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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娇宠 第70章 想要别的

    司马长枭频繁过来,尤妙人担心园中伺候的婢女仆从们误解,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寄奴哥哥每天为国事奔忙,不必经常来看我,早些回府歇息,保重身体要紧。”她委婉劝说他。

    司马长枭有一腔真情想对她吐露,瞧她没多少儿女情长心思的正经模样,他只得点头答应。

    第二日他就没来了,接连几天都不见他的身影至。

    欲布如膏势,先闻动地雷,溟蒙杨柳岸,江天雨霖霖,整座建康城氤氲在一片水雾中。

    尤妙人被连绵的淫雨困在房间里不得外出,三日后的下午有斜阳照在白墙竹影上,天边才终于放晴了。

    听风过来给她送了几本见月书斋新出的话本,言说太子殿下怕她无趣,特意吩咐他提早送来。

    尤妙人很爱看话本,魏国的话本子讲名人英雄事迹的比较多,晋国的话本貌似讲情情爱爱的比较多,好在不落俗套,观来尤为感人,她也爱看。

    临走时,听风犹豫徘徊,尤妙人睇眼,“还有何事吗?”

    听风身量高瘦,面容幼白,一双眼睛生的纯真,他是跟在殿下身边最久的侍从,殿下心中所想从不瞒他,自家殿下为了眼前的女子付出良多,她却毫不知情。

    听风忍不住多嘴,“姑娘不知道殿下南归遭遇刺客重创,险些丧命,这几日接连下雨,殿下旧疾复发,在昭明台里养病。”

    尤妙人愕然,从凳上站起身来。

    “姑娘能去看看殿下吗?殿下见到姑娘一定很高兴。”听风眼底泛起涩意,“兴许……兴许殿下能快点好起来。”

    尤妙人只斟酌了片刻,便问:“昭明台,我能进去吗?”

    听风闻言升起希望,“姑娘跟着属下就是,没人敢拦着姑娘。”

    尤妙人并未多作考量,她的命都是司马长枭救的,她病中他对她关怀备至,如今他病了,她合该去探望他。

    她只带着七剑,随听风从角门悄悄进了昭明台。

    尤妙人见过大魏太子奢华无匹的东宫,与嬴奕的东宫和他私造的黄金殿相比,司马长枭所居的昭明台显得过分简约。

    尤妙人不费吹灰之力直入他的寝殿,里面也只是简单装饰,全无半点奢华。

    殿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比她在船上房里的药味更浓。

    “殿下嘱咐我给姑娘送东西,属下临走,殿下喝了药睡下,到现在还没醒。”听风站在一角,将中间的空位让给她。

    尤妙人看着榻上卧的男子,前几日见他还是笑如朗月入怀,短短四日不见,他面色苍白,睡梦中眉间都是紧锁着的。

    “是谁给殿下开的药,下的这样重。”满殿的药味,这药该有多猛。

    听风踌躇,略一思索才对她道:“殿下不能久病,无论如何,殿下都要尽快好起来。”

    身为储君,缠绵病榻定会引起朝廷内外波动。

    尤妙人明白,可下过猛的药,实则更伤身体。

    他在大魏就受过一次重伤,回到大晋竟还重伤了一次。

    “可查到殿下回到大晋境内是何人行刺?”尤妙人不禁探问。

    眼前女子是殿下心上之人,听风恨不能给她道尽殿下这些年的艰辛,他不由自主向她诉说,“二皇子与殿下一直心怀芥蒂,大魏那次就是二皇子与荣王勾结刺杀殿下,可能殿下的行踪无意中暴露,引来二皇子再次派人刺杀。”

    “你们有证据吗?为何不去晋帝面前揭发他?”在大魏,有人敢刺杀太子,天启帝就连亲生儿子都能下令处车裂之刑,晋帝难道不管吗?

    “二皇子……”听风不知该如何说,“我们的陛下是仁君慈父,陛下一直希望殿下和二皇子能够兄友弟恭,殿下此前向陛下禀明过此事,陛下并未处置二皇子,这次殿下回来,陛下还给二皇子加升了官职。”

    “陛下从小就教导殿下要成为仁君、明君,要有博大的胸怀,要反听内视,要为百官推崇,百姓爱戴,因此殿下从小便勤学多才,一举一动都端方自持。”

    听风描述的司马长枭跟她印象里小时候的司马长枭完全不一样,他明明是自在惬意、慵懒随性的少年,挂在树上偷闲,还会有坏心思想捉弄人玩儿。

    离开梨园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原来他做任何事都身不由己。

    “殿下未立府之前也住在建康宫里,私下里属下陪殿下溜出过宫,殿下在陛下和朝臣面前伪装得再好也避免不了偶尔露出少年心性,他曾偷偷将宫外的东西带进宫,被太傅看到,此后殿下就不再对宫外之物流露出喜爱,直到某一天,殿下又喜欢上从宫外带东西进来,不过那些东西很快就不见了,后来属下才知道,殿下把那些东西全都送给了姑娘。”

    尤妙人怔怔然,听风接着又道:“姑娘不知道,殿下以为姑娘只是梨园学艺的弟子,原想着将姑娘接到殿中伺候,姑娘便不用辛苦学舞了,可是……”

    听风惆怅叹气,“可是皇后娘娘仙逝,殿下无暇顾及姑娘,此事便耽搁下来,等办完皇后娘娘丧仪,姑娘早已离开了晋国。”

    爹爹当初主要是作为促进两国文化沟通的使臣来到晋国,她和爹爹在晋国待了三个多月,传出皇后娘娘仙逝消息的第七日他们便跟着魏国的车马队北归了,原来有这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尤妙人隐约记得,他给她说过他母亲为了他做了错事,难道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导致皇后娘娘仙逝?

    “殿下这么多年都记挂着姑娘,殿下还画过姑娘小时候的画像,出神之际还在纸上写过姑娘的名字。”听风小心探看她的神情,这些话殿下不说,只能他来说。

    前面娓娓道来,这一句却隐含着不言而喻的暧昧。

    “在船上,姑娘昏睡了半月,殿下便是这般寸步不离守着姑娘。”

    尤妙人身姿微动,低头朝自己落座的小凳看了一眼,又看向床榻上的人。

    她以为在船上只有七剑在船舱内照顾她,她醒来并未看到司马长枭的身影,他竟是一直都在亲自照顾她。

    “姑娘在船上行动不便坐的轮椅原是我们殿下用的,殿下为了尽快养好伤,用了强效药,那药有副作用,会导致突然腿脚麻痹,无法行走。”

    重逢后,他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都是皎皎如玉的模样,让她半点也看不出他的隐痛。

    她眼眸低垂,心下动容。

    尤妙人在司马长枭寝殿待的期间,没有奴仆们进来伺候,他突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她离他最近,掏出手帕来给他擦汗。

    他连同帕子握紧她的手,她挣脱不得。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久久都不松开。

    她以倾身的姿态站在他的榻边,不一会儿腰腿开始酸痛。

    七剑在一旁看在眼里,作势要过来帮她把司马长枭的手掰开。

    听风欲阻拦,尤妙人先示意她不用过来。

    榻前铺设有软垫,尤妙人靠坐在榻沿,任由司马长枭把她的手拽住。

    他如果在做噩梦,抓着她的手兴许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殿内正寂静,紧锁的大门被人闯入,尤妙人抬头撞见一抹绝色。

    司马长乐的目光同样也被她绞住,眼眸一转,她视线落在皇兄与她交握的手上。

    两位都是姿容绝世的美人,一个孤冷清傲,锦绣宫装,一个眉眼灵动,天然去雕饰。

    尤妙人看愣了神,眼前女子的气质是她生平极少见的,与梁妠的自恃美貌,盛气凌人不同,眼前女子的美貌无需任何人的评判,她就像长在料峭冰崖上的高岭之花,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能被她多看一眼已是世间万幸。

    司马长乐最厌烦宫里有人议论她的美貌,尤其是听到那些贵族子弟私下议论,拿各色女子与她比较,总能得出“皆逊色九公主也”的结论。

    “第一美人”的头衔戴在她的头上太久,她不认为这世间还有女子能与她平分秋色,直到看到此刻出现在皇兄寝殿中的女子……

    清冷出尘她有,娇俏可人她有,狡黠灵动她有,妖媚惑人她也有,她的眉眼宜喜宜嗔,倚靠在皇兄榻前的那副肌骨身段夺人眼球,天生的尤物也不过如此!

    “九公主。”听风上前行礼,大骇她这时出现在昭明台。

    “她是谁?谁允许她进来的?谁让她靠近皇兄的?”司马长乐言语面色皆冰冷。

    美人对她不友善,尤妙人收回还在欣赏她的目光。

    “尤姑娘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殿下吩咐尤姑娘想进昭明台,就让属下带她进来。”听风背脊冒着冷汗。九公主的脾性不好,殿下还未醒,他怕九公主会为难尤姑娘。

    “皇兄几次遇刺,此等来历不明的人也敢让她靠近皇兄,听风你是不想活了?”司马长乐拖着曳地裙摆上前两步。

    这九公主明显就是在针对她,尤妙人从软垫上站起身来,她尝试把手从司马长枭手里挣脱出来,可他拽的比方才更紧,甚至有一点疼。

    尤妙人无奈,侧转身子朝司马长乐道:“公主就是想让民女立即离开,民女也走不开。”

    “你放肆!”司马长乐眼前浮现那日她站在皇兄身侧,皇兄对她亦步亦趋的场景。

    她是何身份,凭什么让一国太子对她温柔迁就。

    尤妙人轻吸一口气,在别国的地盘,她的身份又低人一等,惹到大晋九公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放低姿态,“公主请恕民女无礼,太子殿下曾多次救助民女,民女感激不尽,听闻殿下旧疾复发,民女心内难安,这才让听风带路,来昭明台看望殿下。”

    司马长乐看到她意图挣开手,皇兄却不松开,眸底隐隐难受,“皇兄就这般离不开你,睡梦中也不愿放开你?”

    尤妙人想她是误会了,人在梦魇时,肌肉会不受控,司马长枭定是梦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才会紧抓着某样东西不松手。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司马长乐召唤宫婢,“来人,把她的手给本公主砍了。”

    尤妙人眼白上翻,又遇上一个疯子……

    七剑已经过来将她护住,听风忙上前阻拦,“九公主这是在昭明台,殿下还在面前,当着殿下的面行凶大为不妥!”

    以听风对九公主的了解,她再性情古怪也不是那种随便对人打骂杀罚的人,在殿下寝殿中就敢令人处刑见血,这太匪夷所思了!

    “长乐!”低沉一声响起。

    尤妙人手背承着一道重力,司马长枭醒了。

    他眼圈周围带着深深的疲倦,面色苍白,气息不调,缓缓支起上身,“长乐,你在做什么?”

    又是管教她的口吻,她从一开始听到这声的烦躁,转为后来每次听到都很期待,今日再一听,她又觉得烦躁。

    “皇兄醒了吗?”她唇边一抿,平静道。

    “谁教的你一时不快便要伤人?”如此乖戾的她,司马长枭也从未见过。

    “皇兄知道我不高兴?”她转眸,盈盈望向他,仿佛又在期待着,皇兄看出她不高兴了,那皇兄会为了哄她高兴把眼前这女子赶走吗?

    司马长枭眉间收拢,那日她问起,他明明跟她说过会带她来见灵儿,她见到灵儿不该做出如此反常的行为。

    怪他平日里对她的关心少了,才让她性情越发难以琢磨,他要管束她也只能待日后,眼下他有心无力,“送公主回宫。”

    司马长乐眼底的光芒寂灭,终究她已经不重要了是吗?他连话都不想与她多说……

    那抹淡粉色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司马长枭胸口闷痛,长声咳嗽。

    尤妙人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他正好看到她右手手背和腕间的红痕,那是他造成的,“对不起,把你弄疼了。”

    尤妙人摇头,表示无碍。

    他低叹一声,“长乐往常不是这样的,可能近来遇到些烦心事,我又没照顾好她,她一时情绪失控,迁怒到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尤妙人能够看出他们兄妹的感情深厚,她只是个“外人”,司马长枭对她一个“外人”这么好,司马长乐才是他的亲妹妹,她见到她当然会不高兴。

    “寄奴哥哥以后再不能涉险了,也不能再服用强效药,好好保重身体。”尤妙人虽不想牵涉皇室,对一国太子的辛苦经营、为国为民却抱着敬意和同情。

    司马长枭朝听风瞥了一眼,听风垂头默认他全都告诉她了。

    “好,我答应你。”司马长枭毫无血色的唇角扯出温和的笑容。

    他醒来后,她一直在他寝殿里照顾他,以报他在船上的照顾之情,直至天色暗沉下来。

    *

    司马长乐离开昭明台并未回建康宫,当她出现在肃王府前,门口的守卫都震惊了,一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请她进去。

    “九妹来我府上,真是稀客。”二皇子司马长铎坐在正厅内,朝她睇眼。

    因是同父异母,司马长铎与司马长枭生的有五分相似,只是一个面部轮廓更硬朗,一个更柔和;一个眼神锋利,一个眼神清明。

    司马长乐面上不掩厌恶,他府上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碰。

    “我想借你豢养的江湖势力,需要多少黄金。”她开门见山,不与他废话。

    司马长铎微愣,继而放声大笑,眼底冷意闪过,“九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马长乐丝毫不惧,直视他,“你派人刺杀太子皇兄多回,还用藏着掖着吗?”

    司马长铎俯身,正见她美目冷中带狠,明明是一株纯洁清高的夜昙,此刻却像一朵冷艳的黑赤丹,诱惑力十足。

    “九妹想用为兄手底下的人,做什么?”她每一次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他故意朝她靠近,在她耳畔道。

    “用你的人,还能做什么好事?”司马长乐冷道:“自然是杀人。”

    “哦?九妹想杀谁?”司马长铎来了兴致。

    “人在昭明台。”

    司马长铎不解看向她,她只会对司马长枭笑,对司马长枭投去不一样的目光,他越恨司马长枭,越想暗害司马长枭,她就越厌恶他,她想杀的人在昭明台,真有意思~

    “我要让她立即消失,再不许出现在皇兄面前!”她是公主,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即便没有用过,那也是她的权力。

    原来还是为了司马长枭,司马长枭在她心里就这么特别。

    “九妹是想让为兄派人进入昭明台?有父皇在,为兄可不敢。”司马长铎叹气。

    “虚伪。”司马长乐嫌恶瞥他,“后果自有我来承担,与你何干!”

    司马长枭呷笑,不说话,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司马长乐突然袖中露出一把匕首,他靠她近,她轻易将匕首搁在他的颈间,警告他,“你不许伤害太子皇兄分毫,否则父皇降罪,你脱不了干系,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九妹甚为聪慧,司马长枭病重,如此绝妙的机会……”架在他颈上的刀,以及眼前的她都像是淬了致命的毒,让他止不住心生痒意。他话音一转,“不过九妹难得求我一次,我自是要让九妹如意。”

    “说吧,要多少金。”司马长乐将他向后一推,匕首又收入袖中藏起来。

    “为兄想要别的,长乐给吗?”她推他的力道连他的脚步都不能撼动,司马长铎转着手中的玉扳指,懒散道。

    她已背过身,回眸轻蹙眉,睥向他。

    司马长铎盯着她的肩颈耳郭,不疾不徐道:“九妹的母妃敏妃娘娘来自闵地,九妹是早产子,未足月生产,尚在幼年母妃便亡故了,为兄有时仔细端详九妹容貌,一点都不像父皇,与我,与司马长枭也一点都不像……”

    司马长乐怒转身,“你想说什么?!”

    “为兄只是想说,为兄记不大清敏妃娘娘的相貌,想来九妹容色倾城,定是与敏妃娘娘长得更为相似。”司马长铎大笑两声。

    “你想要什么?”司马长乐不觉警惕他。

    “还没想好,以后我再来向九妹讨要。”司马长铎朝座椅上一躺,摆出送客的架势。

    司马长乐咬住下唇,从肃王府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