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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189章 背后竟一直有双眼睛

    「帝陵」

    森森帝陵背山面水,坐落在虞都东郊十里,南山群壑绵延的一脉山麓上。

    御水河穿城而出的支流从山谷中平静贯行,向东向南便汇入奔腾黄河,咆哮着一路入海去了。

    巍巍宫墙环绕着威严肃穆的殿宇,墙内松柏参天,此时都抽出新绿,茂密繁盛。

    地下长眠着大祁立朝以来的三位帝王及无数宗室。

    在山脚下杨烟便被要求下了马车,随祭祀队伍踏着台阶亦步亦趋一路走到帝陵入口。

    然后七绕八绕地避开几位先皇帝的宏大陵寝,走到东南角一处尚在建造中的园陵。

    那是昭安帝为着自己修建的。

    隔着未垒完的砖墙,杨烟向里探了探头。

    只见神门角阙俱已完工,神道两侧高大的石人石马恭敬伫立,浩浩荡荡延伸到建设中的巍峨上宫……

    而贞妃,不,是谥封的惠怀皇后葬于皇帝陵东侧,建着一个简约小陵园。

    不长的神道两侧皆是汉白玉所刻婢女石像,夹道种着开了满树的雪白杏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

    引着众人向道路尽头一座白玉石像走去。

    杨烟不由起了怔忡,几乎屏住呼吸。

    当她走到那尊广袖博带飘飘似仙的纯白石像身下,仰望“她”的容颜时,不知是被阳光照射还是怎的,竟有些不敢睁大眼睛。

    石像束着高高发髻,佩戴珠钗步摇的女子窄肩长颈,洁白如轻纱笼月,面容温柔悲悯,嘴角噙笑,微露的虎牙又为这石身增添了人的生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仲姜吗?果然温柔灵动,美得如同仙女。

    杨烟不禁放慢脚步,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身体,却突被身后一人猛地伸手拧了下腰侧的肉。

    猝不及防的疼痛“嗖”地窜上心头。

    她连忙收回胳膊,极想“嗷”地嚎叫一声,但在这肃穆的场合只得生生忍住了,呲牙咧嘴地回头瞪了一眼。

    那是一名品阶中上的绿衣内侍,也不过三十上下年岁,面黄无须,绷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容,嘴角却似笑非笑地向上扬着。

    杨烟只觉似曾相识,恍然间记起她是真的在皇后宫里见到过他,正是送她出宫时宣读懿旨的那个。

    之前不曾在意,现在才知自己背后竟一直有双眼睛。

    眼神对上绿衣内侍的一瞬,杨烟便感受到某种不友好的凝视,她只得先放松了脸上表情,赶紧妥协地回过头去,小碎步跟着大部队乖乖向前走。

    冷玉笙刚交代过她要小心,杨烟便绝不敢造次,只边走边忖度——这人既是皇后的人,定然来者不善。

    绕过石像身后的上宫小殿,队伍似不敢搅扰惠怀皇后的长眠,只沿着石径向西北侧的下宫走去——那里供奉着她的遗容、遗物和灵位,是专用祭祀之所。

    -

    入了正殿,杨烟便一眼望见那个长鹊冠淡金色蟠龙袍背影。

    熟悉的礼服映入眼帘,和两年前七里县龙舟赛上的身影渐渐重合……

    小心翼翼随队伍站定后,她却又悄悄走了神,浅浅回忆起那些曾真挚仰望过眼前这个人的时刻:

    七里县城门惊鸿一瞥遇见的蓝衣皇子,龙舟竞击鼓撼人心魄的金冠小王爷,大雪中辔兹驿外骑火红骏马的貂裘公子,枢密府南园草场弯弓纵马逐飞花的神射手……

    而无论他是三皇子、吴王、冷玉笙还是韩泠,都在她的心中刻下极深重的印痕。

    这样高贵、矫健又骄傲的人竟对她有情……杨烟顿时感觉脑内飘飘然,耳朵也迅速泛起热来。

    冷玉笙却一直没有回头,只直愣愣地望着殿中祭台上挂着的画像出神。

    彩色工笔绘制下,画中人比白玉石像更柔美雅致。

    女子不着翟衣,却是一身杏衫粉裙,头戴凤冠插满花朵珠翠,肤若凝脂面若芙蓉,额角缀着珍珠,薄唇轻抿自带笑意,细长眉眼低垂如娇花照水,手中还执了一束带露粉荷,只随意闲坐太师椅上便已风情万种。

    应了词人笔底那句“任是无情亦动人”。

    “王爷。”殿内寂静了半晌后,领头着绯服的礼部侍郎陈远终于忍不住躬身向前提醒。

    “开始吧。”冷玉笙才低下头吩咐,却始终没有转身。

    陈远便开始宣读关于祭礼的圣旨及早早烂熟于心的祝词。

    无外是歌颂惠怀皇后贤良淑德的品性,替圣上寄托哀思,然后是焚香燃经,为亡者占卜祈福,行三拜大礼一气呵成。

    果然如冷玉笙所说,简简单单。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逝去十载又三年,没几人还会记着这个才二十出头便香消玉殒的年轻女子。

    江南第一美人又如何?仗着圣上宠爱封谥为后入了皇陵又如何,还不是“红颜成白骨,容颜作尘土”……

    时间并不久的仪式还没完便已经有立在队伍末尾的小黄门眯了眼睛无聊地打起哈欠。

    杨烟虽心折于仲姜的美,但对她的确也没什么感情,只沉浸在自己的少女心绪里,一直盯着冷玉笙的背影,想象他脸上该有着怎样的悲戚表情。

    自跪下后冷玉笙没再起来,此刻正恭恭敬敬低着头,双掌合十,嘴中一直在嘟囔些什么,似在诵经,又似在向母亲倾吐他隔着十数年光阴的漫长思念。

    杨烟虽不能真切地怀念亡人,却能共情于他的悲伤——年幼丧母,母亲死在最好的年岁,便成为他心底永恒的缺口。

    那个永远年轻美丽的影子如皎洁澄明的月光铺满在他一生的无眠暗夜里。

    冷玉笙终于缓缓站起,转过身来。

    眼眸幽深如寒潭,面容因严肃而冷若冰霜,被明晃晃礼服一衬更是一身疏离之气。

    “承蒙皇后娘娘厚爱,特地差沉烟道长祝祷祈福,还请小道长向前一步。”

    他突然将目光转向队伍中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仿佛一早就知道杨烟在哪里,一眼便在人群中捉住了她。

    语气客气冷淡,果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杨烟刚想整理下衣服再回应,腰上立刻又挨了身后人的手指一捅。

    那人似乎极熟悉人体构造,力气不大却刚巧顶到某处穴位,只给她痛到几乎要升天。

    一瞬间她便屁股着火一般呲牙咧嘴地蹦了出来。

    身后背着的箱子跟着晃来晃去,一个平衡没掌握好便打了趔趄,径直跪倒在人群之外,朝向的正是仲姜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