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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港缠绵 第85章 像猫儿似的

    程心软抿着被亲红的嘴唇,生无可恋的看向被淋湿的被子,摊在铁质晾衣杆上,变成湿的透透的灰色,仿佛透着怨气。

    “……”

    宋时野抓了抓头上的银发:“要不……重新买一床被子吧?”

    程心软默默道:“现在是买不买的问题吗?”

    现在问题是他们下楼后,该怎么和爷爷奶奶交代?

    无论怎么解释,好像都非常离谱。

    两个成年人收个被子,在天台上待了小半小时,结果被子遭罪了。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叹气,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我不管,这件事主要责任在你,待会儿我怎么解释,你就怎么配合,听到没?”

    宋时野玩儿似的咬了咬唇钉,牙齿松开,饱满的唇水光滟潋。

    他一笑,唇红齿白的。

    “听宝贝的。”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只是程心软现在并不想公开,导致这件事还需要想办法给爷爷奶奶一个交代。

    突如其来的称呼转变,让程心软耳根微微发烫,她干咽了咽口水撇过脸去,不回应。

    这少爷进入男朋友的角色还真快。

    宋时野歪头看她,笑得荡漾。

    “宝贝。软软宝贝。”

    程心软一手撇走他的脸,推耸着他往还在下雨的空地处去。

    “还不快去把架子挪过来。”

    她从少年怀里逃出来,拿起旁边木架上放着的伞,刚撑起就见那抹身影已经快速冲到雨中,将晾衣栏和被子扛了过来。

    偌大的雨滴打在少年的白衬衫上,晕开一个个水圈,透的能看见内里的肌肉走向。

    将晾衣栏安置在避雨处,宋时野转身看见程心软还握着撑好的伞站在原处,他眉尾一挑。

    “是打算给我撑的?”

    程心软把伞一收,放回原处。

    “想的美。”

    话虽如此,女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显然已经暴露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自顾自的走下楼,宋时野薄唇浅勾,紧跟而上。

    下楼时,程心软自以为已经做好面对爷爷奶奶的心理准备,还没落下最后一个台阶,就见两位老人家坐在餐桌前,守着一桌子菜,四目齐刷刷的往这边看过来。

    那目光,好似在说:大妹子,也知道下来了啊?

    “……”

    程心软掐了掐手心,带着赴死的决心走过去。

    “爷爷奶奶……”

    奶奶笑眯眯的问:“被子呢?”

    爷爷视线放远了问:“小野呢?”

    程心软一问一个不吱声。

    话到嘴边,她编的那些离谱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该怎么说的出口?

    宋时野下楼,他态度端正的走到爷爷奶奶面前道歉。

    “抱歉啊爷爷奶奶,我没来过滨江,刚才在天台被这座城市的城建特点吸引了,非拖着软软姐姐陪我聊天,耽误收被子了……”

    程心软一听一个不吱声。

    这么离谱的理由,得亏宋时野编的出来,说的出口。

    下一秒,

    她听见奶奶笑道::不碍事不碍事,饭菜都好了,你们小俩……你们俩赶紧洗洗手坐下吃饭吧。”

    程心软瞳孔微怔。

    爷爷奶奶还真信了?

    宋时野倒是不惊讶,他知道不论是换什么理由,爷爷奶奶都会相信……

    相信是他们精心编织好的谎言。

    饭后,外面依旧下起了暴雨。

    程爷爷有意让宋时野留宿,少年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准女朋友的脸色。

    很好。

    不同意。

    他礼貌拒绝:“不了爷爷,我还有事情要回去处理。”

    程心软这才松一口气,算他识相。

    “好好好。”爷爷表示理解,也不多做挽留,“那让软软送你下楼吧。”

    宋时野看向身边不情愿站着的程心软,路过她走向玄关处时,只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音量,低声掠过她的耳边。

    “走吧,女朋友。”

    程心软耳骨一红,生怕被家人看出端倪,赶紧跟过去换鞋出门。

    两人站在小区路边的屋檐下等车,宋时野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温热的脸颊从后贴上她的肩颈。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港?”

    程心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回去还能做什么。

    谈恋爱?

    宋时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难道不值得程心软回到港城吗?

    少年微凉的唇钉碰上她的皮肤,略微尖锐的牙齿在她后肩咬了一口。

    程心软闷哼。

    “你干嘛……”

    娇嗔的责怪听着跟撒娇似的。

    宋时野亲吻着刚才落下齿痕的地方,低低的嗓音透着不舍。

    “早啲返嚟,我会挂住你嘅。”

    气息洒在程心软耳后根,她在他怀里微颤。

    她很少听宋时野如此认真的说粤语,像换了个人一样,声音深情沉厚。

    在港城那么多年,程心软虽然不太会说粤语,但基本也都能听得懂。

    他没有无理要求她必须在什么时候回到那个地方,而是说:

    早点回来,他会想她。

    程心软只觉得心脏的某处,落下一块巨石,掀起暴烈浪潮,又疼又柔软。

    程心软转过身,勾住他的颈部吻住他。

    不知是下雨的空气温度上升,还是嘀嗒的雨水湿润,屋檐下拥吻的两人也仿佛融入雨雾中。

    提前抵达的车子停靠在路边,不断接受着雨水的冲刷,直到后面过路的车辆按了声喇叭。

    躲在屋檐下的两人回过神,注意到司机早就到了,程心软羞红了脸,她赶紧抹了抹嘴唇,把伞递给他。

    “快上车吧。”

    宋时野看着她,赖着不走:“你还没回应我刚才的话。”

    程心软咬牙:“知道了!”

    宋时野追问:“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看着路边停着的两辆车,程心软没脸耽误时间,快速满足少年的情绪价值。

    “知道了就是会想你的意思,快走吧大少爷!”

    她丢不起这个人。

    宋时野露出笑意,摸摸她的脑袋:“我等你。”

    程心软目送他上车,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车门后,她就知道,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回到那个地方。

    她的爱人所在的城市。

    随着车子发动,湿漉漉的路面溅起水花。

    宋时野降下车窗,转过脸和她挥手。

    他也想在滨江多待一段时间,但这次毕竟是有真的公事在身,也明白程心软想好好陪陪家人,便不打算继续打扰。

    想到这点,宋时野嗤笑,不禁暗爽。

    他什么时候这么懂分寸了?

    活该他有女朋友。

    想到‘女朋友’这几个字,少年眉梢眼角都意气风发。

    想起一件重要事,他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字搜索。

    【女朋友口嫌体直怎么治?】

    帖子下面第一条高赞回复写着——

    【爆炒一顿就好了。】

    -

    港城,警局。

    宋轻韵坐在冰冷的调查室,将关于梁青山临死前,和她在病房内独处的所有细节全部交代。

    因为是私人医院,没有梁青山的允许,病房内没有监控,唯一能证明他们聊天内容的,只有那枚安装了监听系统的棋子。

    阿Sir在她面前播放那段录音,音频却停在她发现棋子安有监听系统的那段。

    梁青山把录音关了!

    宋轻韵微蹙眉,不管梁青山是出于被说破后的妥协,还是其他原因,这段音频截止,意味着后面发生的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了任何证据证明她的无辜!

    阿Sir问:“这些相关调查,你认同吗?”

    宋轻韵敏锐的察觉到问题带坑,她临危不乱回答:“Sir,我刚才已经把现场情况表述的很清楚了,我需要申请见我的律师。”

    她知道,面前这些人之所以能在梁青山出事第一时间赶到,都是事先委托好的,梁青山就算死,也不会放过试图谋杀他的人。

    一旦梁青山意外离世,他生前安排的势力,定会竭尽全力调查。

    在没有结果之前,遗嘱也不会真正生效。

    而她作为最后一个见过梁青山,并与他进行过探讨的人,自然嫌疑最大。

    审讯完,宋轻韵安静的等待律师到来。

    来的人是沈渐舟。

    见到人的那一瞬,宋轻韵莫名心安。

    她知道,这位是梁宥津的朋友,她可以完全信任。

    小房间内,她有些忐忑的问:“梁宥津知道吗?”

    沈渐舟听她开口就是梁宥津,不由得笑。

    谁家好妻子被抓了还满脸担心老公的?

    他如实告知:“梁宥津还不知道。我联系不上他。”

    梁宥津这人,特别是忙侦探社那边的工作时,可以说是六亲不认。

    想联系上他几乎没可能。

    神秘的很。

    说完,紧接着他看见宋轻韵松了一口气。

    沈渐舟很是奇怪,问的很冒昧。

    “宋总这是什么脑回路?

    宋轻韵低声叹气:“我怕耽误到他出任务。”

    梁宥津才走,她就出这么大个事,难免会受影响。

    “……”沈渐舟露出佩服的表情。

    他是万万没想到,进个警局都能吃上狗粮。

    “咳。”宋轻韵清了清嗓子,回归正题,“沈律师不是接受遗嘱委托了吗,怎么还能来见我?”

    沈渐舟:“在梁青山离世的那一刻,遗嘱已经无法更改,只会随着状况和附加条件进行变更,所以,没我什么事了。”

    “我这里面所说的状况导致的变更,正是宋总现在面对的情况。”

    “遗嘱最后的拟订内容无人知晓,但依照惯例猜测,你现在的处境,必然会牵扯到遗嘱分配,影响你丈夫梁宥津的继承份额,甚至掌权位。”

    宋轻韵眉心微动,她强撑着让自己不被沮丧的情绪干扰。

    “那现在我该怎么做对这件事最有利?”

    “我只是和梁青山单独聊了聊,等他睡着后就出去了,没想到他……一睡不醒。”

    她太大意了。

    梁青山本就是将死之人,吊着的那一口气随时会泄下去,她早该想到的。

    沈渐舟问:“你最后和他说了什么?”

    宋轻韵仔细的回想:“我说让他好好休息,他应该也看出我的本意,是想拜托他将生命撑到梁宥津出差回来,见最后一面。”

    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个征兆,那就是回光返照。

    她见到梁青山第一眼便看出来了。

    沈渐舟若有所思道:“我并不认为你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希望,他会允许自己安静的在睡梦中死去。”

    梁青山这辈子说无情也无情,手上鲜血染了不少,但要说整个梁家,他最挂念的,必然还是唯一正统血脉的亲长孙,梁宥津。

    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一定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轻韵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按照现有的录音,警方完全可以推测她和梁青山因为监听棋子的事情产生矛盾,发生争执。

    现在的情况对她和梁宥津都很不利。

    交谈之下,限制的见面时间也快到了,沈渐舟起身准备离开。

    “宋总不必太担心,现在还不算拘留,再过十八小时你便可以从这里离开,但要想洗脱嫌疑,依旧需要不断配合调查。我也会竭尽全力为你提供帮助。”

    宋轻韵颔首道谢。

    等沈渐舟走后,她才无力的坐回凳子上。

    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问题,梁青山绝不是因为她而离世的,可只要一想到梁宥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她的牵连,她根本就没办法理智。

    她现在被限制行动,梁宥津又不知行踪,梁家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必然在外面想方设法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就这样焦虑的过了一天,宋轻韵次日刚踏出那扇门,就听见柳青云在外面争吵。

    “Sir,你们一定不能就这么放宋轻韵出来!要是她想办法逃到国外去就麻烦了!她肯定就是害死家主的凶手!”

    宋轻韵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看向她时,唇边挂着冷笑。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见她被放出,柳青云昂着脖子道:“我急什么?我只是见不得你这种人逍遥法外!”

    宋轻韵笑意不减,转眼看着旁边的警察,意味深长的吐出几个字。

    “贼喊捉贼。”

    柳青云还算机灵,没有自己对号入座:“你少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宋轻韵抬脚离开没再理会,留下还妄图干扰执法的柳青云。

    回到家已是傍晚,宋轻韵洗了个澡,开了瓶红酒,几杯下肚已是微醺。

    她很懊悔,为什么偏偏在这紧要关头掉链子,为什么……

    她蜷缩进被窝里,用力的抱紧怀中柔软的被子,熟悉的香气安抚着她内心的焦躁。

    睡梦中。

    温热的掌心抚过她的脸颊,她忍不住贴上去蹭了蹭。

    呜咽的声音像猫儿似的。

    黑暗中,男人眸色心疼不已。

    宋轻韵已经不清睡梦和现实,只记得身边那丝丝清冽松香,累积的情绪在男人拥上她的瞬间爆发。

    她眯着半醉不醒的眼,双手紧环住身前精壮的腰,眼角溢出的泪打湿炽热胸膛前的白衬衫,她的声音难受的哽咽。

    “对不起,我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