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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如故之再嫁 第44章 冤家

    这日她去大嫂屋里看小侄儿,陪小侄儿玩了半晌,见大嫂神情有些颓然,徐婉便询问大嫂怎么了。

    大嫂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与徐婉抱怨,说她这段心疼大哥造船和盐田两头跑,怕他顾不上休息和吃饭,所以给他准备了午膳送去船坞,没想到大哥自己没吃,却分给了管事们享用。

    后面大哥去盐场,大嫂又吩咐了厨房给他送饭,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大嫂这一次要么是亲自守着,有几道菜更是亲自下厨,花了许多心力,做的都是大哥爱吃的菜色,却没想的这次大哥非但没吃,还呵斥了送饭的小厮,说父亲交给他办事,他要用心办好,怎么能搞特殊?一点膳食都要从家里送去,真把他当公子哥了,家里人不支持他就算了,怎么能扯他后腿,让那些管事掌柜的看不起他。

    大嫂听了小厮的话,是又气又羞,一方面觉得大哥误解了她的心意,一方面又真怕自己的举动让管事们误会,回头公爹回来,在公爹面前说一些不利于大哥的话。

    徐婉闻言后沉默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送别父亲后,为什么心里闷闷不乐。

    原来她和大嫂一样,因为没有得到沈珺的认可而心里委屈。

    不,她与大嫂又不一样。

    她准备了许多物资给父亲带去青县,一部分是为父亲准备,实际也是怕沈珺吃不惯那边的口味,或者受不了矿场的艰辛,所以她准备的非常多,就像父亲调侃她一样: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可是正因为有了父亲的调侃,她心里别扭,跟沈珺说是母亲和妹妹准备的,让他需要就去取。

    沈珺的反应,符合一个才与她刚定下婚约的未婚夫的反应,礼貌,客气。

    然而自己因为梦里与沈珺的特别情谊,一直没能正确的摆正自己的位置。

    若是抛开梦境,她与沈珺也不过泛泛之交。

    沈珺面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才是既正确又合理。

    第一次她扰了他清静,他呵斥她。

    第二次她因为沈萱遇险,他作为沈萱的二哥对她出手相救,然后又斥责她没能照顾好自己。后面送来金疮药,她误认为他的礼物不一样,可其实他的金疮药与沈澈打着替二姐赔不是的人参三七又有什么不同,他也可以是为了帮沈萱善后。

    第三次,她使的那些想要与王府斩断婚约的招数,被他一一看在眼里,他虽然没有当面给她难堪,可昭明说,他看了她的笺文气得脸色铁青。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不就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么,枉自己有一世梦境做警醒,却不慎反被梦境误导。

    她与沈珺的定亲,在平常不过的婚约,却被她的自以为是所左右思绪,他进一步,她害怕,他退一步,她又失落。还告诉自己这是端庄理智的表现,其实就是患得患失,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她自己心里对沈珺失了平常心态。

    就如那一车物资,沈珺帮过她多次,她就算大大方方表示就是送给沈珺的,又会怎么样呢!

    可是她却遮遮掩掩,反被父亲调侃,沈珺没能明白她的心意,她还自己在一边生闷气。

    ‘大妹,嫂子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大嫂见徐婉沉吟不语,脸色也渐渐苍白,以为自己真的给丈夫惹了祸,吓得话都说不清了:‘我只是担心你大哥,哪里知道仅仅是送了几餐膳食,就会让他在那些管事面前失了身份。’

    ‘大嫂,你别听大哥吓唬你,他是太想把父亲交代的事办好,又怕那些管事不服他,所以才过分谨慎,没事的。’徐婉回过神,安慰大嫂。

    ‘可你大哥为这事,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大嫂略带哭腔,她今日向徐婉抱怨,也有想请徐婉帮她劝劝夫君的意思。

    她觉得夫君因公爹遇险,又突然受公爹委派重任,自己给自己强加了非常大的责任与压力,都已经压得他思想跑偏了。

    家里人对这个即将嫁入王府的妹妹宠爱尊敬,她说的话与公爹一样有份量,若是由她去劝夫君,一定比她这个妻子说话有效。

    可若是大妹也觉得她做错了,那她可就真的错了。

    徐婉不知大嫂心中所想,只觉若大嫂说的是真的,那她确实要去劝一劝大哥,底下的管事都是一帮元老,岂是与他们同吃同住就能让他们信服的。

    又安慰了大嫂一会儿,直到大嫂相信她的话,徐婉又表示,会去帮她把大哥劝回来,大嫂这才彻底放心。

    第二日,徐婉跟母亲说去母亲陪嫁的果肉铺子里查账,母亲并未怀疑什么,欣然同意,还派了一个陪房管事妈妈和她一路。

    徐婉带着如烟和燕儿并管事妈妈和两个护卫慢悠悠的出门了,先去隆升布行替大嫂和小侄儿挑选了几匹上等的布料,又去金凤楼选了一副点翠头面,临近午时,徐婉又带着大家去了香满楼用午膳。

    她是东家的女儿,小二自然将她带去二楼靠窗的雅间,除了如烟和燕儿跟她一起在雅间侍奉她,其余人都在楼下大堂用膳。

    徐婉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又照着如烟和燕儿的爱好分别点了两个,主仆吃得舒心,饭毕又点了十来份点心用匣子装好带走。

    主仆三吃完歇了一会便准备去母亲的铺子,不曾想,刚走出雅间的门,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便朝着徐婉撞过来,好在燕儿反应敏捷,拉着徐婉后退一步,自己闪身挡在徐婉身前,又伸手拦住撞过来的男子。

    徐婉安然无恙,倒是男子喝了酒,脚下不稳,被燕儿拦了一下,居然偏偏倒倒的撞到门框上又滑坐到地上。

    他的小厮惊叫着想要拉住他,却因为力气小,根本拉不住,也跟着男子往地上扑,嘴里哭喊道:‘少爷小心,少爷有没有事?’

    坐在地上的男子并未回应,他打了一个酒嗝,忽见眼前有一双穿着绣鞋的脚,嘿嘿笑着就扑过去想要抓住这双女子的脚。

    这是燕儿的脚,男子扑过来时,她心里大惊,惊讶过后就是愤怒,光天化日之下,这男子的行为无疑就是流氓,好在是她挡在小姐之前,若是小姐的脚被他抓住,那岂不是坏了小姐的名声,燕儿怒从心起,躲闪之后,一脚踩住男子的双手:‘你在动一下,我废了你的手。’

    如烟也吓得尖叫一声,急急护着徐婉往雅间退去。

    ‘哎哟喂,大胆刁民,还不快松脚。’男子痛得哀嚎起来。

    他的小厮也反应过来,帮着要掀开燕儿的脚:‘松开,快松开。’

    燕儿这才缓缓松开。

    走廊的动静引起了隔壁雅间人的注意,另一个华服男子从里面出来,‘怎么了,秦二少爷,不是去解个手么,怎么还坐地上了?’他一边说,一边过来扶地上的男子,说话间,一股酒气熏得燕儿后退了一步。

    被称作秦二少爷的男子,在友人和小厮的搀扶下,东倒西歪的爬起来,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指着燕儿骂到:‘小丫头,不想活了,敢踩你爷爷,知道你爷爷是谁么?’

    这时又陆陆续续从隔壁雅间出来三位公子哥,不过都喝了酒,一副半醉的模样。

    燕儿无动于衷,看着他凉凉的说道:‘不是你自己把手放我脚下的么!’

    ‘我那是,我那是……’秦少爷结巴了半晌也未说出个所以然,他总不能说是想抓女子的脚,反而被一个女子踩了手吧!

    这不是让他在一众兄弟面前丢脸么?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回怼燕儿的时候,突然看见燕儿身后的女子,肤如凝脂,艳若桃花,绝色佳人,简直比那瑶池的仙女还要漂亮。

    男子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徐婉,嘴里险要流出口水来,觍着脸唤道:‘仙女~’

    徐婉眉头微皱,还真是冤家路窄,此人梦里也曾言语调戏过她。

    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汉王府的后花园。

    男子叫秦明辉,是王府大姑娘沈悠夫家的二弟,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徐婉守寡的第三年,秦明辉跟大姑娘夫妇到王府做客,在后花园见到一身素衣的徐婉,也如现在这般,两眼冒着色光的喊着‘仙女’。

    当时徐婉身边并无燕儿这种身手好的婢女,她被调戏时害怕得要命,又怕被人看见影响自己的名节,不敢叫喊,只能在如月的保护下色厉内荏的呵斥他。

    没曾想她越是这样,秦明辉越加大胆,还无耻的扑过来拉扯她,如月奋力挡在她前面。

    好在当时她刚和林大夫学习针灸术,怀里有一包银针,慌乱下抽出一把直直向他的臂膀扎去,秦明辉吃痛,大叫着松开手,徐婉怕他的尖叫引来下人,又迅速抽了一支银针朝他脖子扎去。

    这一针直接把秦明辉扎晕,她和如月这才慌慌张张的逃离现场,回去后才发现,如月手腕上被抓了多条血痕,她的衣袖也被扯破,最要命的是她随身佩戴的香囊不见了。

    如月如烟吓得魂都没了,若是小姐的贴身香囊被秦明辉捡了去,那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

    她们不敢吱声,悄悄把当日穿的素衣烧掉,如月的伤也只敢简单处理,不敢去良医所拿药包扎,也不敢去打听秦明辉怎么样了,徐婉回来后翻看了林大夫给的针灸穴位书,发现她最后扎那一下脖子,很有可能会扎死人。

    秦明辉父亲是荆州郡守,若是太守的嫡次子死在王府,她这个罪魁祸首一定逃不掉。

    主仆三人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日一早,她的香囊居然完好无损的挂在了她的窗棂下,紧接着传来消息,秦明辉突发恶疾,昨夜大姑娘夫妇已经连夜护送他回荆州求医去了。

    徐婉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了她,那时她凭着手里有钱,刚与王府几个掌事嬷嬷和总管公公建立起友好关系,她想着会不会是他们看见了,所以帮她捡回香囊并掩下此事。可是后面在王府待久了,与这些嬷嬷和公公接触多了,才发现,她们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之人,不利己的事是绝不会做的,若是做了就一定会邀功获利,不可能悄无声息。

    只是等她明白这个道理时,离秦明辉这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她也不好在查找当初暗中帮助她的人,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今日倒是又碰到这个好色之徒。

    好色之徒秦明辉见徐婉皱了眉,顿时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哎哟,仙女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来,有什么烦心事,陪哥哥喝一杯,哥哥给你开解开解。’说着就朝着徐婉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

    只是还没伸过去,就被燕儿扣住手腕,反手一压。

    ‘哎哟哎哟~’一阵如猪嚎般的哀叫声响彻整个酒楼,秦明辉的护卫听闻,噔噔噔的从楼下跑上来保护他。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也冲过来叫嚣着:‘哪里来的大胆刁民,快点放手。’

    ‘知道咱们秦少爷的身份吗,敢以下犯上,不要命了。’

    ‘快点放手,这是咱们荆州郡守家的二少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敢对秦二少爷动手。’

    郡守可是一方大员,燕儿心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她正准备松手,徐婉靠近她,悄悄递给燕儿一根短小的银针,低声道:‘找机会扎他大椎穴里。’

    燕儿心领会神,把秦明辉整个人拉着转了个圈,将他的手肘反扣在后背,像压犯人一样压着他,秦明辉又哀嚎起来。

    酒楼的保镖、徐家的护卫和管事婆子纷纷跑上楼,站在徐婉身后,一副等她示下的模样。

    他的护卫见这边人多,主子又被挟持,投鼠忌器,不敢靠近,只与他们对峙着伺机而动。

    徐婉适时的在旁边开口,大义凛然:‘简直一派胡言,荆州距离汉城几百里距离,郡守的儿子怎会独自到咱们汉城来,还喝得醉醺醺跟个无耻之徒一样口出狂言,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些地痞流氓冒充官家子弟,小二,去报官,让官府把这群胆敢招摇撞骗的市井之徒全都抓了关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