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名记 第26章 一句广告词炒火爱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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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港湾广告开始全面投放。江南日报在审核设计稿时，提出广告词有恶俗之嫌，要求修改后再刊登。江琳给孙资打电话进行沟通。孙资说，只要户外和公交车身能刮起一阵风就够了，报纸该怎么改怎么改，你们做主就是。
“有、个、港、湾、叫、做、爱”重磅推出，果然搅得满城风雨，爱的港湾一夜间成为江南街头巷尾的热词，现场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孙资难抑兴奋，一天要给钱晓伟和江琳打几个电话，即时通报销售业绩，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统计信息员。
钱晓伟对这些统计数据是深信不疑的。孙资没有作假动机，不需要讨好和迎合他，因为他钱晓伟不是有关部门。孙资只是在传递一种喜悦，一种不掺杂任何水分的喜悦。钱晓伟想，此刻要是跟那天一样站在厕所里，他一定会打破常规，握住孙资伸过来的手，因为这种喜悦是干净的，是值得分享的。
第三天，孙资蔫了，打江琳的电话说，市工商局广告科的两个人坐在售楼中心，要对广告主和发布方一起处罚。
江琳叫上钱晓伟，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钱晓伟一看，广告科的一男一女都很面生。他连忙掏出记者证，给两位发了名片，说：“孙总和江总，都是我的朋友，两位领导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广告科的男士说：“哦哟，原来是钱记者，久闻大名哩。这个事嘛，有市民举报到局里，讲那个广告词有伤社会风化，有人举报，我们就不能不查，是吧。既然是你朋友，就不顶格处罚了，广告主和发布方各罚一万吧。另外啊，还要麻烦你们马上撤掉违规广告。”
“好说好说，这里太吵，要不我们换个清净的地方，跟两位领导认真汇报一下工作？”钱晓伟陪笑着，朝孙资眨了一下眼睛。
孙资忙附和：“对对，这里不是汇报工作的地方，里面有一间小会议室，两位领导有请。”
广告科的人跟孙资往会议室走，钱晓伟附在江琳耳边，如此这般了几句，江琳点头去了。
钱晓伟走进会议室，跟两位套着近乎：“你们赖副局长，还有宣教科袁科长，都是我的好朋友哩。”
云云。
这边热乎劲还没过去，那边江琳就进来了。她往两位手里各塞了一个信封，说：“我们法律意识淡薄，今后一定多向两位领导汇报工作。今天的事啊，还要请你们关照一下。”
两位的脸色，马上完成了冷热交替，从严厉向温和积极发展。男的说：“既然你们是钱记者的朋友，钱记者跟我们局领导又素有交情，款就不罚了，广告词嘛，还是要麻烦你们撤换掉。要不然，我们交不得差呢。”
钱晓伟笑道：“做广告啊，玩的就是噱头和视觉冲击。两位领导看这样行不行，广告词换成‘一、个、叫、做、爱、的、港、湾’。你们赖副局长是乒乓球高手，我跟他多次过招，他经常教导我，想赢就要多打擦边球。”
两位呵呵直乐，说钱记者真是幽默，到底是江南的杰出青年，那就这样吧。他们临走又留下电话号码，说今后有事常联系。
钱晓伟说，有事才联系你们，那我们就太不懂事了。
大家会意地点头微笑，握手告别。
孙资朝钱晓伟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嫌弃的话，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吧。”
钱晓伟笑看着江琳，说：“我是既替兄弟分忧，也为姐妹解难哩。”
孙资说：“刚才那两个红包的钱，不能让你们破费呢。”
又问江琳打了多少。
江琳说：“一点小钱，你出我出还不是一样，事办好了就行。”
“那不行哩，还耽误你们这么久时间。”孙资马上出去，让出纳送来5000块钱，硬塞到江琳手里，说，“多也不退少也不补了。”
钱晓伟听江琳说话的口气，心中欢喜不已：两个红包一起1600块钱，如今在她眼里只是小钱，看来这个生意只会越做越大了。
江南日报虽然修改了广告词，但马大明还是为这个广告创意击节叫好。
这天是周日，洪祝轩约马大明到八一大道的一家茶楼“劳止阁”扯闲谈，马大明又邀上贾亦真同往。
马大明和洪祝轩都是交响乐发烧友，坐在一起自然离不开交响乐这个话题。
洪祝轩说：“维也纳广播交响乐团月底在江南大剧场有一场演出，这可是世界级的音乐盛会，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两张票，到时候你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啊。”
马大明说：“当然，在江南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我看了节目单，其中有一个曲子是你的最爱。”洪祝轩一边夸张地打着拍子，一边哼着调子。
“高贵的匈牙利人快速波尔卡？”
“正是，感谢国际友人不远万里来到江南，替我拍了一个高贵的马屁。”
“幸好我姓马不姓狗。”
洪祝轩哈哈大笑，又摸着光脑袋感叹道：“世界级的指挥棒都握在外国人手里，我中华泱泱大国，硬是培养不出一个征服世界的指挥大师。其实中国人并不缺少音乐天分，只是少了些欧洲的精神营养。”
“我们不是没有交响乐人才，只是生长大师的土壤，跟你的脑壳一样贫瘠。”
“生长大师的土壤嘛，也说不上贫瘠，只是经马大明之类的所谓高雅人士浇点口水，种出来的，就全是歪瓜裂枣了。”
马大明也打着哈哈，道：“这几天，那个爱的港湾成了大师，指挥棒舞得风生水起，看房买房的人跟赶集一样呢。”
“你别提爱的港湾，那个孙老板就是一个无赖，比无赖还不如，简直是个流氓。跟我们都签过合同，也认可我们做的投放计划，房产事业部还协调记者，给孙老板写了一个专访，不明不白突然就毁约了。”洪祝轩说起爱的港湾，就一肚子的脾气。
洪祝轩深刻揭露了孙资的无赖本质，并将毁约定性为流氓行为以后，才出了一口恶气，跟全世界爱好和平与正义的力量谴责美国的霸权主义一样。他还形象地表达了一个弱者的无奈：“本来脑壳上就没毛，我亲自想了一天的广告词，这个流氓还吹毛求疵。”
马大明问：“什么广告词？”
洪祝轩翻起眼皮想了一下，说：“爱在这里停泊，情在这里歇脚。”
马大明笑道：“这个广告词雅是雅，但只是一杯凉茶，人家那个才是一壶开水哩。”
洪祝轩有些不屑：“开水是会烫伤人的呢，广告词是要出彩，但也要有个底线啊。”
马大明取下眼镜，揉着眼睛说：“你这个财迷，什么时候成道德卫士了？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广告本身是一种文化创意产业，就是要剑走偏锋，出奇才能制胜嘛。听说这个楼盘的日销量，已经创下江南的纪录，这就是轰动效应产生的必然结果。说实话，我从心里为这个广告创意叫好。怪不得人家罗斯福说，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看来这个行业，确实有独特的魅力呢。”
“那我还是愿意当总统，至少不用看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臭脸做事。”贾亦真对音乐和广告毫无兴趣，一直在翻阅手头的杂志，此刻冷不防插进来一句。
洪祝轩望着马大明，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马大明乐呵呵的，说：“这种率真，如今啊，也就亦真还有。要是都跟他一样，我这个总编辑就不会当得这么累了。”
贾亦真看看马大明，又望望洪祝轩，不知道他俩在笑什么，喝了一口茶，继续翻他的杂志去了。
洪祝轩问：“跟我抢单的，你知道是谁吗？”
马大明说：“你们江湖上的事，我怎么知道。”
“就是你们房产事业部以前的一个业务员，叫江琳，听说她那个广告公司，是跟记者钱晓伟合开的。这个叫江琳的妹子，跟市规划局长古向凌有一腿哩。”
“合开公司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钱晓伟参了一点股。但你讲的那个什么有一腿，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你在外面莫这样乱讲人家。你们在同一个圈子，难免有人传话，话是经不得传的。再说，事关两个人的名声，他们以后还要在社会上做人呢。”
“你以为她抢我的单，我就有意贬低她啊，我们这个圈子和房地产那个圈子，谁都知道这个事。我维护多年的那些老客户，不但给她送业务上门，还不敢拖欠一分钱，你说我怎么做得过人家？我们现在的业务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三分之一还不止，半个月前还裁了五个人。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只怕真要退隐江湖了。”
“不管怎么说，你要承认，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这次爱的港湾把江南搅得底朝天，就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就怪不得有人把业务送上门去。谁都想用最少的钱，砸出最大的声响，是吧。我还在想，那个广告词是不是钱晓伟的创意，他是个鬼才哩。”
“晓伟的什么广告词啊？”贾亦真突然又搭上一句。
马大明张了张嘴，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
洪祝轩朝马大明呲了一声：“一副伪君子的丑恶嘴脸，刚才还把人吹到了天上，现在怎么说不出口了？有、个、港、湾、叫、做、爱。”
贾亦真一声大笑，手舞足蹈起来，说：“一定是晓伟想出来的，他就爱干这个。”
“有、个、港、湾、叫、做、爱”重磅推出，果然搅得满城风雨，爱的港湾一夜间成为江南街头巷尾的热词，现场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孙资难抑兴奋，一天要给钱晓伟和江琳打几个电话，即时通报销售业绩，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统计信息员。
钱晓伟对这些统计数据是深信不疑的。孙资没有作假动机，不需要讨好和迎合他，因为他钱晓伟不是有关部门。孙资只是在传递一种喜悦，一种不掺杂任何水分的喜悦。钱晓伟想，此刻要是跟那天一样站在厕所里，他一定会打破常规，握住孙资伸过来的手，因为这种喜悦是干净的，是值得分享的。
第三天，孙资蔫了，打江琳的电话说，市工商局广告科的两个人坐在售楼中心，要对广告主和发布方一起处罚。
江琳叫上钱晓伟，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钱晓伟一看，广告科的一男一女都很面生。他连忙掏出记者证，给两位发了名片，说：“孙总和江总，都是我的朋友，两位领导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广告科的男士说：“哦哟，原来是钱记者，久闻大名哩。这个事嘛，有市民举报到局里，讲那个广告词有伤社会风化，有人举报，我们就不能不查，是吧。既然是你朋友，就不顶格处罚了，广告主和发布方各罚一万吧。另外啊，还要麻烦你们马上撤掉违规广告。”
“好说好说，这里太吵，要不我们换个清净的地方，跟两位领导认真汇报一下工作？”钱晓伟陪笑着，朝孙资眨了一下眼睛。
孙资忙附和：“对对，这里不是汇报工作的地方，里面有一间小会议室，两位领导有请。”
广告科的人跟孙资往会议室走，钱晓伟附在江琳耳边，如此这般了几句，江琳点头去了。
钱晓伟走进会议室，跟两位套着近乎：“你们赖副局长，还有宣教科袁科长，都是我的好朋友哩。”
云云。
这边热乎劲还没过去，那边江琳就进来了。她往两位手里各塞了一个信封，说：“我们法律意识淡薄，今后一定多向两位领导汇报工作。今天的事啊，还要请你们关照一下。”
两位的脸色，马上完成了冷热交替，从严厉向温和积极发展。男的说：“既然你们是钱记者的朋友，钱记者跟我们局领导又素有交情，款就不罚了，广告词嘛，还是要麻烦你们撤换掉。要不然，我们交不得差呢。”
钱晓伟笑道：“做广告啊，玩的就是噱头和视觉冲击。两位领导看这样行不行，广告词换成‘一、个、叫、做、爱、的、港、湾’。你们赖副局长是乒乓球高手，我跟他多次过招，他经常教导我，想赢就要多打擦边球。”
两位呵呵直乐，说钱记者真是幽默，到底是江南的杰出青年，那就这样吧。他们临走又留下电话号码，说今后有事常联系。
钱晓伟说，有事才联系你们，那我们就太不懂事了。
大家会意地点头微笑，握手告别。
孙资朝钱晓伟竖起大拇指：“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嫌弃的话，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吧。”
钱晓伟笑看着江琳，说：“我是既替兄弟分忧，也为姐妹解难哩。”
孙资说：“刚才那两个红包的钱，不能让你们破费呢。”
又问江琳打了多少。
江琳说：“一点小钱，你出我出还不是一样，事办好了就行。”
“那不行哩，还耽误你们这么久时间。”孙资马上出去，让出纳送来5000块钱，硬塞到江琳手里，说，“多也不退少也不补了。”
钱晓伟听江琳说话的口气，心中欢喜不已：两个红包一起1600块钱，如今在她眼里只是小钱，看来这个生意只会越做越大了。
江南日报虽然修改了广告词，但马大明还是为这个广告创意击节叫好。
这天是周日，洪祝轩约马大明到八一大道的一家茶楼“劳止阁”扯闲谈，马大明又邀上贾亦真同往。
马大明和洪祝轩都是交响乐发烧友，坐在一起自然离不开交响乐这个话题。
洪祝轩说：“维也纳广播交响乐团月底在江南大剧场有一场演出，这可是世界级的音乐盛会，我好不容易抢到了两张票，到时候你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啊。”
马大明说：“当然，在江南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我看了节目单，其中有一个曲子是你的最爱。”洪祝轩一边夸张地打着拍子，一边哼着调子。
“高贵的匈牙利人快速波尔卡？”
“正是，感谢国际友人不远万里来到江南，替我拍了一个高贵的马屁。”
“幸好我姓马不姓狗。”
洪祝轩哈哈大笑，又摸着光脑袋感叹道：“世界级的指挥棒都握在外国人手里，我中华泱泱大国，硬是培养不出一个征服世界的指挥大师。其实中国人并不缺少音乐天分，只是少了些欧洲的精神营养。”
“我们不是没有交响乐人才，只是生长大师的土壤，跟你的脑壳一样贫瘠。”
“生长大师的土壤嘛，也说不上贫瘠，只是经马大明之类的所谓高雅人士浇点口水，种出来的，就全是歪瓜裂枣了。”
马大明也打着哈哈，道：“这几天，那个爱的港湾成了大师，指挥棒舞得风生水起，看房买房的人跟赶集一样呢。”
“你别提爱的港湾，那个孙老板就是一个无赖，比无赖还不如，简直是个流氓。跟我们都签过合同，也认可我们做的投放计划，房产事业部还协调记者，给孙老板写了一个专访，不明不白突然就毁约了。”洪祝轩说起爱的港湾，就一肚子的脾气。
洪祝轩深刻揭露了孙资的无赖本质，并将毁约定性为流氓行为以后，才出了一口恶气，跟全世界爱好和平与正义的力量谴责美国的霸权主义一样。他还形象地表达了一个弱者的无奈：“本来脑壳上就没毛，我亲自想了一天的广告词，这个流氓还吹毛求疵。”
马大明问：“什么广告词？”
洪祝轩翻起眼皮想了一下，说：“爱在这里停泊，情在这里歇脚。”
马大明笑道：“这个广告词雅是雅，但只是一杯凉茶，人家那个才是一壶开水哩。”
洪祝轩有些不屑：“开水是会烫伤人的呢，广告词是要出彩，但也要有个底线啊。”
马大明取下眼镜，揉着眼睛说：“你这个财迷，什么时候成道德卫士了？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样，广告本身是一种文化创意产业，就是要剑走偏锋，出奇才能制胜嘛。听说这个楼盘的日销量，已经创下江南的纪录，这就是轰动效应产生的必然结果。说实话，我从心里为这个广告创意叫好。怪不得人家罗斯福说，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看来这个行业，确实有独特的魅力呢。”
“那我还是愿意当总统，至少不用看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臭脸做事。”贾亦真对音乐和广告毫无兴趣，一直在翻阅手头的杂志，此刻冷不防插进来一句。
洪祝轩望着马大明，挤眉弄眼一脸坏笑。
马大明乐呵呵的，说：“这种率真，如今啊，也就亦真还有。要是都跟他一样，我这个总编辑就不会当得这么累了。”
贾亦真看看马大明，又望望洪祝轩，不知道他俩在笑什么，喝了一口茶，继续翻他的杂志去了。
洪祝轩问：“跟我抢单的，你知道是谁吗？”
马大明说：“你们江湖上的事，我怎么知道。”
“就是你们房产事业部以前的一个业务员，叫江琳，听说她那个广告公司，是跟记者钱晓伟合开的。这个叫江琳的妹子，跟市规划局长古向凌有一腿哩。”
“合开公司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钱晓伟参了一点股。但你讲的那个什么有一腿，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你在外面莫这样乱讲人家。你们在同一个圈子，难免有人传话，话是经不得传的。再说，事关两个人的名声，他们以后还要在社会上做人呢。”
“你以为她抢我的单，我就有意贬低她啊，我们这个圈子和房地产那个圈子，谁都知道这个事。我维护多年的那些老客户，不但给她送业务上门，还不敢拖欠一分钱，你说我怎么做得过人家？我们现在的业务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三分之一还不止，半个月前还裁了五个人。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只怕真要退隐江湖了。”
“不管怎么说，你要承认，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这次爱的港湾把江南搅得底朝天，就证明了他们的实力，就怪不得有人把业务送上门去。谁都想用最少的钱，砸出最大的声响，是吧。我还在想，那个广告词是不是钱晓伟的创意，他是个鬼才哩。”
“晓伟的什么广告词啊？”贾亦真突然又搭上一句。
马大明张了张嘴，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
洪祝轩朝马大明呲了一声：“一副伪君子的丑恶嘴脸，刚才还把人吹到了天上，现在怎么说不出口了？有、个、港、湾、叫、做、爱。”
贾亦真一声大笑，手舞足蹈起来，说：“一定是晓伟想出来的，他就爱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