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侣 第35章 女尸
华挽看着他的头颅被阳气灼烧成灰，然后被风吹散，心里有点不舒服，李争黛手里施咒，口中念诀
“合！”
暗红色的铁门彻底合上，那些第一次看清楚外面样子的残念吓待在原地，李争黛和华挽飞身回楼里面，白骨依旧被困在结界之中，它不想逃也逃不出去，李争黛打开结界
“荻娘，你将我们引来，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他？”
白骨身形逐渐成人的样子，荻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白骨，抬头看她
“是，杀了我吧，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李争黛一边四周查看，一边问她
“为什么？”
荻娘坐在地上，有些狼狈，没有看李争黛，低着头
“我本来是人的，是他！他将我的魂囚禁于此，又将我的灵魂放入我的白骨之中，帮他做事，我的一块骨头还在他手里，人死以后，若尸骨不全，是无法投胎的”
“我不想听这些，过来！”
李争黛将椅子搬开，下面出来了一个机关通道，一条直向下的台阶，她打断荻娘的话，朝她招手，荻娘不想动，但是被华挽拽了起来，她拽着她一起过去看那处通道，李争黛用力把她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带着华挽跳了进去。
通道不长，点着烛火，两边白色和绿色的纱幔，底下缀着小珠子，尽头处有一个很大的房间，荻娘哆哆嗦嗦走在前面，李争黛牵着华挽跟在后面，到了屋子口，荻娘死活都不进去了，她紧紧抓着屋门，任由李争黛怎么拽她依旧一步不动，
“里面是什么？”
李争黛冷声问她，荻娘哆哆嗦嗦，半天答不出来，李争黛在她身上下了个禁术，自己带着华挽走了进去，屋子很大，中间是一张圆桌，左边是一张宽大的榻，白色绣花床幔垂下，屏风挡着她们的视野，右边墙上挂满琵琶，屋子里面浓浓的血腥气，华挽捂着鼻子跟在李争黛后面，
“嘶。\"
她们走过屏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床榻，是一口玉棺，里面躺着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裙的漂亮女子，柳眉弯弯，眼睛紧紧闭着，唇色红润，手交叠在小腹前面，指甲粉润，全身皮肤都是细腻白皙的，她像是睡着了一样，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连皮肤状态都像是活人一般，她身下隐隐约约有血迹，李争黛把她轻轻扶起，身下是没有被吸收的血，是外面那些被掏心抽血的人的血，李争黛走出门，解了荻娘身上的禁术，手里用力，把她拖了进去，荻娘跪倒在地上
“不要，不要，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我不要进去，我不想看见她”
她哀求李争黛，李争黛攥着她的手，她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拼命摇头，李争黛把她拉了起来，将她的头按进玉棺里面，都快要贴上那个女子的脸了，
“说！她是谁，她死了这么久，为何不让她入土为安，反而如此羞辱她！”
她气急，按着荻娘的脑袋，大声质问，荻娘闭着眼睛，依旧是重复那几句
”不关我的事，你杀了我吧”
李争黛放开了她，
“你交代完一切后，我会杀你，给你解脱的”
荻娘脱力倒在地上，她听完李争黛的话，连忙跪正
“好…我说”
华挽和李争黛一起坐在圆桌前面的凳子上，荻娘哆哆嗦嗦的叙述，
“我原名，阿蔷，是渝州雾阁的主人，大家都叫我蔷夫人，她是雾阁头牌花魁，名叫容欢。”
.....
“蔷夫人，三日后府尹大人在东楼招待贵客，特命我来给容欢姑娘下个帖，请务必让姑娘来东楼弹一曲”
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楼前，正上方挂着的一块招牌，端端正正的写着“雾阁”两个字，一个腰间带刀的年轻男子正同身着藏青色华服的女人说话，那个女人就是荻娘。
雾阁是供人消遣的地方，却又不是那个消遣，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而雾阁有一风靡渝州乃至京中的人物，名唤容欢，此女颇有才气，一颦一笑半点不似风尘女子，就算同府尹大人交谈时也不漏半分怯懦，不卑不亢。琵琶更是一绝，人美有才，被称渝洲第一美。
“容欢姑娘三日后有一个谢员外的场子要去啊，府尹大人真是不赶巧啊”
蔷夫人对那个侍卫道，侍卫解释说，
“蔷夫人，这次的客人是阜将军的独子，从南疆回京，前日经过螺岱山时正巧遇到府尹在率府军剿匪，出手帮了府尹一把，免了许多麻烦，府尹便把阜将军请回府中了，更巧的是阜将军听说容欢姑娘的琵琶一绝，就想请姑娘前去献上一曲，一曲过后就把姑娘给夫人送回来”
.
此时，三楼窗边，一个身穿米白色罗裙的女子正看着在门口说话的蔷夫人和侍卫，她面容白皙如玉，眼似含泉，细眉弯弯，朱唇粉嫩似桃，青丝高绾，点缀着红色小花苞，正是容欢，她转头和身后那个俏生生的小丫头说
“蓝烟，你把妆台上的那对白玉镯拿好，随我下楼”
“是，姑娘”
说完她先一步出了屋门去楼下
\"阿柳侍长\"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雾阁门前交谈的两人，容欢提裙走出，向那个名唤阿柳的侍卫行了浅浅一礼，阿柳回礼道
“姑娘有礼了，今日打扰，是为府尹大人来请姑娘，京中阜小将军的母亲曾是琵琶大家，可惜几年前去世了，阜小将军闻姑娘琵琶了得，特想请姑娘前去弹上一曲，不知姑娘可否…”
后面的话阿柳没有说出，可容欢也明白，他怕是想让她毁了同谢员外的约，去府允大人那里给府允同阜小将军讨个好。
“阿柳侍长，这真是很不巧了，我同谢员外半年前就有约了的，我还收了他的曲谱呢，府尹大人和阜将军若真是想请我去弹一曲，能否多等几日？若不能，我还真是没了法子，你回去问问，府尹大人若是不介意，他也可去谢员外府上做做客”
容欢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阿柳也不方便再做纠缠，告了礼就打算回去复命，容欢却喊住了他
“侍长，这对玉镯是前些日大人送来的，我无功不受禄，受不起这成色绝佳的玉，还请帮我跑个腿送回给大人吧”
容欢把先前让蓝烟拿着的玉镯包好放到阿柳侍长的手中，告了礼，意为送客。阿柳点点头，将玉镯放进怀里就走了，蔷夫人不解
“容欢，得罪了府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夫人，我自然是有我的决定的”
阿蔷不好再干涉她，就转身回了花楼，容欢也跟随进去。
三日后是一个明艳的天，正午的阳光暖暖的，谢员外的宴席是酉时开始的，未时一刻，容欢懒懒的靠在浴桶里，任由蓝烟给她沐浴洗发，洁白的肌肤湿漉漉的，黑发洗干净了随意绾起，还落了一丝贴在肩头上，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润，泡了一会，容欢对蓝烟说
“好了，给我梳妆吧”
蓝烟应了一声，她给容欢梳了一个全绾的高髻，用金色的发饰点缀，右侧还坠了一簇流苏，后脑处系着红色绸带，轻轻落在肩头，耳上垂着同款的耳坠子，金子裹着切割极好的玉石，略施薄妆，唇涂抹着薄红，水润润的，米白色衣裙下摆用金色绣线绣了一朵芍药花，暗纹随着她的走动熠熠生辉，面上围着纱，只露出一双似碧泉般的眼眸，眉间一点朱砂点成的花钿，她提裙走出，小丫鬟蓝烟抱着白玉颈的琵琶跟在她身后。
楼前停着谢员外专门来接她的马车，旁边还等着谢府的小丫鬟，容欢提裙走了上去，雾阁离谢府不算远，马车走了一刻钟就停在了正门口，容欢下车，一个少年也骑马到了，他跳下马，黑色束袖衣袍，衣服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容欢让开路等在一旁，谢府的人看见少年拦住了他，
“公子，不知可有宴帖”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块暗金色的牌子，门口的人看见，纷纷低身又行礼，那是将军府的腰牌。容欢也低下身子，少年肆意摆摆手，
“不必多礼，我今天就是来听琵琶的。”
谢府的人听见，就连忙搭话，
“那巧了，阜小将军，这位就是容欢姑娘”
少年扭头看，容欢依旧低着头，少年点点头，想来扶她，容欢低头躲开
“是我冒犯了，姑娘不必多礼，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进去吧”
容欢道了是，随着少年一起走了进去，谢府宴请的人还不少，渝州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就连府尹大人不出所料的坐在正厅主位旁。
四方的院子，最中间是一个半人高的圆台，圆台边上垂着白色纱幔，隐隐约约瞧见中间摆着一张凳子，府尹看见少年，起身来迎接，谢员外跟在他后面，他们笑呵呵的迎着少年进去，少年缓步走进坐在正厅主位上，容欢被安排在了他的右边，
“姑娘，为将军斟酒吧”
府尹让人把酒壶递到容欢面前，容欢点头，站起身为他斟酒，她玉指纤细修长，透明酒液缓缓倒入银盏之中，少年朝她道谢，容欢又给府尹和谢员外以及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放下酒壶，端着酒盏对少年说了几句客气话，府尹和谢员外帮腔，四人一饮而尽，谢员外又道说
“容欢姑娘，献曲一首吧”
容欢颔首站起了身，接过丫鬟手里的玉颈琵琶，莲步轻移，端坐于圆台之上，琵琶之音似玉珠走盘，清脆悦耳，忽又浑厚高亢，满院客人皆沉浸其中，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直到容欢怀抱琵琶从高台走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掌叫绝。
“雾阁花魁姑娘，琵琶之音果然一绝，若少些哀愁，就更绝了”
少年端着酒盏递给她，又细细点评容欢接过，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少些哀愁吗？”
容欢心里默默想，揭了面纱坐回桌子旁边，众人纷纷夸赞，唯有少年听出她琵琶里的哀切，她脸上堆笑，体面温柔的应付着酒局，待酒局彻底结束已经是亥时了，她起身告辞谢员外，谢员外依旧派了马车送她到雾阁楼前。容欢抱着琵琶从马车里面探身出来时，那少年将军居然是等在楼前，容欢低身朝他行礼，问
“将军，在等谁？”
少年笑笑，想将她扶起
“自然是等姑娘”
容欢没让，微微侧身，
“将军请进吧”
少年跨步而进，容欢叫住他
“将军！您就这么进风月之地，不怕言官戳您阜氏风骨吗？\"
少年笑道，
“我行的正坐的直，还怕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吗？”
容欢叹气，“请随我来”
说完重新上了马车，少年笑着跨上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边
“姑娘为何总是满脸忧愁”
容欢静声，少年又说
“姑娘已是吃喝不愁，一曲琵琶的收入更是平常人家一年甚至几年的银钱支出，为何还不高兴”
他常年在边疆征战，临近边疆城镇的百姓常常食不果腹，有些灾区百姓更是，易子而食之，析骸而饮之。
他不明白，为何她还会如此哀愁，容欢果然有了反应，她撩起车帘问
“将军是觉得我杞人忧天？”
这么说完一句，她就放了车帘，又回归安静，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应多看待身边的好处，心有山川河海，你的那点烦恼也就不值一提了”
“身处红尘，万般不由己，又何来心里的山川河海，本已困在那三层小楼的四方天地之中，再多钱财又有何用呢”
容欢没有撩开帘子，在里面答道，少年坐在马上，没有再说话，马车停在了一座院子前面，门两边挂着灯笼，容欢下车，给谢府的马夫递了一锭银子，抱着琵琶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台阶，她转身对阶下骑在马上的少年道
“多谢将军送我这一路！别了吧”
说完，她轻轻叩门，门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接过她手里的琵琶，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少年依旧坐着，他听见她冷冷的说，
“关门！”
“合！”
暗红色的铁门彻底合上，那些第一次看清楚外面样子的残念吓待在原地，李争黛和华挽飞身回楼里面，白骨依旧被困在结界之中，它不想逃也逃不出去，李争黛打开结界
“荻娘，你将我们引来，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他？”
白骨身形逐渐成人的样子，荻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白骨，抬头看她
“是，杀了我吧，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李争黛一边四周查看，一边问她
“为什么？”
荻娘坐在地上，有些狼狈，没有看李争黛，低着头
“我本来是人的，是他！他将我的魂囚禁于此，又将我的灵魂放入我的白骨之中，帮他做事，我的一块骨头还在他手里，人死以后，若尸骨不全，是无法投胎的”
“我不想听这些，过来！”
李争黛将椅子搬开，下面出来了一个机关通道，一条直向下的台阶，她打断荻娘的话，朝她招手，荻娘不想动，但是被华挽拽了起来，她拽着她一起过去看那处通道，李争黛用力把她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带着华挽跳了进去。
通道不长，点着烛火，两边白色和绿色的纱幔，底下缀着小珠子，尽头处有一个很大的房间，荻娘哆哆嗦嗦走在前面，李争黛牵着华挽跟在后面，到了屋子口，荻娘死活都不进去了，她紧紧抓着屋门，任由李争黛怎么拽她依旧一步不动，
“里面是什么？”
李争黛冷声问她，荻娘哆哆嗦嗦，半天答不出来，李争黛在她身上下了个禁术，自己带着华挽走了进去，屋子很大，中间是一张圆桌，左边是一张宽大的榻，白色绣花床幔垂下，屏风挡着她们的视野，右边墙上挂满琵琶，屋子里面浓浓的血腥气，华挽捂着鼻子跟在李争黛后面，
“嘶。\"
她们走过屏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床榻，是一口玉棺，里面躺着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裙的漂亮女子，柳眉弯弯，眼睛紧紧闭着，唇色红润，手交叠在小腹前面，指甲粉润，全身皮肤都是细腻白皙的，她像是睡着了一样，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连皮肤状态都像是活人一般，她身下隐隐约约有血迹，李争黛把她轻轻扶起，身下是没有被吸收的血，是外面那些被掏心抽血的人的血，李争黛走出门，解了荻娘身上的禁术，手里用力，把她拖了进去，荻娘跪倒在地上
“不要，不要，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我不要进去，我不想看见她”
她哀求李争黛，李争黛攥着她的手，她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拼命摇头，李争黛把她拉了起来，将她的头按进玉棺里面，都快要贴上那个女子的脸了，
“说！她是谁，她死了这么久，为何不让她入土为安，反而如此羞辱她！”
她气急，按着荻娘的脑袋，大声质问，荻娘闭着眼睛，依旧是重复那几句
”不关我的事，你杀了我吧”
李争黛放开了她，
“你交代完一切后，我会杀你，给你解脱的”
荻娘脱力倒在地上，她听完李争黛的话，连忙跪正
“好…我说”
华挽和李争黛一起坐在圆桌前面的凳子上，荻娘哆哆嗦嗦的叙述，
“我原名，阿蔷，是渝州雾阁的主人，大家都叫我蔷夫人，她是雾阁头牌花魁，名叫容欢。”
.....
“蔷夫人，三日后府尹大人在东楼招待贵客，特命我来给容欢姑娘下个帖，请务必让姑娘来东楼弹一曲”
一座富丽堂皇的小楼前，正上方挂着的一块招牌，端端正正的写着“雾阁”两个字，一个腰间带刀的年轻男子正同身着藏青色华服的女人说话，那个女人就是荻娘。
雾阁是供人消遣的地方，却又不是那个消遣，里面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培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人，而雾阁有一风靡渝州乃至京中的人物，名唤容欢，此女颇有才气，一颦一笑半点不似风尘女子，就算同府尹大人交谈时也不漏半分怯懦，不卑不亢。琵琶更是一绝，人美有才，被称渝洲第一美。
“容欢姑娘三日后有一个谢员外的场子要去啊，府尹大人真是不赶巧啊”
蔷夫人对那个侍卫道，侍卫解释说，
“蔷夫人，这次的客人是阜将军的独子，从南疆回京，前日经过螺岱山时正巧遇到府尹在率府军剿匪，出手帮了府尹一把，免了许多麻烦，府尹便把阜将军请回府中了，更巧的是阜将军听说容欢姑娘的琵琶一绝，就想请姑娘前去献上一曲，一曲过后就把姑娘给夫人送回来”
.
此时，三楼窗边，一个身穿米白色罗裙的女子正看着在门口说话的蔷夫人和侍卫，她面容白皙如玉，眼似含泉，细眉弯弯，朱唇粉嫩似桃，青丝高绾，点缀着红色小花苞，正是容欢，她转头和身后那个俏生生的小丫头说
“蓝烟，你把妆台上的那对白玉镯拿好，随我下楼”
“是，姑娘”
说完她先一步出了屋门去楼下
\"阿柳侍长\"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雾阁门前交谈的两人，容欢提裙走出，向那个名唤阿柳的侍卫行了浅浅一礼，阿柳回礼道
“姑娘有礼了，今日打扰，是为府尹大人来请姑娘，京中阜小将军的母亲曾是琵琶大家，可惜几年前去世了，阜小将军闻姑娘琵琶了得，特想请姑娘前去弹上一曲，不知姑娘可否…”
后面的话阿柳没有说出，可容欢也明白，他怕是想让她毁了同谢员外的约，去府允大人那里给府允同阜小将军讨个好。
“阿柳侍长，这真是很不巧了，我同谢员外半年前就有约了的，我还收了他的曲谱呢，府尹大人和阜将军若真是想请我去弹一曲，能否多等几日？若不能，我还真是没了法子，你回去问问，府尹大人若是不介意，他也可去谢员外府上做做客”
容欢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阿柳也不方便再做纠缠，告了礼就打算回去复命，容欢却喊住了他
“侍长，这对玉镯是前些日大人送来的，我无功不受禄，受不起这成色绝佳的玉，还请帮我跑个腿送回给大人吧”
容欢把先前让蓝烟拿着的玉镯包好放到阿柳侍长的手中，告了礼，意为送客。阿柳点点头，将玉镯放进怀里就走了，蔷夫人不解
“容欢，得罪了府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夫人，我自然是有我的决定的”
阿蔷不好再干涉她，就转身回了花楼，容欢也跟随进去。
三日后是一个明艳的天，正午的阳光暖暖的，谢员外的宴席是酉时开始的，未时一刻，容欢懒懒的靠在浴桶里，任由蓝烟给她沐浴洗发，洁白的肌肤湿漉漉的，黑发洗干净了随意绾起，还落了一丝贴在肩头上，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润，泡了一会，容欢对蓝烟说
“好了，给我梳妆吧”
蓝烟应了一声，她给容欢梳了一个全绾的高髻，用金色的发饰点缀，右侧还坠了一簇流苏，后脑处系着红色绸带，轻轻落在肩头，耳上垂着同款的耳坠子，金子裹着切割极好的玉石，略施薄妆，唇涂抹着薄红，水润润的，米白色衣裙下摆用金色绣线绣了一朵芍药花，暗纹随着她的走动熠熠生辉，面上围着纱，只露出一双似碧泉般的眼眸，眉间一点朱砂点成的花钿，她提裙走出，小丫鬟蓝烟抱着白玉颈的琵琶跟在她身后。
楼前停着谢员外专门来接她的马车，旁边还等着谢府的小丫鬟，容欢提裙走了上去，雾阁离谢府不算远，马车走了一刻钟就停在了正门口，容欢下车，一个少年也骑马到了，他跳下马，黑色束袖衣袍，衣服材质一看就价值不菲，容欢让开路等在一旁，谢府的人看见少年拦住了他，
“公子，不知可有宴帖”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块暗金色的牌子，门口的人看见，纷纷低身又行礼，那是将军府的腰牌。容欢也低下身子，少年肆意摆摆手，
“不必多礼，我今天就是来听琵琶的。”
谢府的人听见，就连忙搭话，
“那巧了，阜小将军，这位就是容欢姑娘”
少年扭头看，容欢依旧低着头，少年点点头，想来扶她，容欢低头躲开
“是我冒犯了，姑娘不必多礼，既然碰到了，就一起进去吧”
容欢道了是，随着少年一起走了进去，谢府宴请的人还不少，渝州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就连府尹大人不出所料的坐在正厅主位旁。
四方的院子，最中间是一个半人高的圆台，圆台边上垂着白色纱幔，隐隐约约瞧见中间摆着一张凳子，府尹看见少年，起身来迎接，谢员外跟在他后面，他们笑呵呵的迎着少年进去，少年缓步走进坐在正厅主位上，容欢被安排在了他的右边，
“姑娘，为将军斟酒吧”
府尹让人把酒壶递到容欢面前，容欢点头，站起身为他斟酒，她玉指纤细修长，透明酒液缓缓倒入银盏之中，少年朝她道谢，容欢又给府尹和谢员外以及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放下酒壶，端着酒盏对少年说了几句客气话，府尹和谢员外帮腔，四人一饮而尽，谢员外又道说
“容欢姑娘，献曲一首吧”
容欢颔首站起了身，接过丫鬟手里的玉颈琵琶，莲步轻移，端坐于圆台之上，琵琶之音似玉珠走盘，清脆悦耳，忽又浑厚高亢，满院客人皆沉浸其中，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直到容欢怀抱琵琶从高台走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掌叫绝。
“雾阁花魁姑娘，琵琶之音果然一绝，若少些哀愁，就更绝了”
少年端着酒盏递给她，又细细点评容欢接过，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少些哀愁吗？”
容欢心里默默想，揭了面纱坐回桌子旁边，众人纷纷夸赞，唯有少年听出她琵琶里的哀切，她脸上堆笑，体面温柔的应付着酒局，待酒局彻底结束已经是亥时了，她起身告辞谢员外，谢员外依旧派了马车送她到雾阁楼前。容欢抱着琵琶从马车里面探身出来时，那少年将军居然是等在楼前，容欢低身朝他行礼，问
“将军，在等谁？”
少年笑笑，想将她扶起
“自然是等姑娘”
容欢没让，微微侧身，
“将军请进吧”
少年跨步而进，容欢叫住他
“将军！您就这么进风月之地，不怕言官戳您阜氏风骨吗？\"
少年笑道，
“我行的正坐的直，还怕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吗？”
容欢叹气，“请随我来”
说完重新上了马车，少年笑着跨上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边
“姑娘为何总是满脸忧愁”
容欢静声，少年又说
“姑娘已是吃喝不愁，一曲琵琶的收入更是平常人家一年甚至几年的银钱支出，为何还不高兴”
他常年在边疆征战，临近边疆城镇的百姓常常食不果腹，有些灾区百姓更是，易子而食之，析骸而饮之。
他不明白，为何她还会如此哀愁，容欢果然有了反应，她撩起车帘问
“将军是觉得我杞人忧天？”
这么说完一句，她就放了车帘，又回归安静，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应多看待身边的好处，心有山川河海，你的那点烦恼也就不值一提了”
“身处红尘，万般不由己，又何来心里的山川河海，本已困在那三层小楼的四方天地之中，再多钱财又有何用呢”
容欢没有撩开帘子，在里面答道，少年坐在马上，没有再说话，马车停在了一座院子前面，门两边挂着灯笼，容欢下车，给谢府的马夫递了一锭银子，抱着琵琶走了进去，站在门口的台阶，她转身对阶下骑在马上的少年道
“多谢将军送我这一路！别了吧”
说完，她轻轻叩门，门被打开，一个小丫鬟接过她手里的琵琶，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少年依旧坐着，他听见她冷冷的说，
“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