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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 第332章 至少还有你

    「坦白」

    杨烟想躲到别处换衣服收拾,也不知在躲什么,终归还是羞怯。

    然而刚打开西厢房的门,就见甘姐儿的衣角迅速消失在堂屋门里。

    然后,几个小丫头住的房间窗户也欲盖弥彰地“啪”地关了上。

    竟都在偷听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 回身慌地阖上房门。

    未婚女子留男人过夜,别说名声了,连最后一点儿脸面都没了。

    下弦月已融融挂起,是恰恰好的一个梳子样半月,朗照在西厢房门口,树上传来几声“咕咕”鸟鸣。

    是皎洁澄明的初夏之夜。

    被凉风一吹,头脑终于清醒了些,长这么大,头一回和一个男子有了些说不清的事情,还被摊开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气呼呼地去浴室洗漱一番,板板正正换了一身碧色裙衫。

    也是欲盖弥彰。

    收拾清爽回来,男子正坐在床上望眼欲穿,一条腿弓起,一条腿随意地垂在床边。

    手上习惯地转着他的宝贝扳指。

    嘴角弯着笑意,盯着披着月光、青翠欲滴的姑娘如荷叶露珠般向他滑来。

    头脑中掠过一句诗——“皎若明魄之生崖,焕若荷华之昭晰。”

    他捧住了这滴水珠。

    杨烟还没挨到床沿,就被一双手握住腰拎到了他里边。

    她立刻爬起来作势去吹床头长柜上的油灯。

    却被一只腕上缠了纱布的手护住那星点光亮:“不要,我喜欢看着你。”

    “但别人都在瞧着,她们会笑话。”杨烟终于道出自己的难堪,“你还是赶紧走吧,白日再聊好了。”

    “想得美。”冷玉笙搂住她的肩膀,是真实地搂住了这个温热身体,直到现在依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终于能和她有一个彼此交心、坦诚相待的夜晚。

    有些话白天是说不得的,非得夜里躺在床帐中,才能倾吐。

    他给油灯罩上有花瓣形状镂空的白瓷灯罩,抬手放下两头床帘,将他们隔绝进有片片微光摇曳的小小密室。

    杨烟费解地盯着他的动作,怎么轻车熟路地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连灯罩都从杂物架上拿了过来,难不成刚才就已经盘算好了?

    而顺着油灯又瞥一眼,竟把她的檀木盒子给悄摸摸挪了走。

    “我匣子呢?”

    “匣子太脏,我给放外头了,睡觉吸着灰不好。”冷玉笙懒洋洋说。

    “我每天都擦,哪里脏了?”

    她的匣子明明红得发亮。

    冷玉笙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谁叫里边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才不要那些破玩意儿挤在他们中间。

    他指了指门外,转移话题:“人家或许只是担心你有危险,瞧见是我,也就放心了呢。”

    然后摸了摸杨烟的头,安抚她的不安:“不要总把别人往坏处想。”

    “我知道。”杨烟忘了匣子这茬,点了点头。

    想想甘姐儿怎么会笑话她呢?她怜惜她都来不及。况且甘姐儿连话都不能说,顶多是笑而没话。

    她望了望床帐顶的繁复花纹,极像自己婉转萦绕的心思。

    其实是她瞧不上自己罢了。

    明明立志要随时随地超脱,遵循自然之道,却因眼前之人到底留在了人间。

    杨烟出神地笑了笑,冷玉笙却望着她也在出神。

    “那天夜里,我就这么瞧着你,瞧到天亮,真想一辈子就这么瞧下去。”

    他的目光还是锁着她,眷恋地流连,将杨烟看得脸又红透。

    “怎么这么红?不是脸皮挺厚的么。”他盯着她问,那片嫣红叫他想囫囵吞掉。

    杨烟摇了摇头:“我不习惯。”

    习惯了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小房间,习惯了和孤独做伴,却不习惯有个人将自己捧到心尖儿。

    “但从今往后,你得习惯。”冷玉笙吻了吻她的指尖,低声道,“我不能忍受你再离开我。”

    若那种判死罪入狱的把戏再来上一回,他真得发疯。

    “小时候娘死了,父皇也不要我,送我出京,从江南到朔北一直都是在漂着。后来原路返回,从朔北漂回江南再漂回京,王府都盖了两个,但很快又要漂走了。”

    像无根的浮萍。

    “我讨厌流离,像喝中药一样讨厌。阿嫣,我想有个咱们的家。”

    “就算没有家,至少还能有你。”

    他挖出自己的一部分捧给了她,渴求她的理解与爱怜。

    杨烟感觉自己也变得很柔软,她又何尝不是一簇风中飘蓬?

    但寂寥的人间中,他们相遇了,还想要携手并肩同行下去。

    “韩泠,有时很难战胜人的本性呢。向往温暖善意,渴求被爱被认同,需要别人也被人需要,还想要互相陪伴着对抗生死虚无……”

    “无欲无求那是圣人。像咱们这样,有七情六欲,才是人。”冷玉笙道。

    杨烟刚要点头,一只手却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的脸向她靠近了:

    “我的事说完了,阿嫣,该你了。说吧,玉璧的事。”

    也是打定主意要敲开她最后一层壳子。

    他啄了下她的唇,却不敢深入,又离她远了些。

    像是给她送了把钥匙,叫她自己启封。

    ——

    “韩泠,玉璧已经还给他了。你不要再多心。”杨烟晃了晃腕上玉镯。

    “‘他’是谁?既还了玉璧,你们怎么还见上面了?”

    冷玉笙因一个称呼就破了防,竟然用“他”这种暧昧的称呼,不要脸。

    只能他是她的“他”。

    杨烟抿了抿嘴,感觉嗓子被噎住,才刚说一句话就这样质问吗?

    “哪有见面,我把玉璧放窗台,就被拿走了。”索性随口扯了个谎,“也许被小鸟叼跑了呢。”

    “精卫填海么还?放屁!撒谎!”冷玉笙急躁起来,“说实话!”

    “实话你又不爱听。”杨烟嘟囔,就没见过这种上赶子找虐的,这不有病嘛。

    “我听,我听,你说实话,我不插嘴。”冷玉笙又服了软,哄道。

    “就是小时候碰到了个有缘人,见我骨骼清奇,就把祖传玉璧赠给我,以保我一世,不,半世平安的。如今,玉璧完成了使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杨烟自顾自说完,身侧却一直没有回应。

    她转头便撞进他黑漆漆幽潭般的目光里,又立刻回过头缩好身子。

    “说完了?”

    “昂。”

    “实话?”

    “昂。”

    她的耳朵立刻被衔住,痒痒麻麻的感觉密密传来,他的手也不老实了,从背后攀上来伸进她的胸口。

    她按住他隔着抹胸挑拨的手:“干嘛!”

    “茶馆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编。你怎么不说你是含着这块玉生的?不说是它是雷劈下来的?你个大骗子!你把我的人、我的心都骗走了,你得对我负责。还敢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骂过又气地咬了她耳朵一口,手上力道也重了几分。

    “疼……你把手拿开,我实话实说,好不好?”杨烟呲牙咧嘴地移开他的手。

    他却像小孩子般一直揪着她的一根手指不放。

    “你得保证不生气。”先讲条件。

    “好,不生气。”他尽量叫自己语气平和。

    “九岁生辰时,爹爹送我了个暗卫,至少我当时以为他是暗卫,陪伴我到十三岁多,那之后半年,定州城就破了。送我那块玉璧后,他也再没出现过,直到……”

    杨烟长话短说,感觉手指在一寸寸被勒紧:“韩泠……”

    男子却绷着一张脸让她继续说下去:“直到什么?”

    “直到前段时间他去大理寺,要带我走。但我没走,要等着你。”

    空气静默许久,冷玉笙才问:“完了么?”

    “完了。”杨烟道,又补充,“真完了,着实无半句妄言。”

    心里却想,他也不像不生气的样子啊,这下真完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就像史官执笔记事,如实录入时间地点人物和行为,但刻意回避了冰冷文字下漫长岁月中的情感流动。

    冷玉笙却恰恰捕捉到了,那些故意漏网掉的,没被说出口的情意。

    那块玉璧,被她那么妥帖那么隐秘那么宝贝地藏在胸口,丢了一回便疯到连命都不要了。

    本来以为,一个苏毓就够他头痛,不曾想半路又杀出个野路子“程咬金”……

    莫名的挫败感汹汹袭来,他垂了头不再言语。

    “你没生气吧。”杨烟试探着又确认一遍。

    “没有。一点儿不高兴而已。”

    这话倒是歧意颇深。

    “是只有一点不高兴,还是一点儿也不高兴?”

    ……

    冷玉笙干脆不搭理她了。

    杨烟略略有些尴尬:“之前就对你说过,不用那么较真。不想说吧,你非要听。听了又不高兴,这是何必? 你不是想跟我睡觉吗?不如——”

    “嗯?”冷玉笙抬起了头用眼睛探寻。

    杨烟却道:“不如今晚就一起睡吧,你在这头,我在那头,睡醒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好不?”

    她从床头柜里摸出个枕头,拿到了床尾,躺下。

    可才刚躺下,就被冷玉笙拎着双脚拖拽回来。

    俯身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愤愤地与她厮缠。

    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我说的睡觉,可不是这样睡觉。”

    “不……不行,身体不舒服,还在流血……(作者不给,审核也不让)”

    杨烟莫名觉得肚子更疼了,捂着肚子挣扎起来。

    “我知道。阿嫣,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强迫你的。”这么老长时间,他也没舍得动她。

    他松开手,翻身向了外侧,片刻又回身抱住了她,手脚并用将她锁住。

    但还是渴望跟她耳鬓厮磨呆在一起。

    憋闷许久,终于问:“我不明白,玉璧那么好,你为什么只留下玉镯?”

    杨烟讪讪,这是什么反话?

    “韩泠,你是在自卑吗?”

    她的嘴立刻被捂上,“闭嘴!”

    然后她沉默着不吱声,冷玉笙又催了催:“说嘛。”

    “那我到底是闭嘴呢,还是说呢?”杨烟有些哭笑不得。

    “说你——喜欢我,爱我,只有我。”

    他将头埋入她的后颈,蜷着将她整个人收入自己圈起的领地。

    杨烟觉得有些勒得慌。

    想说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蹭上来的吗?但知道这么说他肯定又不爱听。

    可她的确不是能将全身心连同生命皆系于一人的那种姑娘。

    她老早就明白,要活着,开心痛快地活着,只能靠自己。

    他是她的人间,却不是她的道。

    就像过去苏可久是她的人间一样,可以并肩同行,但她只能走在自己的路上。

    于是换了种方式向他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