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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恨却来时 第233章 进京前夜

    “好一个当场射杀……你难道不知道,禾儿也在齐越身边吗?她还身怀六甲,你怎么能!”晏时愤然质问道。

    “她是死是活都尚不清楚,哀家能有什么办法!况且,纵然她活着,或许也早就投靠了齐越来对付哀家,不如死了的好!反正只要晏家香火不断,日后有的是后人入宫……”

    “你!”

    不在乎是假的,晏昭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口,气得晏时眼中又多了几分恨意。

    “好啊,好啊,”晏时咬牙切齿,“你要是真坐上那个位置,我便带着晏家第一个反你!”

    “呵!”晏昭挑眉,挑衅道,“就凭你?你又能如何?抱着齐越和先帝的牌位去太庙哭吧……”

    “哼,是啊,我能如何呢……”晏时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滑稽与悲凉,自嘲道,“唯有一死罢了。”

    “你要死,也等到哀家胜了之后再死,好成全了你忠君爱国的名声!”晏昭冷冷讽刺道。

    晏时再无意与她废话,只是转身要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他有预感,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悲哀地叹道,“那就请太后娘娘好好活着,活到千秋万岁,活到洪荒烬灭罢……”

    说罢,晏时甩了甩袖子,扬长而去。

    看着晏时远去的背影,晏昭终于撑不住,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兄长不了解她,侄女也不理解她,甚至女儿庆阳也曾拖着病体来劝过她……可她明明是为了晏氏一族和整个世家……

    是,追求权利又如何?等她政变成功、架空新帝,那她就是站在大晟的万人之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

    呵,都是圣人……

    许久过后,她缓缓开口道,“出来罢。”

    忠勇侯兼云麾将军刘寿、长平侯兼怀化将军陈怀瑾从不知何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双双拱手请安道,

    “太后。”

    晏昭用手扶起自己的额头,眼睛却并不看向二人,“刘寿,明日秋狩队伍回京,你负责与林魏对接此事,控制住羽林军,务必要将京城严防死守,不许有任何变动。怀瑾,你暗中派上所有的暗卫、私兵,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有贵妃的下落,尽量保她的平安罢。”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对了,”一阵冷风从殿门刮入,晏昭抬头,凝望着敞开的大门,吩咐道,“你明日将晏时关起来,严加看管,不许他多生事端。”

    ……

    敬宁宫中。

    深夜,李卫二人同皇长子齐襄还未入睡,烛影朦胧中,李舒窈温柔而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饱含爱意与希望。

    “我的儿,明日秋狩队伍回京,太后与众臣商议立储立君,到时候,你就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新帝。”

    齐襄继承了父母隽秀的样貌,只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上镶了一双如他母亲般小鹿的双眸,以至于十二岁的他倒有些怯懦。

    “可……母亲……”他不敢对上李舒窈期待的目光,而是埋头小声道,“我不想……”

    他沉默了。

    他只是喜欢藏拙,却并不是傻,他知道即便登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太后手中的提线木偶,毫无自由与独立可言。再者,他也不喜权谋驾驭之术,更没有日后扳倒太后的野心。

    卫又安坐在她母子二人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今时局未定,自己又对前朝之事毫不知情,纵然自己有心要帮孩子,也不过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你……”李舒窈她听懂了齐襄的言外之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那个位置,太后如今亲生捧到你面前,你倒不乐意了?若先帝……陛下尚在,他眼里只有你那几个弟弟,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会多看你一眼?”

    “母亲!”襄儿轻声反驳道,“若这位子是好的,皇祖母怎么不给翊娘娘的儿子——三弟来坐?怎么不给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弟弟来坐?我若是真坐上那个位子,她想废就废,到时候等三弟他们长大了,再立他们也不迟……”

    “我的儿……”李舒窈焦急道,“你皇祖母年纪大了,她还能活得过你不成?到时候她替你坐稳了江山,你只管享福等她薨逝就是了,哪里会随意废黜了你?难不成……她还当那则天皇帝不成?”

    “母亲!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呢……”

    齐襄抬起头,自嘲般地看了看卫娘娘,对自己的母亲,他向来是无奈的,所幸还有卫娘娘可以护着自己和母亲。但恐怕此时此刻,卫娘娘也是无能为力了。

    李舒窈刚要接着开口劝说儿子,便被卫又安打断,只见她冷静分析道,

    “舒窈,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会失踪了呢?”

    “这……”李舒窈怔住,“不是都说他……陛下遇刺了吗?”

    “那你可知是谁所害?”

    “我……又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知道……”李舒窈不自在地反驳道。

    “这是自然,”卫又安道,“正因如此,我们尚且连陛下生死都不知晓,若他明日、或是后日活着回来,你让襄儿该如何自处?”

    “啊?”李舒窈一头雾水,“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唉……”

    卫又安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透过轩窗,望着夜空上的一轮弯月。

    她无意再对这个傻妹妹对牛弹琴,而是直接说道,

    “襄儿,你是想涉险一搏,还是想保全自己、平平安安做一个藩王?”

    “当然是后者,”齐襄毫不犹豫地答道,抽出母亲的手,起身朝卫娘娘郑重一拱,“还望母亲教我。”

    卫又安转身亲生扶起他,又望向迷茫不安的舒窈,垂下眼睑,缓缓道,

    “明日议储,无论他们是否许你入内,你都要进去,坚决推脱,什么名头都用上,尤其是已长子为由自请去皇陵为你父皇守孝,能守多久是多久,远离朝廷纷争,那些朝臣一个都不要联络。”

    “凭什么!”李舒窈喊道,“炙手可热的皇位不要,你要襄儿在皇陵守一辈子,你疯了!”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卫又安没有喝半滴酒,此刻却隐隐处于一种微醺地状态,坚定道,

    “我赌,陛下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