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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43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幻,才是妙处

    「钓鱼」

    “撒谎。”

    吴王右拳倏然握紧,城隍庙四周已无其他人,只有枝头红梅在偶然卷起的冷风中轻摆了几下,花瓣却固执地不肯掉落。

    寂静里听得到骨节活动的咔咔声。

    他自幼寄在江南,后又在军中长大,极少回京城——那是让他极其厌恶的地方。

    “在,在……对对,是龙舟赛。龙舟竞渡上您飘若惊鸿、矫似游龙、英明神武、俊美无俦,可谓天神下凡,二郎显圣真君在世,任谁瞧上一眼便再难忘记——何况能在吴王封地经常溜达的,也就是王爷您了。”

    吹捧别人的话这几年杨烟学了很多,但这次,她说的却是真的,真的是一见难忘。

    七里县城门见的那一眼,已在她心中刻上了浓墨重彩的印痕。

    但真话被包裹在花团锦簇的点缀中,也就失了真话的本来意义。

    “闭嘴吧。”吴王当然不信,但还是皱着眉头问, “你说话一向如此吗?”

    这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杨烟看到黑衣楚歌的剑已经出鞘,在午后和煦日光下微微抖动了。

    “倒也没有,言语其实就像幻戏,看着绚烂迷离,但也都是小机关小把戏罢了。”

    杨烟怕再拉扯下去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弄死了,只得端正态度回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亦真亦幻,才是妙处不是吗?”

    还不等吴王回应,她又抢着道: “这可是草民悟了一年多才悟出的道,从不告诉别人,王爷还是第一个!”

    甚至连忙伸手指比了个一。

    “这么多弯弯绕绕。”吴王似无奈般露出了笑容,却继续问,“你的‘假’我们倒都领教过了,那你的‘真’究竟是什么?”

    致命一问。

    杨烟知道机不可失,连忙跪倒: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草民和兄长苏毓皆是贫寒布衣,如锥处囊外,只恨报国无门。惟求兄长来年科举入仕,非图家财万贯、出将入相,只求有报国机遇而已。今日只求王爷允个诺,过两年大哥若中进士,能给他派份好差事,大哥熟读经义、才思机敏、志存高远,请处囊中久之定能颖脱而出。草民……嗯……我……亦追随王爷鞍前马后。”

    鞍前马后什么的倒也不一定——杨烟一激动又说秃噜了嘴,但为了拍马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罢还正儿八经地磕了几个头。

    “你是要本王结党?”吴王目色倏然一冷,一字一顿逼问。

    杨烟又是一窘,心道常言“伴君如伴虎”,没曾想“伴爵”也不差多少。

    但面上还是要装出宠辱不惊,轻声反问:“您是王公,我们是布衣,惟求做入室幕僚,怎敢跟您共一个‘党’字?”

    吴王这才撇嘴不屑地笑了下。

    沉吟片晌,终于问了他想知道,却也疑惑的事情:“你不想出仕做官?”

    其实他更想问问的是—— “你不替自己求点什么?”

    话到嘴边是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草民一介下九流,不求功名,但求活着有点用处而已。”杨烟挠了挠头才想清楚该如何表述,又跪着抬起眼睛注视着少年王爷,瞳仁晶亮如紫葡萄,长长的睫毛还忽闪忽闪的。

    这双眼睛盯得吴王头皮有点发麻,连忙错开了她的视线,只道:“那就看他考不考得上了,本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用。”

    “得嘞!”不等吴王吩咐,杨烟自己就“唰”地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向他拱手作揖: “替兄长谢谢王爷!”

    “让你起来了吗?”楚歌又嗤鼻一声。

    不知道脑里哪根弦搭错了,杨烟竟瞪着眼朝楚歌撅了撅嘴,一副挑衅的贱模样。

    楚歌的脚终于按耐不住飞了过来,杨烟立马摔了个大马趴,虽然不怎么疼,却也搅得地上腾起一阵烟尘,又吃了一嘴土。

    “你欺负人!”她想拱身爬起来,楚歌却道: “最好老实趴着,主子不点头不准起身。”

    一双小黄牛皮镶狸毛边的靴子站定在杨烟面前,她满脸沾灰地抬头去看,少年吴王俊朗的眉眼还如过去那般似天神俯视着自己。

    这身形和七里县城门口仰望过的那个人影彻彻底底重叠起来。

    但那时她无力发声,现在倒是可以继续嘴硬的。

    “别以为……有武功了不起。我只是没你们强而已……”杨烟盯着他嘟囔着: “原以为三皇子爱民如子,却纵着下属恃强凌弱……”

    “你如何知本王爱民如子?”吴王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突然反问,但一瞬间好像有似曾相识的画面掠过脑海,这张面孔,这倔强的眼神,似乎真的在哪里见到过……

    他稳了稳心神,只淡淡微笑道: “我们都是行伍出身的粗人,楚歌向来直来直去,军中习惯而已,下次你可以试着躲开他……你起来吧。”

    下次……杨烟怔了一下,还有下次啊!

    于是火速地翻身爬了起来,又拱手拜了一拜,嘿嘿笑着: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却没人回应她一声。

    好像该说的都说了,场面瞬间也冷了下来,吴王不说话,抱剑的俩侍卫也面无表情。

    杨烟讪讪笑着: “你们平时不熟吗都?那继续大眼瞪小眼吧,草民先告辞,告辞。”

    说着一溜烟就跑开了,宽大的鹤氅灌满了风鼓起来左右摇摆着。

    她跑着跑着又回头喊了一句: “可要记得我兄长苏毓啊!”

    ————

    凝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楚歌突然问楚辞: “‘他’什么时候把银子放回我的身上的?”

    “也许是你抬手的时候吧。”楚辞笑了笑。

    “我怎么没看到?”

    “你以为那宽袖鹤氅是干啥用的?”

    说着楚辞就往回走,楚歌却告起了状: “主子当心这小老鼠使诈……来路不明又大献殷勤,其必有妖。没准是京城那边派来的细作。”

    “会耍把戏的细作……有点意思。”吴王顿了顿,道,又嘱咐楚辞:“派人盯一盯苏毓。”

    而当杨烟一脸潮红,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时,苏可久正在窗前读书,闻声他隔着窗户问了一句: “做什么去了?”

    “钓鱼!”杨烟爽快地回答,不顾冻僵的手脚,连忙鼓捣起她的机关鸟来,那鸟均是轻薄木片连接,双翅却是薄如蝉翼的轻纱。

    “河水都结冻了,钓哪门子鱼?”苏可久不解。

    “钓大鱼!”

    杨烟却不解释,只用力甩出手中的小鸟,它竟扑棱扑棱飞了起来,在小院上空盘旋了许久。

    苏可久似乎听明白了,心里却‘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