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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100章 无诏进京,必藏祸心

    「小报」

    没过两日,着白衣骑白马的萧玉何就如约到了凤翔客栈。

    身后跟着的青衣小书童还背了个书箱,苏可久便引着他去房间一同温书。

    杨烟穿回她的灰粗布麻衣,混在客栈前厅的人堆里,边嗑瓜子边听小厮半斤讲闲话。

    不出所料,苏毓的名声已经宣扬开,三甲榜大名下已多了数个押宝。

    而半斤正讲着的,是今晨街巷小报中印发的京城各路奇闻轶事。

    进奏院逢五逢十发布一期邸报,发生重大军情国事还会加印。

    但邸报往往只能送到官员手中,可远远满足不了平民百姓猎奇的欲望。

    于是就有书刻商人印发的小报开始盛行,有时甚至比邸报消息传得更快,除略有杜撰夸张外。

    杨烟不听不知道,一听就吓出一身冷汗。

    半斤先是拣出那最重磅、也是百姓最关心的“烟雨台集会”大肆宣扬一番。

    将寒衣举子苏毓这“佳酿公子”塑造成清风朗月绿竹猗猗,如琢如磨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又提到师意玄、秦听朝和赵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琴笛合奏。

    同时一位神秘幻戏师出场,失落于江湖多年的幻术重现人间——

    “只见他身形秀丽紫衣飘飘,粉面樱唇媚眼如丝,一缕美髯随白雪飞舞,翻手为火覆手为风,掌间翩然飞着五色彩蝶,扇上萦绕着朵朵香云,巧手幻化出斑斓梦境,仙气吞吐间便乘风归去了无痕……”

    杨烟拧着眉头,想象着一个满脸胡须的秀美幻戏师,舞着蝴蝶踩着香扇放了一把火后羽化登仙的样子,才觉出这小报的“威力”来。

    群众偏偏就吃这套,大家听得皆津津有味。

    纷纷表示想见一见这传说中的“幻术”,又催着半斤继续往下讲。

    -

    半斤拿着小报又往前翻了几页,轻轻念出“吴王返京遭弹劾”的一则朝堂要事。

    “吴王就是前年江南龙舟赛击战鼓的小王爷吧!”一男子附和。

    “半斤兄弟,可得好好讲讲这事儿,当年你也是站在这儿给咱讲的龙舟竞渡趣闻。”另一人对半斤道。

    “吴王进京就进京呗,为何遭弹劾?多大点事儿?”

    又一人把手里的瓜子皮一撒,搓了搓手。

    半斤一笑:“兄台看来对皇室之事有所不知。吴王三殿下从小追随兵马大元帅、现在的镇北侯仲义,也就是他母家亲舅爷长在镇北军营,听说足智多谋骁勇善战,长相俊美如天神,是妥妥的‘显圣二郎真君’。”

    他说着还半真半假地抬手向天上抱了个拳。

    杨烟顿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想当年她也是这么吹捧过冷玉笙的。

    “不到十四就进了骁骑军,年满十六便拜将。却未想到‘飞鸟尽,良弓藏’,战事落定却被撤职遣到封地,如今重回京城,怎不是件大事?”半斤傲娇地反问。

    呦呵!

    杨烟捧着瓜子的手也是一抖。

    慌忙抓捧了手边泡着廉价散茶末子的青瓷茶碗饮了一大口。

    人们更感兴趣吴王怎么遭的弹劾,便催着半斤继续讲。

    杨烟吐了口茶叶梗,若无其事地支着耳朵也继续听。

    “小报上可就写了一句话,‘吴王返京遭晏相枢相协力弹劾,实为圣上密诏入宫祭母’。而我接下来讲的这些可不是能从小报上知道的,是花钱都买不来的东西,诸位且好生听着。”

    半斤卖着关子,回到前厅中央看台上,摆了个说书架势。

    听众又是一阵叫好催促,而外边街头路过客栈的人听了动静也纷纷挤了进来。

    只有杨烟极其纳闷,她那档破事小报执笔者可是写得事无巨细栩栩如生。

    怎得朝堂要事就只一笔带过?

    心下直感慨发行商人无利不图舍本逐末,当真是世风日下。

    “半斤,你消息灵通得跟个通奏官似的,都哪听来的?”有人又问。

    “嘿嘿,大哥,这个可不好对你讲,你有的听不就行了?”半斤嗤道。

    “还不是他姐在三教九流都去的怡红院做侍女,成天扒拉些皇宫市井秘闻给他。而他那耳朵又尖得跟狐狸似的,走哪儿又都能听哪儿。”

    一公子轻声道,这轻声细语自然也飘进了半斤的尖耳朵眼里。

    “这位公子,我得谢谢您夸我耳朵尖哈。”半斤笑了笑,点破了他,又继续开讲。

    “话说,上元节前一天,也就是正月十四,早朝一开朝,枢相张大人不知怎么得了消息,率先参了吴王一本,弹劾他‘无诏进京,必藏祸心’。”半斤说。

    “枢密使总是见不得别人好。人家小王爷回宫看他爹,也包藏祸心?”有人悄悄感叹。

    “随后晏相竟也附和弹劾小王爷。”半斤继续讲,“枢密使和中书省意见这么一致,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边说边发出“啧啧”的声音,却又转折:“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杨烟也倒吸一口凉气。

    他竟遭满朝弹劾,能想象冷玉笙当时的处境。

    “我猜,皇上给了吴王一条退路。”

    不知怎的,杨烟脱口而出。

    “这位小兄弟还怪机灵。”半斤朝杨烟瞟了一眼,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皇上说呀:‘惠怀皇后忌日已近,是朕差亲卫密诏吴王来祭拜,人子事亲三道众爱卿难不成容不得么?’”

    说着他还惟妙惟肖模仿了想象中皇帝的冷淡口吻。

    “然后呀,晏相就跟被灌了迷魂药一样,高呼圣上圣明,指责自己妄议请求担责,枢相只能也跟着跪。圣上感念二相尽察举之心,不仅不怪责,还各加了赏赐,小王爷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皇上也留下了眷念亡人、舐犊情深的美名……”

    半斤越说劲头越高,端了茶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眼。

    “这一出朝堂大戏,可惜啊可惜,咱们都没法现场去看,定是相当精彩……”

    半斤自顾自感慨着,没注意到管事又已站在他身后良久。

    说着说着发现听众们都低下头不再看他,才感受到背后一道让人汗毛直立的目光。

    慢慢转过头,半斤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垮了:“头儿!”

    “不错不错。”

    没成想管事竟没拧他耳朵,反而笑了笑。

    “爱说书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那就特批你闲了每天说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