纷凌乱。
心底的吐槽却还在继续：不愧是老太爷亲自相中的状元爷，这出奇不意，声东击西，这……乱七八糟……。
老爷他这是，打了张什么牌？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刚刚还担忧无比的秋红，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轻松下来。
受秋红的影响，众人不经意间也都扬起了唇角。
从没有想到，府里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老爷，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什么路数？
总难不成他还……，真的知错了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也难怪姑娘总是心软，被人骗了去，原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由头。
这连自己都把持不住，轻易就被他的三言两语上了头，何况姑娘呢？
乐盈也惊讶的一时忘记了应对，又有些忍俊不禁。
这吴奇志，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为了名利二字，这是打算拼上了。只是这路数，怎么这么奇怪啊。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还真是个人才。就是心思用错了方向。
你说你要是用在正事上，好好的，两人一致对外，那……
算了算了，自己还想这些做什么。从今天开始，在自己心里，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婚，是非离不可的。
现在需要自己考虑的，是怎么不着痕迹的，拿到把柄，以小些的代价，逼他就范。
看他现在这路数，自己想达成心愿，还真的不容易，路长且阻啊。
乐盈又骤然记起在梦里，吴奇志投靠了赵王，自家满门倾覆的下场，笑容彻底没了，脸又阴沉下来。
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低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温声细语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很累，头又开始疼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好吗？”
吴奇志却把她的手拉的更紧了。
乐盈忍住要一把甩开的冲动，抬头看着吴奇志，疑惑的问道：“老爷，您这是……？”
吴奇志并不陪着绕圈子，直接泣道，“我知道，你不是头疼，是不想见我。
你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我打一顿、大骂一顿。
你怕你会忍不住，杀了我。
刚才你眼里的恨，我看见了。
盈儿，你能饶了我吗。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给你跪下，你就饶了我吧。
我都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只要你别不要我，肯原谅我，我都招。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承认，我是喜欢表妹，……”
说到这里，蓦然一顿，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乐盈一眼，却像下定决心似的，继续语无伦次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附身。
我是说我现在，不是老生常谈，说和表妹怎么着的时候。
我现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是只想说，把什么都说出来，已经停不下来了。”
又紧了紧乐盈的手，道，“你多忍耐一会儿，听我说完，好吗，盈儿？”
乐盈也忘了抽出自己的手，已是目瞪口呆，这……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是为哪般？可是他能这样说，先不管他怎么想，只说他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乐盈心里，就很受用。
所以，唉，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然自己不可能和他复合，但是，也不必事事逼得太紧。给人留有余地，也是给自己余地。
从很小的时候，娘亲就教导自己，不要把别人逼入绝境。
是任何人，对任何人，都不要逼入绝境，要留三分余地，要有所不为，乐盈深以为然。
当下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也无心虚与委蛇、继续周旋下去了，干脆直接让吴奇志先回去，自己真的累了，要休息一下。
吴奇志竟……慌忙伸出手……，然后，一把抓住了桌子角。
是的，堂堂的状元爷，吴府的老爷，仿若先怕乐盈让别人把他拉走似的，赶紧伸手抓住了桌角，道：“我还没说完呢，不对。我还没回答你心里的问题呢，让我说完，好吗？”
最后两个字，瞬间软糯下来，头也慢慢低下，恳切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乐盈只好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拿他没办法。只好道：“说吧说吧。”
吴奇志喝了口水，从一开始讲起。充分发挥了自己新科状元的文字功底，把一场情事的千回百转、欲拒还迎，描绘的面面俱到、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众人简直不忍直视。
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老爷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他……不是还想和夫人和好吗？倒是该藏的就少说两句啊。
他……这是生怕夫人记得不长久吗？
这……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只看到吴奇志的嘴开开合合，唾液横飞。
从小的时候穿开裆裤的时候说起，她和二丫见了面就打仗。
——那时候表妹的名字还是二丫，因为排行老二，所以叫二丫。叶紫欣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还是求自己帮她取的。
二丫上他家就抢他的好吃的，看见吃的就没命，无论别人怎么在后面拉扯，硬是无法影响她的手嘴并用，边吃边拿，活脱脱就一个饿死鬼脱生。
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了，自己再回家的时候，二丫就忽然文静下来，喜欢默默的看着他，笑。
自己惊悚之余，自尊心却也得到极大满足。
半大小子，有女孩子暗暗的喜欢，也算给枯燥无比的求学生涯注入了一丝活力。
但是听娘发牢骚，说二丫太懒了，除了自己回家，她忽然转了性一般，变得勤快无比，还是只做自己能看见的地方，在自己眼前晃悠之外，
平时连被子，都是从来不叠的。从不做家务打扫卫生，油瓶倒了不服，整天就知道仰着脸朝天看。
还敢想好事，想贴到他身上，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
说到这里，吴奇志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乐盈一眼，道：“这是我娘的原话。”
乐盈实在忍俊不禁，这人，也太实在了吧。
这是看到耍心眼不好使，要走傻大姐路线了？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用这么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贴在地上摩擦啊。
怎么看也觉得这是以后不想在府里混的架势了？
吴奇志听到乐盈的笑声，放下心来，继续倾心吐胆道：“可是后来，我考上举人，又考上进士，最后一考成名，又中了状元，再回家的时候，娘对二丫的埋怨却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
也不知道她给我娘喝了什么迷魂汤。也没见她给我家带来过什么。
倒是听娘说，自从我中了举人。她就长期住在我家了。一住就是三五个月。走几天，就想我娘，想的不行。
我娘也习惯了她在面前的小意殷勤，可能被服侍的也很舒服。
家里的家务，她也干开了，也不那么邋遢了。
可能我娘做针线，她也在一边帮衬，卖出的钱，也没问我娘要。
后来咱俩定了亲。一开始，我是高兴的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的，也不困，还精神的不得了，一想到竟然娶了世家大府的千金大小姐，堂堂侍郎府的嫡长女，我就感觉这整个世界都亮堂的让人忍不住高歌一曲。
那种开心畅快，……”
吴奇志忍不住停下来，回忆了一会儿，嘴边带着不由自主的微笑，继续道：“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我的世界，就像忽然注进了一束明媚无比的阳光。虽然只是一束，却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无比耀眼。
那个时候，每天耳边都有神灵般的声音在昂扬，那种快乐……太明亮了。
明亮的不可思议。
然后，不出意外的，我们结婚了。岳父大人甚至体谅我家境贫寒，连聘礼都一起替我置办了。
还给了我一座这么大、这么好的大宅子。”
吴奇志看着窗外，毫无顾忌的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嘴角勾起深深浅浅的笑意，道：“你知道吗，成亲之前，我找了个借口，进了这座宅子里，一口气逛了个够，还差点迷了路。”
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好这么豪华的宅子。
在认识岳父泰山和你之前，若是碰到这种宅子，我都是尽量贴着路边走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是知道感恩的。深深的感恩，可能也曾出现过，可惜时间太短了，没等怎样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就认为是自己运气好，自己现在拥有的，是靠拼命努力向上，会奉承，有心计得来的。
能娶到你，和你，和岳父大人的诚心以待无关，全靠我自己的好命，和肯用心争取，是我自己头脑聪明。
那时候我真是这么想的，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只想投机，已经得到这么这么多了，还不足，不够。
觉得远远不够，还要得到更多，占有更多。
你就成了那块肥肉，或者我就像吸血的蚊蝇，一旦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就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围着你，想尽一切办法，能吸得更多，更多，越多越好！
至于你，被吸血以后还好不好，你的死活，和我无关，是不会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吴奇志越说越痛快。第一次这么袒胸露腑，搜肠刮肚，所有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已经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这种从心直接到口，不经过脑子盘桓一圈，心口如一的感觉，就是爆私念的感觉，还真不错。
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爆私念。爆私念是最厉害的法门。
吴奇志忽然领悟了，感叹自己竟然有佛缘，就这么……通了。
吴奇志端起面前的茶杯，喝口水，还想再接再厉，继续说下去，乐盈却真正乏的受不住了。从昨晚上开始，就没睡几个时辰，今天又和人斗智斗勇，折腾了半天，到现在，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是真的累了。
看看众人，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里，不敢相信，老爷这是怎么了。
听说有种病叫羊角疯，患者一旦发病，就会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甚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止，难不成老爷也得了这种病，这是发病了不成。
乐盈也不想再动脑子分析吴奇志到底想做什么了，直接让人把吴奇志请走，说自己饿了，要好好吃顿午饭，休息一下。
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吴奇志这次倒是听话的站了起来，看着乐盈，嘱咐她好好吃顿饭，好好喝水，好好休息。
自己这两天，也实在折腾的狠了，也要回去好好吃顿饭，歇一歇了。
然后无比诡异的，他上前抱着乐盈，轻轻吻了她一下，道，“爱你，亲爱的。”
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
真是长眼了长眼了，有此见识，此生无憾了。
老爷这是要死，当众这样肉麻，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吴奇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这样想，就顺心而起，随心而做了。
也不管众人的眼光，迷迷糊糊的，心底又无比轻松舒适畅意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能痛痛快快的说出这些，自己也此生无憾了。
至于乐盈是什么反应，他也不想多想了。
反正这样，自己也算没辜负她，将心底的实话都倒了出来。
至于要如何处置自己，就随她吧。
如果处置的太狠，将自己落得个不能自已的下场，那也是咎由自取，就权当还了她的恩情，送她自由，这样，也不算欠她什么了。
这无债一身轻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啊。
啊，啊啊啊。忽然，吴奇志惊悚的发现，自己刚才的交待跑远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刚才只说了半句话，说了句他确实喜欢表妹……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打断了，就……跑偏到别的什么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作死啊，作死，那是半句话，自己还没说完呢。
他想说的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其实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包括和乐盈之间，好像也没有爱，只是依赖，纯粹的依赖。
他记得自己曾经取笑乐盈，如果离开他，乐盈连活都没法活了。
其实事实恰恰相反。或者说那么说，恰恰是因为他的下意识心知肚明，是自己，要是离了乐盈，一天都没法活的。
所以，自己爱表妹吗。不爱。肯定不爱，自己确定。那个脏兮兮，鼻涕一路流进嘴里的二丫，看见吃就不要命的二丫，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烦还烦不过来。自己从小就烦她，太……腻歪人了。
就是那句话，伤害性不大，就是太膈应人了。
所以自己确定，自己不爱她，也不喜欢她。那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她，还和她颠鸾倒凤，彻夜不休的。
自己被她迷成那样。
可是明明，自己心底是很嫌弃她的，看不上、甚至讨厌这个二丫的。
哼，别以为你改个名字，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你以前是什么德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不惜搭上一辈子的功名利禄，也要和她好？
大家都说自己利欲熏心，可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利益……它……有欲。
对，是欲，是欲望，是男人先天对那个的欲望。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所以，自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不幸的事，自己是靠夫人发家的，理应卑微。
夫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大家小姐，要什么有什么的，都没有在外面找个小白脸，来膈应自己。
自己区区一介穷书生，除了会背书，别的一无是处的，凭什么倒忍不住了，先跳了出来，和自己的表妹苟且，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自己就是那个明晃晃的笑话。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女人，都是很在意这个的好像，总是问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她，有几分，是不是全都是她。
这女人，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种事，能做的准的吗。
这个脑子里想什么，它，定不住啊。
可能上一刻，还非你不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下一刻，看到一个纤纤美女，小腰不盈一握，兮兮袅袅，仪态万千，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个，不就立马动心了吗？
要是那个美女，还走上前来，娇滴滴的，百般挑逗……有些女子，是真的很会的，恰恰就挠到你的那个痒处，一丝不差，一毫不多，一分不少。
对，二丫就是这种女子。乐盈把她们接了过来以后，没少为她花钱，打扮的直接就认不出来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美的像个仙子，又那么会……那个，自己也就忍不住上了。
说到底，就是为了那么点事，但是，……又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一旦有了那个事，感觉就不一样了，就会惦记，就开始喜欢，就想见她，就……成了现在这样。
吴奇志也开始头疼了，深深体会到了乐盈刚才的感受。
不行，头疼，不能想了，先不想了。
回去吃饭。感恩盈儿，感恩自己现在还是老爷，他们肯定给自己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可口的饭菜。
八菜一汤，还有各种甜点、汤饮，还有粥，因为自己喜欢喝粥，总是给自己准备各种各样的粥，变着花样的做，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吴奇志再一次感恩，深深地感激乐盈，这一切，都是乐盈带给他的。
已经累的没法思考，混混沌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见床，控制不住的走过去，倒头就睡下了。
福至心灵间，吴奇志忽然明白了，坦诚，乐盈要的，是坦诚，是诚恳，是诚实。是自己的……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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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乐盈为自己用尽心力，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一心为自己谋划，也就算了，也还算说的过去。
可是岳家对自己做到这一步，特别是岳父，自己的泰山大人，现在想来，那个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的小老头，着实是十分的可爱。
吴奇志能感觉到，他老人家对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和赏识的。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岳丈大人为什么就认定自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拿着自己如亲生儿子般照应，当然，这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两者算是相辅相成。首先，自己能得以娶到乐盈，以乐盈为妻，全靠岳父的一力成全，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推荐。
反过来，乐盈成了自己的妻，岳父为了女儿，也会更加抬举自己，为自己铺路。
霎时间，第一次的，吴奇志的心里升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如泉涌一般，激潮澎湃，深深震撼着胸腔，和呼吸激起了充满张力的共鸣。
这，可能就是儒释道提过的感恩之心。
感受着仿若来自无明的蓬勃生机和盎然，吴奇志竟然霎那间泪如泉涌。
是的，不可抑制的，是泪，如泉涌。
他也顾不得丢人了，随意擦了把泪水，然后不顾一切的走进凝心院，进了正室。
一眼看见乐盈正坐在桌边的安乐椅上，用两个手肘撑着脑袋，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呆乎乎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一步走上前，拉住乐盈的手，说道：“盈儿，我招，我都招了。只要你别不要我，能原谅我，我什么都说。
什么都说。任何都不隐瞒。
你放心，以后我都改。
虽然还可能骗你……”
他骤然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下乐盈面无表情、抗拒却又难掩惊讶的眼神，索性豁上去了，继续道：“虽然以后还可能骗你，但我，尽量，会说实话，实话实说。
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贡献了。
这个付出，我愿意做到，我非常愿意，我太愿意了，我也能做到。
这是最轻松的了，只需要说实话，只需要轻而易举的开开口，就能还你的情，这个买卖，它太划算了。
只要实话实说，就算为你做出了最大的付出，这笔账，合算，它，真的太合算了。
亲爱的，我愿意。”
旁边的秋尘，听着吴奇志的语无伦次、颠来倒去，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自己仅仅是出去拿了个热水，怎么回来就全不一样了。
刚刚还在千谋万虑，想尽一切可能，助小姐脱困，怎么也就一指间，这是……风格大变了？
吴奇志过来，众人如临大敌，但是，还没来得及迅速做出反应，各就各位，忽然发现，老爷他……哭了。
他……哭了。他是……脸上带着泪，走进来的。
都禁不住感叹，这位爷，为了留住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是真拼上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能当爷，而自己，只能干这伺候人的差使了。
只说这不要脸的本事，就能远远的被甩开几条街。
不服是不行啊。
就这样，被“大敌”结结实实的当头一棒，众人纷纷凌乱。
心底的吐槽却还在继续：不愧是老太爷亲自相中的状元爷，这出奇不意，声东击西，这……乱七八糟……。
老爷他这是，打了张什么牌？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刚刚还担忧无比的秋红，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轻松下来。
受秋红的影响，众人不经意间也都扬起了唇角。
从没有想到，府里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老爷，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什么路数？
总难不成他还……，真的知错了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也难怪姑娘总是心软，被人骗了去，原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由头。
这连自己都把持不住，轻易就被他的三言两语上了头，何况姑娘呢？
乐盈也惊讶的一时忘记了应对，又有些忍俊不禁。
这吴奇志，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为了名利二字，这是打算拼上了。只是这路数，怎么这么奇怪啊。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还真是个人才。就是心思用错了方向。
你说你要是用在正事上，好好的，两人一致对外，那……
算了算了，自己还想这些做什么。从今天开始，在自己心里，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婚，是非离不可的。
现在需要自己考虑的，是怎么不着痕迹的，拿到把柄，以小些的代价，逼他就范。
看他现在这路数，自己想达成心愿，还真的不容易，路长且阻啊。
乐盈又骤然记起在梦里，吴奇志投靠了赵王，自家满门倾覆的下场，笑容彻底没了，脸又阴沉下来。
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低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温声细语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很累，头又开始疼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好吗？”
吴奇志却把她的手拉的更紧了。
乐盈忍住要一把甩开的冲动，抬头看着吴奇志，疑惑的问道：“老爷，您这是……？”
吴奇志并不陪着绕圈子，直接泣道，“我知道，你不是头疼，是不想见我。
你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我打一顿、大骂一顿。
你怕你会忍不住，杀了我。
刚才你眼里的恨，我看见了。
盈儿，你能饶了我吗。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给你跪下，你就饶了我吧。
我都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只要你别不要我，肯原谅我，我都招。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承认，我是喜欢表妹，……”
说到这里，蓦然一顿，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乐盈一眼，却像下定决心似的，继续语无伦次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是不是被什么附身。
我是说我现在，不是老生常谈，说和表妹怎么着的时候。
我现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是只想说，把什么都说出来，已经停不下来了。”
又紧了紧乐盈的手，道，“你多忍耐一会儿，听我说完，好吗，盈儿？”
乐盈也忘了抽出自己的手，已是目瞪口呆，这……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是为哪般？可是他能这样说，先不管他怎么想，只说他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乐盈心里，就很受用。
所以，唉，有句话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虽然自己不可能和他复合，但是，也不必事事逼得太紧。给人留有余地，也是给自己余地。
从很小的时候，娘亲就教导自己，不要把别人逼入绝境。
是任何人，对任何人，都不要逼入绝境，要留三分余地，要有所不为，乐盈深以为然。
当下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也无心虚与委蛇、继续周旋下去了，干脆直接让吴奇志先回去，自己真的累了，要休息一下。
吴奇志竟……慌忙伸出手……，然后，一把抓住了桌子角。
是的，堂堂的状元爷，吴府的老爷，仿若先怕乐盈让别人把他拉走似的，赶紧伸手抓住了桌角，道：“我还没说完呢，不对。我还没回答你心里的问题呢，让我说完，好吗？”
最后两个字，瞬间软糯下来，头也慢慢低下，恳切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乐盈只好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拿他没办法。只好道：“说吧说吧。”
吴奇志喝了口水，从一开始讲起。充分发挥了自己新科状元的文字功底，把一场情事的千回百转、欲拒还迎，描绘的面面俱到、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众人简直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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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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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生怕夫人记得不长久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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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记不清什么时候了，自己再回家的时候，二丫就忽然文静下来，喜欢默默的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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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连被子，都是从来不叠的。从不做家务打扫卫生，油瓶倒了不服，整天就知道仰着脸朝天看。
还敢想好事，想贴到他身上，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
说到这里，吴奇志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乐盈一眼，道：“这是我娘的原话。”
乐盈实在忍俊不禁，这人，也太实在了吧。
这是看到耍心眼不好使，要走傻大姐路线了？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用这么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贴在地上摩擦啊。
怎么看也觉得这是以后不想在府里混的架势了？
吴奇志听到乐盈的笑声，放下心来，继续倾心吐胆道：“可是后来，我考上举人，又考上进士，最后一考成名，又中了状元，再回家的时候，娘对二丫的埋怨却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
也不知道她给我娘喝了什么迷魂汤。也没见她给我家带来过什么。
倒是听娘说，自从我中了举人。她就长期住在我家了。一住就是三五个月。走几天，就想我娘，想的不行。
我娘也习惯了她在面前的小意殷勤，可能被服侍的也很舒服。
家里的家务，她也干开了，也不那么邋遢了。
可能我娘做针线，她也在一边帮衬，卖出的钱，也没问我娘要。
后来咱俩定了亲。一开始，我是高兴的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的，也不困，还精神的不得了，一想到竟然娶了世家大府的千金大小姐，堂堂侍郎府的嫡长女，我就感觉这整个世界都亮堂的让人忍不住高歌一曲。
那种开心畅快，……”
吴奇志忍不住停下来，回忆了一会儿，嘴边带着不由自主的微笑，继续道：“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我的世界，就像忽然注进了一束明媚无比的阳光。虽然只是一束，却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无比耀眼。
那个时候，每天耳边都有神灵般的声音在昂扬，那种快乐……太明亮了。
明亮的不可思议。
然后，不出意外的，我们结婚了。岳父大人甚至体谅我家境贫寒，连聘礼都一起替我置办了。
还给了我一座这么大、这么好的大宅子。”
吴奇志看着窗外，毫无顾忌的陷入深深的回忆里，嘴角勾起深深浅浅的笑意，道：“你知道吗，成亲之前，我找了个借口，进了这座宅子里，一口气逛了个够，还差点迷了路。”
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好这么豪华的宅子。
在认识岳父泰山和你之前，若是碰到这种宅子，我都是尽量贴着路边走的，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是知道感恩的。深深的感恩，可能也曾出现过，可惜时间太短了，没等怎样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就认为是自己运气好，自己现在拥有的，是靠拼命努力向上，会奉承，有心计得来的。
能娶到你，和你，和岳父大人的诚心以待无关，全靠我自己的好命，和肯用心争取，是我自己头脑聪明。
那时候我真是这么想的，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只想投机，已经得到这么这么多了，还不足，不够。
觉得远远不够，还要得到更多，占有更多。
你就成了那块肥肉，或者我就像吸血的蚊蝇，一旦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就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围着你，想尽一切办法，能吸得更多，更多，越多越好！
至于你，被吸血以后还好不好，你的死活，和我无关，是不会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吴奇志越说越痛快。第一次这么袒胸露腑，搜肠刮肚，所有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已经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这种从心直接到口，不经过脑子盘桓一圈，心口如一的感觉，就是爆私念的感觉，还真不错。
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爆私念。爆私念是最厉害的法门。
吴奇志忽然领悟了，感叹自己竟然有佛缘，就这么……通了。
吴奇志端起面前的茶杯，喝口水，还想再接再厉，继续说下去，乐盈却真正乏的受不住了。从昨晚上开始，就没睡几个时辰，今天又和人斗智斗勇，折腾了半天，到现在，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是真的累了。
看看众人，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目瞪口呆里，不敢相信，老爷这是怎么了。
听说有种病叫羊角疯，患者一旦发病，就会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甚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止，难不成老爷也得了这种病，这是发病了不成。
乐盈也不想再动脑子分析吴奇志到底想做什么了，直接让人把吴奇志请走，说自己饿了，要好好吃顿午饭，休息一下。
其他的事儿，以后再说。
吴奇志这次倒是听话的站了起来，看着乐盈，嘱咐她好好吃顿饭，好好喝水，好好休息。
自己这两天，也实在折腾的狠了，也要回去好好吃顿饭，歇一歇了。
然后无比诡异的，他上前抱着乐盈，轻轻吻了她一下，道，“爱你，亲爱的。”
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
真是长眼了长眼了，有此见识，此生无憾了。
老爷这是要死，当众这样肉麻，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吴奇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这样想，就顺心而起，随心而做了。
也不管众人的眼光，迷迷糊糊的，心底又无比轻松舒适畅意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能痛痛快快的说出这些，自己也此生无憾了。
至于乐盈是什么反应，他也不想多想了。
反正这样，自己也算没辜负她，将心底的实话都倒了出来。
至于要如何处置自己，就随她吧。
如果处置的太狠，将自己落得个不能自已的下场，那也是咎由自取，就权当还了她的恩情，送她自由，这样，也不算欠她什么了。
这无债一身轻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啊。
啊，啊啊啊。忽然，吴奇志惊悚的发现，自己刚才的交待跑远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刚才只说了半句话，说了句他确实喜欢表妹……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打断了，就……跑偏到别的什么上去了。
啊啊啊啊啊，作死啊，作死，那是半句话，自己还没说完呢。
他想说的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其实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包括和乐盈之间，好像也没有爱，只是依赖，纯粹的依赖。
他记得自己曾经取笑乐盈，如果离开他，乐盈连活都没法活了。
其实事实恰恰相反。或者说那么说，恰恰是因为他的下意识心知肚明，是自己，要是离了乐盈，一天都没法活的。
所以，自己爱表妹吗。不爱。肯定不爱，自己确定。那个脏兮兮，鼻涕一路流进嘴里的二丫，看见吃就不要命的二丫，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
烦还烦不过来。自己从小就烦她，太……腻歪人了。
就是那句话，伤害性不大，就是太膈应人了。
所以自己确定，自己不爱她，也不喜欢她。那为什么现在这么喜欢她，还和她颠鸾倒凤，彻夜不休的。
自己被她迷成那样。
可是明明，自己心底是很嫌弃她的，看不上、甚至讨厌这个二丫的。
哼，别以为你改个名字，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你以前是什么德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不惜搭上一辈子的功名利禄，也要和她好？
大家都说自己利欲熏心，可是，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利益……它……有欲。
对，是欲，是欲望，是男人先天对那个的欲望。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所以，自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不幸的事，自己是靠夫人发家的，理应卑微。
夫人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大家小姐，要什么有什么的，都没有在外面找个小白脸，来膈应自己。
自己区区一介穷书生，除了会背书，别的一无是处的，凭什么倒忍不住了，先跳了出来，和自己的表妹苟且，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自己就是那个明晃晃的笑话。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女人，都是很在意这个的好像，总是问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她，有几分，是不是全都是她。
这女人，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种事，能做的准的吗。
这个脑子里想什么，它，定不住啊。
可能上一刻，还非你不可，一生一世一双人；下一刻，看到一个纤纤美女，小腰不盈一握，兮兮袅袅，仪态万千，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个，不就立马动心了吗？
要是那个美女，还走上前来，娇滴滴的，百般挑逗……有些女子，是真的很会的，恰恰就挠到你的那个痒处，一丝不差，一毫不多，一分不少。
对，二丫就是这种女子。乐盈把她们接了过来以后，没少为她花钱，打扮的直接就认不出来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美的像个仙子，又那么会……那个，自己也就忍不住上了。
说到底，就是为了那么点事，但是，……又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一旦有了那个事，感觉就不一样了，就会惦记，就开始喜欢，就想见她，就……成了现在这样。
吴奇志也开始头疼了，深深体会到了乐盈刚才的感受。
不行，头疼，不能想了，先不想了。
回去吃饭。感恩盈儿，感恩自己现在还是老爷，他们肯定给自己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可口的饭菜。
八菜一汤，还有各种甜点、汤饮，还有粥，因为自己喜欢喝粥，总是给自己准备各种各样的粥，变着花样的做，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吴奇志再一次感恩，深深地感激乐盈，这一切，都是乐盈带给他的。
已经累的没法思考，混混沌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见床，控制不住的走过去，倒头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