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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别重逢的你我 第162章 化虚心为安心

    窦逍迈出电梯、刚一掀眼皮就被堵这儿了。

    视线迎上坐在对面电梯门边沙发上-翘个二郎腿、双臂环胸怒视着他的大卞哥时,窦逍原本只是脑门儿发紧。

    待懵逼地听完这一大嘟噜威胁的话后,他只觉菊花更紧。

    什么什么?

    睡个觉?

    还是睡一觉?

    这大卞哥说的是“请”还是“和”来着?

    是人类的语言嚒?

    咋组合味儿都不对……吧?

    脑细胞这通被搅,倘若对面坐着的是个雌性,窦逍还能联想些什么-通过把握证据、睡个冤种小开、进而背刺闺蜜搏上位的网剧狗血剧情。

    那为表对媳妇儿忠心耿耿,碰上生扑的,他小窦子完全可以端出自己最擅长的霸总范儿,邪魅一笑警告对方:

    要人绝壁没有,要钱只管开口。

    可这性别不对……吧?

    为防止这同性大闺蜜真来扑他,窦逍未雨绸缪,横着溜达两步、假借霸总凹造型小动作,偷感十足地将手掌搭在电梯开关立柱边沿,随时准备叫梯逃跑。

    “吭。”

    他清了清嗓,试着以正常人的思维揣摩这狂躁症大哥的用意。

    上来就棒打鸳鸯。

    估摸着就是担心他对司恋的感情不纯而已,没别的大毛病。

    光猜没用,有屁就放。

    窦逍没怎么拐弯抹角,对着大卞和和气气、半开玩笑:“哥们儿,咱有事儿说事儿,别总生啊死啊的呗,我这人、胆儿忒小。

    再说昨儿夜里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你查到的开房信息都是去年的事儿了,我认识司恋的时候都单……”

    ‘咣!’

    尽管卞立峰努力克制,还是没封住躁狂元神。

    他腾地起身,随手就将旁侧装饰柜上的大铜象给卟楞掉地上了。

    同时指着窦逍破马张飞道:“甭跟我这儿装傻!我说的是开房的事儿吗?!我说的是跟你开房的人!名字!名字!你要是上辈子找个一叫恋恋的女的我绝不跟你计较!你是去年!去年!你怎么能保证和恋恋开始时对前任一点没忘!怎么保证?!保证!啊?!”

    怕被砸脚,窦逍本能朝后躲了半步,好言相劝:“欸欸先别激动你先别激动,名字的事绝对的巧合,我喜欢司恋跟她名字里有恋一点关系没有,咱别拿她跟别人相提并论、成吗……”

    ‘叮~’

    总套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回,突然被一散客预订,保卫部非常重视,有保安在中控室盯着屏幕,有保安就近值守、及时赶到。

    来人是个比窦逍还瘦的小伙儿,他先是看了眼地上鼻孔朝天的铜象,又迅速在两位男客之间逡巡了好几圈儿。

    咝,这俩人难不成是……

    小瘦怕怕的,一边浮溜浮溜地比划、一边悄悄朝后挪蹭着劝:“两位、两位贵客莫生气,内个、相识一场不容易,希望你们能珍惜……”

    “闭嘴!”卞立峰一扭头,锋利的眼神差点把小瘦吓跪。

    可他厉害不过一秒,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唰唰淌,哽咽啜泣地问那保安:“麻烦你,能不能离开?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拜托你、能不能别来打扰我们?我只是想让他分手呜呜吭、”

    “欸~!”窦逍越听这话越别扭,忙抬手叫停,对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小瘦解释道:“不是昂不是,不是和他分手,他是想叫我和我女朋友分手……咝、操,行你甭管了没事儿……内什么,卞大哥,咱要不进房聊?”

    越描越黑,窦逍都无语了,他跟小瘦知会了几句没大事儿,又咬着牙去劝哭哭啼啼的大卞。

    光嘴上劝、也不敢碰他,就店小二似的一顿有请,好歹是把他劝进了屋。

    迈进总套的双开门,窦逍没敢关门,趁固定门框的工夫使了使眼色-叫仍楞在原地的小瘦好歹藏藏,并做口型告诉他‘别走~、守着!’

    不知所有精神病患者是不是情绪都如此不可控。

    来之前,窦逍做的最多的假设就是-这大卞表面娘们儿叽叽,但取向没问题,很可能已暗恋司恋多年,突然冒头是来跟他竞争来了,那是掐是打他都奉陪。

    可这画风突变、一变再变,窦逍万万没想到这谈判会变成一个哭一个劝。

    哭的当然是大卞,他一哭就停不下来,坐在沙发上几欲瘫痪。

    诶嘛,上一个在窦逍眼巴前这么哭的、还是他家司小恋……

    哦不对,前几天还有个一哭就令他心烦的金珊。

    可面对着大卞这个哭不哭都疯疯癫癫的病人,窦逍以为自己会心烦,但并没有,他只觉大卞很可怜,一个大男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真的很可怜。

    窦逍就这么心软着听卞立峰声泪俱下地,一边讲述自己是如何查到他跟初恋有过那么一段儿,一边口口声声替司恋不值,不希望她真心错付什么的。

    “都是你!干嘛要谈一个也叫恋的女孩儿!”

    画风骤然一变,大卞突然止住哭泣,指着窦逍斥责:“你说!你现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那个初恋!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从实招来!”

    窦逍表情诚恳,称得上忏悔:“我的错我的错,但你放心,感情肯定是没有了,遗憾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就是觉着有点对不住她。

    不怕你笑话,我们家吧,我爸比较忙,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管我,我妈就正相反、特惯着我,一边儿管着一边儿惯着,可在、嗐,在交朋友这方面她从来没怎么管过我。

    偏对初恋,可能觉得她有纹身不是好女孩儿?不知道怎么一听说我俩有情况就突然不干了,跑去给了她一笔钱,就让她退出嘛,嗐~

    其实总共满打满算也就好了十天,我后来才知道她为了躲我都跑泰国工作去了,你看,那期间一直没联系。

    包括我妈给钱的事儿我也是之后才知道,过了有……差不多四个月,刚一听说,就开车不小心出车祸、差点挂了。

    呵~那我九死一生的,醒来就也没敢跟我妈聊这事儿。

    她和我爸就我这么一个犊子,肯定吓坏了,估计也后悔,好几次欲言又止想跟我说点啥,有可能也想道歉吧,谁知道呢,我不是装睡就是岔开话题,一直没给她机会提。

    但我绝对不是生我妈气昂,我就是不想因为这事儿、再二次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这些事儿司恋都知道,我跟她说了,她一开始跟你一样,也是怕我放不下,后来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妈给人家钱羞辱了人家、伤人家自尊忒不地道,还不像我车祸,骨头折了养养就能好,这心理上的伤害、嗐~属实是我们仗势欺人了。

    反正哥们儿你就放心,我现在、将来,心里都只有司恋一人儿,要说什么一直喜欢一直爱的太肉麻,保证这保证那的也都没用,我就保证一点,保证不会辜负她,我对她不是一时兴起,是久处不腻~”

    “那笔钱她要了吗?”

    卞立峰早在窦逍提起韩剧给钱套路时、就止住了哭泣,他听故事一般听的十分入迷。

    在他的小说里,情节只进行到恶魔坠海就卡文了。

    他还以为诸葛逍遥和女主终于不畏强权在一起了呢。

    他是听裴临洲提起、又将人对上号才知道,诸葛逍遥和女主早都分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嗯?”窦逍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钱,因为他语境里的她早就换成了司恋。

    “我问,那笔钱、初恋要了吗?”卞立峰又问了一遍。

    窦逍如实告知:“没要嘛,她当着我妈的面儿收了,后来转脸儿就以她的方式给我了,我也没想到这里边儿会有这么多事儿,当时也没看余额,嗐,反正就、还是不够……”

    他想说不够爱,意识到不够爱就是有过爱,不管多少都不行。

    怕卞立峰急眼,窦逍又紧急拐了个弯儿:“还是不够重视吧~,性格什么的也不合适,就你查到的、在椰城的第二天,我们因为别人的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彻底散了,也不完全是因为我妈。”

    果然,这理由卞立峰欣然接受。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又翻手机调出几则资料照片给窦逍看,并简言分析说:“你妈不是因为她纹身什么的才劝退她,大概率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影响了你们家的生意。”

    再听有关自己和初恋的往事,窦逍心里没再掀起什么波澜,但他还是眉心一跳,鼻腔也稍稍有些堵。

    粗略展了一眼案件要点,窦逍看到那王儿子的死因,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也看到过新闻,但他没多想,只觉大快人心。

    虽然那时候初恋还没和龙哥在一起,但这种复仇灭口的风格,倒像是龙哥能做出来的事。

    第N次,窦逍又生出龙哥才是能保护初恋、最适合她的男人。

    而每每生出这样的想法,他对初恋那种愧疚感也就多少能被中和一点。

    “呵,这我确实不知道,我刚说了,我一直没敢问我妈。”窦逍将视线从资料上收回,抬眼看向大卞,坦坦荡荡。

    卞立峰点头表示相信:“干嘛不敢呢?这么大的事儿我觉得你们母子俩、还是应该推心置腹地聊一下,我虽然很讨厌你,但我觉得你有话不说、一直憋在心里是很容易憋出病的。”

    窦逍不甚在意:“没憋,哪那么大事儿,都过去了,我现在和司恋在一起很开心,也很珍惜,哪有空想那些有碍家庭团结的事儿~”

    卞立峰突然想起,又眯缝着眼沉声质问:“你这人,果然讨厌到了极点,看着乐呵呵的,心里竟然这么能藏得住事儿。

    好,你不跟你妈聊就算了,那这事儿你都告诉小恋恋了吗?真都说实话了吗?没有一丝隐瞒吗?”

    这夺命三连问,窦逍听了不禁眉锋连跳,他提了口气、举手做出发誓状:“真的,不光这事儿,我俩好了以后,该她知道的我都告诉她了,绝对坦白从宽……欸嘿!”

    见卞立峰突然手撑茶几、嗖地凑近要观察他的瞳孔,窦逍被吓的差点尿了。

    他右臂撑着沙发扶手,猛地一个甩腿就从沙发上翻出去了,浑身写满了:同性勿近。

    “哈哈!果然胆儿小,谅你也不敢骗我。”

    许是血脉觉醒,卞立峰觉得自己就是个被铁饭碗耽误的金牌作家。

    不会写小说的作家不是好精神病。

    在反复确认窦逍现在心心念的只有司恋、且从没把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过、又下定万分决心要跟司恋共度余生后,卞立峰抽过一张酒店的便签纸,让窦逍写了份保证书,才算将谈判局暂时告一段落。

    都折腾完,他总套也不住了,只想立刻回家写作。

    可被闺权压制着写下保证书的小窦子心还虚着,总觉得这大卞就是颗定时炸弹。

    他追着人下楼,变着法地提醒大卞别动不动就跟司恋聊这事儿,毕竟是他的过往情史,最好就到此为止。

    大卞才不会遂了他的心:“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的尚方宝剑!我但凡听说你对小恋恋有丁点儿不好,就一定要把这些事儿给她讲一遍,反正我精神不正常,你报警说我造谣也没用!”

    他突然想起,又怒声质问:“差点忘了!你那婚纱店!是不是为了初恋开的?!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窦逍苦笑连连:“真不是,我以前的确随口说过要给她开家店,可真就只是随口说说,非要说关系、只能是她的工作给了我一丁点儿灵感,这不是圈子里没哥们儿干这行嘛,我正好有个地儿空着,就琢磨着试试。”

    “那就行,我姑且信你,谁叫小恋恋喜欢你呢~”

    电梯到一层停稳,卞立峰抬脚往外走,最后又向窦逍撂下一串狠话:“行了,今天见面多少有点仓促,我再给你几天时间想想这事儿、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等我忙完会再找你一回,到时候叫上小恋恋一起,必须给你安排个渣男测谎仪!

    就这样吧,我回去写小说去了,你去前台结下账,别让前台扣我刷信用卡交的押金!”

    星级酒店的房间,开了就要按一个间夜结账,不论你住没住、在房内逗留多短的时间。

    这乌漆嘛糟的事儿前前后后就够乱的了,窦逍可不想找徐老二刷脸免单、叫哥们儿趁机嘲笑他一番。

    直接到前台说总套退房,他眼都不眨地、就刷卡付了加15%服务费。

    大笔一挥签字时,窦逍脑中再次浮现卞立峰逼着他写保证书时的情景。

    这哥们儿真是浑身雷点,竟然随身携带口红,不仅叫他签字,还当场撅折口红叫他蹭蹭摁了手印儿。

    真不知下次再碰面,这大卞打算又拿啥大雷炸他一遍。

    不对,雷点根本不在外人那儿,窦逍看着自己在账单纸上、无意识写下的一串问号,突然又感受到身体里-那几股绳结骤然收紧的窒塞感。

    现在看,他无论是爱上司恋还是爱着司恋,的确都与任何旁的人、旧的事无关,可一开始呢?

    他在初听司恋的名字时,心底分明冒出过异样情绪。

    那是什么?会不会是扎在两人缘点的一根刺?

    不拔出来会不会越扎越深?

    可时过境迁,当时都有意忽略的少年稚气,窦逍早已释然放下,现如今怎可能清晰忆起……

    “先生?先生?请问您是对价格有什么疑问吗?”

    前台小伙儿见窦逍盯着账单-眉头紧皱了好一会儿,不得不开口打扰。

    窦逍回过神来,说了句“没有”后又缓声咨询:“对了,我刚刚上楼之前,是来你们这儿拿的房卡,但没登记身份信息,可房费又是我付的,那会显示我和这个客人同住过一间房嚒?”

    小伙儿干前台时间也不短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常为同性办理入住,自然擅于伪装自己内心爆棚的八卦。

    他妥帖微笑、轻摇头道:“不会的先生,入住信息是同公安系统联网的,您没登记就不会上传;但付款信息除了会保留在我们酒店的账单系统内,同时还会对接给银行,也就是说,关于您今天这笔消费,通过查您银行流水也可以查出明细。”

    “哦,那没事儿。”听闻此,窦逍眉心丝毫未见舒。

    刚他都忘了问大卞是如何查到的-他和初恋的开房信息。

    窦逍这会儿脑细胞奔走,突然想到被他拿50万打发回大东北的前任弟弟马桁。

    那大弟弟就一没资源没本事的普通人,都能轻松买到司恋的火车购票信息、从而一路跟踪到燕城来。

    可以见得,大数据信息时代,貌似没有什么秘密是查不到的,就看想不想查、钱给不给到。

    意识到某些痕迹消除不掉、某些雷早晚得曝,与其七拐八拐传到司恋耳朵里让她不开心,还不如他自己一五一十告诉她,彻底将虚心转为安心。

    最重要的,曾经的窦逍,吃过被所有自以为为他好的人-联手蒙在鼓里的亏,那种拨云见日后、又被暴风雨无情拍进地缝的窒息感,他不想让司恋也承受一遍,哪怕一丝一点。

    不过,要从何说起、如何坦白,他要好好推演一遍。

    不,至少要十遍八遍。

    撂下签字笔,对前台随声道了句谢,窦逍心下有了决定,阔步离去。

    前台小伙儿也松了一大口气,这总套从开到退还不够前台员工换着吃饭的时间,他多怕客人讨价还价不肯付房费。

    终于恭送客人走了,且是转身就走那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也可以安心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