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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庶子 第3章 面圣

    李元杼脖子窝在裴衿的手肘上,调整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裴衿怀中,“玉儿,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我做梦都想娶你,可你注定不属于内宅。”

    裴衿轻轻叩着李元杼的后背,“哥哥一直将我们二人的关系视为知己,兄弟,士可为知己者死,兄弟能在危急时刻两肋插刀,这并不比夫妻恩义弱。”

    若李元杼要他抛下手中的一切,如女子一般进入后宅,忍受岁月的折磨,裴衿会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

    ……

    “臣甘州州牧裴慎之,参见陛下。”,裴衿又一次见到了皇帝。

    “起来吧。”,皇帝在位多年,为帝的生涯让他举手投足间自带威严,“赐坐。”

    皇帝挑起眼角俯视裴衿,俯视这个年轻人,两年过去,也才二十三岁,绛红色朝服套在他挺拔的身躯上,白发藏在官帽之中,独留梳的整齐的鬓角。

    根据坊间传闻,裴慎之听闻王爷娶妻,情绪激愤,口吐鲜血,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命悬一线。

    不过皇帝认为,倘若裴慎之真的命悬一线。李元杼是不会安心在上京成亲,甚至眼睛都不眨的纳妃。

    更不相信以裴慎之的经历,会因为虚无缥缈的感情,情绪激愤。

    “将官帽摘下来,抬起头来。”

    “……?”

    裴衿每次都无法揣测皇帝的心思,道了一句遵命,拿下官帽,露出白发,货真价实的白发,不掺杂一根黑发。

    “你头发是天生的。”,皇帝声音有些急切,“天生白发,神思敏捷,薛普是你什么人。”

    薛普,好熟悉的名字,以前听阿娘说过这个名字。

    阿娘提起他来又抹眼泪,又感慨命运不济,薛家因他,九族牵连,阿娘也落入贱籍。

    皇帝从龙椅站起来,缓步走向裴衿。自他登基以来,打压世家,打压士族,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还真是可笑。

    “陛下。”,裴衿见皇帝起身,慌忙从椅子上下来。

    皇帝一把将裴衿摁到椅子上,力气真大,裴衿觉得自己肩膀都要捏碎了,皇帝确定的说道,“银发琥珀眼,你是江南薛家的人。”

    “陛下我姓裴。”,皇帝情绪波动的厉害,想必薛家是皇帝的一处死穴,最好一个薛字都不要提。

    裴衿只好装傻蒙混过关,“臣天生早衰,一头白发,又因亲母出身卑贱,自幼不得父亲喜欢,遂把头发染黑。”

    “那你怎么不继续染了。”

    裴衿盯着皇帝的眼睛,继续说道,“微臣如今逐渐年长力强,对家中的依靠逐渐减小,就索性顺从天性,便不染了。”

    裴慎之过往的经历,在中进士的那一刻已经呈递到皇帝面前。母亲是秦淮河娼妓,自幼寄人篱下,过早的会看人脸色。

    遂心性比一般的世家子弟更为坚韧,更能放下身段,更想要变强不受他人的轻蔑。

    所以皇帝给了裴衿一个选择,一个他能建功立业的选择,所以一开始派他去了关东,做好了,便让他升迁,收做心腹。

    在与李元杼断袖之情曝光之后,皇帝又给了裴衿留了一道选择题,选择保留他的官位还是选择拼死留在李元杼身边,回应这段感情。

    不出所料,裴衿选择了去关东。选择了皇帝认为作为臣子应该做的选择。

    皇帝加深了力道,比李元杼掐他还要疼,裴衿硬着头皮忍着疼,从唇缝中挤出两字,“陛下。”

    凡中进士者,公开六代,薛家男丁处斩,女眷流落教司坊,若为薛家遗孤,裴衿不可考取本朝进士。

    皇帝对上裴衿这张过分年轻的脸,琥珀眼中全是对高高在上帝王突然间激动的疑惑和不解。

    薛家的事情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江南的薛家做了什么,裴衿不好猜测。

    裴衿转而开始向皇帝求饶,“若陛下不喜欢臣的白发,臣会选择将头发再次染黑。”

    “算了。天生如此不必遮掩。”,皇帝忽的手中卸了劲,转头扶额,“裴爱卿下去吧,改日朕再来召见你。”

    “多谢陛下。”,裴衿扶着肩膀,行了礼,转头离开。

    “裴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康王殿下。”,裴衿看到来人忍着肩膀剧痛作揖。

    康王最是春风得意,太子接连不得圣心,经过与朝臣的几番拉扯,以被废而终,朝中隐隐有了立康王为太子的呼声。

    康王上前寒暄道,“裴大人行色匆匆,这是汇报完事务,着急要去与九弟告别。”

    他与李元杼事情人所共知,李元杼在出城迎接他那一刻,他们回到原来的瑄王府的那一瞬,怕是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殿下莫要打趣臣下。”,裴衿看起来并不恼,“臣下要离京,自是要与瑄王爷告别。”

    裴衿没有狡辩的否认与李元杼的私情,而是变相的承认,康王尴尬的笑了笑,“裴大人与九弟还真是……私情甚笃。”

    裴衿微微颔首,“殿下谬赞。”

    ……

    北抚司,天字号监牢。

    “三哥,临终前可有什么遗言。”,李元杼面无波澜的与前太子对话,废黜的圣旨已经下达,如今太子绝无翻身的可能。

    “是父皇的意思。”,大势已去,一盅鸩酒就能结束他的性命,李元栎前所未有的平静,“还是朝臣的意思。”

    “我不知道是谁的意思。”,李元杼将手中的逝水剑放到李元栎面前,“我只知道我奉的是陛下的命令。”

    “那就是圣上的意思。”

    这次他说的是圣上,而不是父皇,圣上是绝情的皇帝,而不是一个父亲。

    李元栎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样,忽然自嘲,“我是皇子,是太子,唯独不是儿子。”

    “真是奇怪,你与四哥临走前说的话一样。”,李元杼抽出逝水剑,剑身明晃晃的倒映出李元杼英气的眉毛。

    “我八岁时明白的道理,你们到了而立之年才想明白,看来我比你们都聪明。”

    “是吗,我看未必。”,李元杼是李元栎在这三个月内唯一见到的活人,想说的多了些,“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最早被父皇利用而产生的觉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