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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308章 还认识我么?

    「重逢」

    瑞雪压枝,急景凋年。

    腊月将尽,闻香轩早早闭了业。不和别家争抢新年香市,也是杨烟做行首的自觉。

    小姑娘们老早糊了大肚子红灯笼四处悬挂,又将粉红黄白几色梅花枝插了满院。

    虽然放了假,她们却不想回福田院,赖在杨烟身边过春节。

    反正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连她们的阿嫣姐姐也是。

    活不干了,花钱倒个个是把好手。但凡听到有个上街采购年货的差事,必得人人争抢,互不相让,争到最后总会互相抓挠起来。

    甘姐儿一个个打手心,李年儿却一本正经地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孔融才四岁,就有谦让的美德,你们情同姐妹,更要互相谦让,明不明白?”

    小姑娘们是来到闻香轩才穿上了不带补丁的衣服,跟着李年儿学认了几个字,但故事到底简单易懂,听完都点了点头。

    李年儿讲完就端来一盘黑乎乎的冻梨,这也是在福田院吃不着的美味。

    她们互相看了看,继续争抢。

    抢不着的就去找杨烟哭,杨烟像个宠幺孙女的老太太似的,偷偷塞给她八个梨。

    结果拿了就出去炫耀,又被抢了走,再哭破喉咙也没梨子了。

    小院里何止充斥着烟火气,每天都是气鼓鼓的火药味和酸溜溜的醋坛味。

    李年儿的教化破了功,背着人抱怨:“天天吵,天天打,跟养了一窝没规矩老鼠似的。一群朽木,你就不该要她们!”

    杨烟窝在躺椅上看书,却慢吞吞伸了个懒腰:

    “这不就是小孩儿吗?咱们小时候耍不起小性子,你就叫她们耍嘛。慢慢来呗,哪天不聒噪了,就都成大姑娘了。”

    “她们都快十三了,再不要来怕不得要早早卖给别人当媳妇?”杨烟点她,“这辈子稀里糊涂就过了。”

    李年儿撅了撅嘴,她也是个孩子啊,凭什么让着她们呀,也跑一边生气去了。

    杨烟从小炉子盖的铁片上捞个冒热气的烤冻梨递过来:“这个烤熟了,甜得很,最后一个,专给你留的。”

    “古时候呢,人们把管事的叫做‘宰’,就是给大家分肉的人。简而言之,既要善于用人做工,还要善于给人家分肉,这可是个大学问。”

    杨烟笑她:“还没分肉倒先给自己气坏了,你连五个小丫头都‘宰’不了,将来怎么去‘宰’十人百人上千人?”

    李年儿接过梨子,被烫地左手换右手:“那姐姐去‘宰’她们呗。”

    杨烟一听立刻缩回躺椅,拿书盖到脸上:“大可不必,我‘宰’你就够了。”

    “真是比我还无赖啊,成天拿先贤故事教育我正心修身,敢情到最后只有我有道德。”李年儿叹了一声,认真剥皮。

    杨烟把脸上的书掀开:“你这就是把书读僵了吧,尽信书则不如无书,道德标准知道就成了,那么较真干嘛?”

    “梨呢,越软越甜,越冻越甜,可懂这个道理?”

    ……

    李年儿才不理她,吸溜吸溜吃梨。

    杨烟却闭了眼慢悠悠说:“先‘格物致知’,再达正心修身。格一颗青涩梨子,就得知道怎么拿捏它才更甜——你还是慢慢学吧。”

    李年儿嗓里噎了一下,瞧了瞧手里黑梨,越看越像自己。

    杨烟叫甘姐儿给小丫头们排了日子,从腊月二十三买糖瓜到二十九买纸钱,轮流结伴去采购,不乱来的还能额外分得一两银子。

    立了规矩,人就老实多了。

    ——

    到了腊月二十九,大雪一夜未歇,闻香轩地上积雪已经没了脚脖。

    天刚亮就有数双穿了粉红绣花小棉靴的脚在雪窝里趟来趟去。

    踩出一个个凌乱的坑,又很快被飘雪覆盖。

    一只猫爪轻盈落在一小片未被人触及的光洁雪面,立刻陷出朵梅花印。

    然后小橘猫就被人抱着提喽起来。

    “小玉,又乱跑!”李年儿穿着杏色短袄,抱着猫回堂屋,丢到杨烟脚底下。

    叫“小玉”的橘色小猫立刻窜进她盖着膝盖的厚厚毛毯子里。

    杨烟趴在八仙桌上,手里忙碌着用细竹条搭灯笼骨架,随手丢出一片红色蝴蝶剪纸。

    蝴蝶翩翩在半空飞了起来,小猫从毯下钻出,蹦着去捉。

    它的娘亲之前常窜进小院做客 ,生了小猫邻居便送来一只,也成了闻香轩成员之一。

    五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淋着雪扫雪,扫着扫着便嘻嘻哈哈打起雪仗。

    杨烟还以“春江花月夜”给她们取了新名字。

    外边忽地传来敲门声,叫阿春的女孩年纪最小,耳朵却最尖,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拉开一条门缝,露出小脑袋。

    见外边立着一名披狼皮大氅的银甲军人,身形挺拔,面色粗砺,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硬朗英俊。

    披风上的雪还未抖落,银色铠甲被白雪衬得闪闪发光,掩在密密的雪中犹如一尊威风凛凛的雕像。

    “你是?”阿春看呆了去,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英武的男子。

    男人显然更疑惑,怎么闻香轩换了主人?

    “阿…”他立刻改了口,“杨嫣在吗?”

    “你是谁?找阿嫣姐姐何事?”门缝里又叠着露出一颗小脑袋,还戴着个灰色兔毛护耳,是细瘦的阿月。

    “她是我娘子,我是她夫君,你们又是谁?”男人语气柔和下来,却故意轻佻一笑,“叫她出来接——”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从没听姐姐提起过啊。”两个小脑袋互相看了看,笃定道,“是骗子吧!”

    “嗯!”

    大门“砰”地闭上了。

    冷玉笙攥紧了拳头,心里却有些委屈……怎么就没提过呢?

    腊月中旬带赤狐军从檀州拔营返京,除新编入的流民土匪,兵将们也都盼着回家过年,比去时心情可急躁多了,昼夜兼程终于快入京。

    昨夜风雪太大,不得不在三十里外背风处休整,打算今日再入城。

    但冷玉笙等不了,带楚歌冒雪夜行骑马先回了来。

    此刻同样穿铠甲披披风的楚歌正骑着马,还领着火龙驹在不远处一株树下躲雪,亲眼见到他家主子吃了闭门羹,急得在门口乱转。

    似要抬脚踹门时,门开了。

    -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是有些熟悉的,许久没听过的脚步声。

    隔着门板仿佛也看到她踩着雪,向门口奔来。

    大门重新打开。

    冷玉笙立刻收回了腿,却到底没有站稳。

    因为这个姑娘已经闯入他的视野,还披了件红色斗篷。

    他似看见围场里那只小红狐狸,从漫山遍野的清白中,踏雪而来。

    他不得不伸手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丢了脸面。

    隔了一臂的距离,她停了下来,门檐隔开了密密落雪,斗篷下的眉目由淡转浓,渐渐清晰可触。

    半年不见,冷玉笙发现杨烟好像变了,变得他有些不认识。脸庞丰润许多,清淡眉眼间多了几分妖娆,像一朵花,悄悄地绽开了。

    他无数次描摹想象重逢时的样子,却在见到真人时发觉,任何想象都不及站在他面前可触及的具体真实。

    陡然而来的陌生感却叫他不敢再动弹一分,生怕又是一个梦,眨下眼睛就碎了。

    杨烟向他投来一个微笑,他立刻躲闪着低下头,瞬间又抬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还认识我么?”他问,想起那回他来找她,她假装不认识。

    杨烟抿了抿嘴,强按住弯到嘴边的笑意:“不认识。”

    “那我再介绍下,在下清州苏毓——”

    “滚!”

    杨烟忍不住骂了一句,但话音未落还是被他拥入怀里,脸庞贴到冰凉铠甲上,她本能地向后一缩。

    “好容易才见到你,哪有刚来就让人滚的?”他摘掉她的斗篷帽子,低头贴向她的前额,喃喃。

    “姐姐,他真是你夫君?”

    杨烟身后忽地冒出一个个小脑袋,像雨后长出的一串串小蘑菇。

    冷玉笙唬地立刻松了手,本来还想做点其它的,这下是想也别想了——

    他被几个小姑娘七手八脚地拽着经过张灯结彩的小院,进入烧着地龙的温暖室内。

    楚歌也牵马跟过来,却被一双手在门口挡住。

    一张秀气面庞颇有敌意地盯着他:“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楚歌笑了,抱起双臂打量面前雪落了满头的少女:“你又是何人?”

    李年儿傲娇道:“你管的着吗?现在是你要进我家门,你是那个讨厌鬼的下属?”她记着仇呢,那回冷玉笙可是敲晕过她。

    楚歌撇撇嘴:“姑娘说对一半,是下属,可也是军中部将。你还是得叫我声,小将军。”

    “呵呵。”李年儿假笑一声,朝驴棚努了努嘴,“去那边等着吧。”

    甘姐儿远远见李年儿在狐假虎威,过来一把将她拽走,向楚歌躬身行了一礼,引他入院。

    楚歌便大摇大摆地牵着两匹马从李年儿身边经过,还不忘回头嘲笑着向她眨了下眼睛。

    “呸,老男人。”李年儿低头骂了一句。

    ——

    待所有人入了堂屋,甘姐儿把厚厚棉帘子放下来,又关好门。

    院子里重归寂静,只有鹅毛雪片打着旋儿落在雪上。

    当高大的火龙驹在低矮驴棚抖雪时,毛驴如意气得嘴都歪了,却不忘往抬蹄子拱了些杂草盖住自己的小粪堆。

    到底也是个时时刻刻都要维持形象的小母驴。

    但火龙驹久在军中,身边几乎都是被阉过的公公马,着实是太久没见过如此眉清目秀的异性了。

    奔波多日后好不容易进了个风吹不到,雪淋不着的棚子。

    饱暖思淫欲,它盯了又盯如意的大眼睛,收敛了狂野性子,轻轻蹭了过来。

    如意浑身的毛都竖起,往一边躲了躲。

    火龙驹又蹭了蹭,马尾巴扫到如意的小屁股。

    如意哆嗦了下,低了低头,眼睛瞬间瞪得又大又圆,瞧见火龙驹肚子下边……

    它惊地想叫,却最终只低低地叹息一声。

    因为火龙驹的头已经凑了过来,马鬃温柔地摩挲着它的颈。

    小灰驴背上围脖般的白色卷毛慢慢顺服下来。

    脖上铃铛叮铃铃地开始晃荡……

    小毛驴看过无数次男男女女在它身边期期艾艾、拉拉扯扯,一度嘲笑他们的腻歪,却跟一匹马偷偷有了些风流事。

    如意的嘴上泛出诚实笑意,人嘛,拉扯半天屁都没有, 动物总是坦荡的。

    当然,旁边楚歌的坐骑公公马因无处躲藏,只好假装很饿般低头吃起了草。

    温暖室内,阿春听见了什么悦耳声响:“外头什么在叮当哎?”

    “估摸街上在庆贺新年呢。”李年儿随口敷衍。

    杨烟却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