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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56章 任尔西东,惟愿与君、共此生

    「状元巷」

    “怎么着?安排得还挺好,你住你的‘人’字,我住我的‘地’字呗。”苏可久肉眼可见地生气了。

    “不不不,哪能?是你住我的‘人’字,我住你的‘地’字。你能住得舒服,我也能省些钱。”

    杨烟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苏可久在夸她,甚至有些得意洋洋。

    “把‘地’字退了吧,咱俩还住一间,我继续打地铺,绝不嫌你烦。”苏可久突然站住了,对杨烟说。

    他恍然明晓,在几个月旅途的朝夕相对后,自己竟难以忍受不跟她一个房间睡觉。

    “白天无论在忙什么,晚上都能到我身边来,只说说话都是好的。”

    苏可久说:“像家人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家人啊!你矫情什么呢?我答应你每天空了就来找你成不?”

    杨烟歪着脑袋看着苏可久:“我准备制些合香和彩戏道具什么的,需要一点空间,地字号前的空地正合适。你若嫌前面吵,来我这边温书也行。”

    “好。”显然内心斗争了一下,苏可久才点了点头。

    “以后若我封了官,定在京城买套宅子,给你个庭院让你制香做机关小玩意儿。”

    “行,等你上了朝,我就带着你的孩子们上街耍把戏去。让他们抛彩球、翻跟头,端着锣收钱,把苏官人的面子都给丢光。”杨烟揣着手,畅想。

    苏可久刚想笑,却听杨烟继续说:“等你回到家,你媳妇儿就揪着你的耳朵来找我对峙,说我带坏了你们的孩子——”

    “不要说了!”苏可久面色一凛,突然打断了她,“回房收拾东西吧。”

    杨烟只好闭了嘴,苏可久从驴车上提了自己的东西就匆匆走了。

    ——

    到了快中午,二人一前一后地出门吃饭兼转转虞都城。

    毕竟算上备考、考试和等待放榜,他们在这里还要待数月甚至更久,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还是要准备起来。

    先是在客栈大堂要了一碟青菜豆腐,一碟姜辣韭菜肉丝。

    北方不太供应糙米饭,杨烟便点了几个窝窝就两碗及第粥。

    这里吃饭的读书人极多,小厮跑来跑去,嘴里拉长声音叫着:

    “状元糕一笼!蹄膀(提榜)两只!及第粥三碗!”

    “公子,枣粽(早中),您慢用!”

    吉祥菜名和吉祥话此起彼伏。

    苏可久却是一直不太开心,不知是吃不惯窝窝头还是怎的,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杨烟知道是自己又惹了他不高兴,也不敢说话,突然指着大堂中间的台子说:“竞猜三甲哎!”

    苏可久这才转过头去看,原本供歌舞表演的舞台此刻已经变成举子们发表清谈言论、议论文章的地方。

    台面上支了红色帷幕,张贴着“竞猜三甲”的巨幅纸张,无数举子的名牌已经挂了上去。

    人人皆可上台宣扬自己,人人皆可投注他人,也是会试殿试期间的一道风景。

    刚巧两名书生上台欲投注。

    “我押眉州解元胡易,年仅十五,才高八斗,年少天资,乃人中龙凤也!”

    书生甲去旁边的记账人处登记,那记账先生高声唱:“眉州胡易,解元!会元!状元!连中三元!二十两!”

    然后仔细抄录了读书人的名字。

    一旁的驿站小厮慌忙往胡易的名牌下加了个小黑点,只见他的名字下黑点已是密密麻麻。

    另一书生乙却选了另一人——“江州知州之子张万宁,状元!”

    甚至不用多解释什么,小厮又往张万宁名牌下加了黑点,这人却投注了一两金。

    而张万宁名下显然比胡易更多,已经数百投注。

    “林微之!”“萧玉何!”“杜风!”……

    杨烟边吃饭边听那竞猜台上的唱和,也因此知道了不少已名扬京城的才子。

    而再望向苏可久,他的头却是埋得更低了。

    杨烟突然跳了起来,奔向那竞猜台,对记账先生说:“我押清州苏毓,进士及第,新科榜眼!二两银。”

    那记账老者抬起头来,双眼浑浊,还是又问了句:“叫啥名?咋没听说过?二两这也……”

    \"以后就知道啦!”杨烟道,“老先生先帮我把名挂上去嘛。”

    老先生才唤来小厮拿了空牌子写了苏可久的大名,挂在帷幕的小角落里,底下加一个黑点。

    等杨烟回了饭桌,苏可久看她的眼神却异常复杂:“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扬名啊!”杨烟啃了口窝窝说。

    “我就值二两?”苏可久撇了撇嘴,“我不配当状元?”

    杨烟的窝窝啃不下去了,但嘴里还是鼓鼓的:“这不没钱嘛,二两银子也是咱几个月的生活费,不比那些王孙公子。”

    苏可久忽然笑了,一副看傻瓜的样子:“逗你玩呢,我其实不需要这些虚名。”

    “这不是虚名,对你终归是有好处的。听说有才名的举子要是能得大官赏识,没准直接录了进士,还可获举荐官职,或被榜下抱婿。”杨烟说。

    “你可知一味迎合这些,最后将不得不走上不愿意走的路,变成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苏可久拿筷子点了点碗沿,眼中微光闪动,似有千言万语。

    杨烟抬头望着房顶,那里纵横交错着木梁,梁上缠绕着新年的红绸,一盏盏灯笼垂挂下来。

    “大哥,古往今来,意气少年谁未有一腔报国热忱,但多少人怀才不遇,郁郁终生。科举却是唯一出路,寒衣学子不得不借此作进身阶梯,入了朝堂才可谈立功报国,显亲扬名。君子穷达,听于天,亦在人为,先谋得机遇,再谈‘不忘其初,不移其志’。”

    杨烟低下头望着苏可久:“你只管专心备考,贵人来了,抓住即可。至于其他用钱什么的,在我。”

    “把手伸过来。”苏可久突然说,神情里反常地带了些霸道和不容拒绝。

    “干嘛?”杨烟丢下手里的窝窝,手慢慢伸了过去,然后被他一把捉住。

    “这次可别逃了。”苏可久一字一字缓缓说,“任尔西东,惟愿与君、共此生。”

    ————

    杨烟怔住了,如果说之前苏可久只在暗示,她还可以假装无视,以为时间能回答一切,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了。

    面前的男子已近十九岁,而她也要十七,二人皆不再是少年。

    但……

    “苏可久,你我尚未安身立命,人生且路远迢迢,谁又知未来会遇着什么变数?焉能谈一生?”

    杨烟突觉脖上挂的那块玉璧坠得她有点痛。

    她也曾想有人能一直陪伴自己,带着那么些期待,那么些恐惧,每一天都过得开心而忐忑,却最终还是失去。

    流离多年,她只觉人世从来相交短暂,别离久长,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天长地久。

    而考虑更现实层面,这种世俗姻缘牵绊却更虚无缥缈。

    杨烟直呼了苏可久名字,郑重地说:“我们无父无母一身孑然,于这庞大皇城渺如蝼蚁。你若想仕途向前,一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你看,我能给得了你么?”

    她随手指了指厅中的状元榜。

    密密麻麻的黑点似拼凑出一局角力中的孔明棋,谁能留到最后占据中央?

    “姻缘是极重要的倚仗,是人生新的命数。我只是个下九流的,实非你良人……”

    杨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即使始终挺着脊背,低贱的身份也会使她自惭形秽。

    其实她不说,苏可久又何曾不懂?

    他们都不是一腔热血为了些私情能不管不顾的人,相濡以沫筹谋至今,几乎步步为营。

    而之后的功名、婚姻,都是棋局里至关重要的一子。

    是即使逆着本心,也要向着那唯一的、不能回头的道路走下去。

    年少的绮思注定要渐渐化成心底的残梦。

    只是,有些心意总要见见天光。

    ————

    “罢了。”

    苏可久眉眼一垂,手一松也就放开了她:“你既无心我便休,执着于此是我的错,我改。以后不再提了。”

    他离开座位,走在前面,回头看杨烟还愣在那里,脸上又浮出坏坏的笑,乐颠颠地跑回来。

    “高兴傻了?是不是从没男人对你讲过喜欢你,可给你激动坏了,心如脱兔,心跳如雷?我是说我不提了,我等你提。哈哈哈!”

    “我就知道跟你没法子好好说话。”杨烟起身气鼓鼓地走出了驿站。

    苏可久望着她的背影,勉强提起的嘴角也就回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