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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居幕后,护你一世平安 第九十九回 偶然撞破

    气血亏虚,血不养心,以致脱力昏厥——这是贺孟頫下的诊断。

    用了针灸和参片,折腾至夜色已深时,齐云野才睁了眼。

    胤礽守在床边,见他醒了,才算是放了心。

    他屏退众人,卧在齐云野身边,低声道:“吓死人了,说着话就晕过去了,若再这样,我可要罚你了。”

    齐云野捏了捏胤礽的手心:“罚什么?”

    “罚你一辈子陪着我。”胤礽抱住齐云野的手臂,窝在他颈侧,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齐云野攒足力气,侧了身将胤礽拥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道:“若是难过就哭一场吧,我不想看你憋着自己。”

    没有语言回答,但怀里的人渐渐颤抖起来,压抑着的哭声和被打湿的衣衫都在诉说着胤礽的担忧与煎熬。

    仍是没有说话,此时言语已经失去力量,只剩下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抱得再紧一些。

    似乎这样就能将人留住,就能攥住正在流逝的生命。

    这日之后,二人都没再提起这次意外的昏厥。

    齐云野更加小心地照顾着自己的身体,而胤礽也明显更加关心。

    谁都不说,但都在为陪伴更久些而努力着。

    三月初一,圣驾回京。

    四月,康熙择定诸皇子之阿哥以“弘”字为辈,凡年满三岁者皆排定齿序。

    东宫第一子齐布松敖已薨,便以第二子额尔赫为长子,赐名弘皙;第三子纽伦为次子,赐名弘晋。

    其余诸王、皇子之阿哥,皆从“日”字部,各自取名报呈上来。

    六月,上奉皇太后巡幸塞外避暑,命诸皇子陪同。

    胤礽伴驾,但这次,他将齐云野留在了京中。

    七月,和硕温宪公主骤然薨逝。齐云野写了信给胤礽,这一次,他安排阿默将另一封信送到了胤禛手中。

    温宪公主是乌雅氏所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与胤禛有着完全相同血缘的人了。

    九月底,康熙巡视河工,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多罗贝勒胤禛、皇十三子胤祥随行。齐云野仍被留在京中。

    在关外时,因为匆忙准备温宪公主后事,胤礽连着操劳了几日,身上就有些不太爽利。

    后来用了药暂时压了下来,原是打算回京再好好调养,没想到尚未调养得宜,便又跟随皇上出京。

    此时天气已凉,巡视河工时又在水边受了些风,到德州时便觉力有不逮。

    胤礽没想着劳师动众,就自己去了太医值房,想让王德润给他拿些药。

    太医值房内,贺孟頫拿了脉案交给王德润,说:“师父,这次我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了。”

    “我还当你已经出师,不打算再同我交流了。”王德润接过脉案,道,“你这几年就只盯着瑚图里一人,他的身子一向那样,有什么拿不准的?”

    贺孟頫说:“师父可别这么说我了。原就是受瑚少爷所托,连主子都要瞒着的。我这次实在是……师父您先看了再说。”

    屋内安静了一阵,王德润才又开口,说:“你用药无错,继续用便是了。”

    贺孟頫颇为苦恼:“既无错,瑚少爷的身体该是比现在好些才是啊。”

    “那依你看,他现在该如何?”

    贺孟頫:“以前我推测着,十年总是无虞的,怎么也要帮他撑到四十岁,可如今他刚过而立之年,就已现了颓相。”

    “他那所谓衰颓之相早已有了,只不过是近来才更明显了而已。

    按照他现在的状况,四十岁也许可能,但也绝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平平安安到三十九岁,等一迈入四十岁就急转直下。

    他自幼身体就没好过,病病殃殃地拖着,一日一日地熬着,现在这样,说来都已是奇迹了。

    钩吻剧毒原就是致命的,哪怕是身康体健之人,用了钩吻之毒,便是能解,也难长寿。

    你还没开始照顾他身体的时候,我就曾劝过他,放下思虑,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养身体。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就已看出他命数不长,他自己也知道。

    这些年我没再管,全由着你去替他照料,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师父?”

    王德润叹了一声,道:“当年他带着痘症入宫,傅为格只将他当做药引,在看到他高烧惊厥已至弥留时只想着取痘引,是我以太医官职压了傅为格一头,把瑚图里的命救了下来。

    后来这些年,我看着他在太子身边步履维艰小心谨慎,看着他几番遭遇无妄横祸,尤其是三十六年那事之后,我是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想法,若我当年袖手旁观,没救下他,让他直接去了,他也不必受这些年的苦。

    我看着他那样煎熬,有时会觉得或许我救错了人。”

    贺孟頫立刻说道:“师父您可不能这么想!救人从来无错,这是咱们医者的责任。”

    “我当然知道。但我看着他,就总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让你去的。”

    王德润叹息,而后还是吩咐道,“你回去之后将他的饮食调整一下,给他加一份参茶,只取寻常用量的四成,让他晨起和睡前分两次饮下。

    他虚不受补,但总归还是要补的。若是四成不行就再减到三成,或是改为一日三次,缓慢地补着,能多养一日也是好的。”

    值房门外,胤礽将屋内的对话尽数听了进去。

    他捂着胸口踉跄了两步,仍觉站立不稳,便扶住廊下窗框。

    一阵难以言说的心痛袭来,他只觉周身如重锤凿过一般,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疼痛。

    他猛提了一口气,血腥涌上喉头,呕出一口血。

    听到外间响动,王德润和贺孟頫立刻开门,便见胤礽已昏倒在地。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已明白定然是方才那番话被听了去,但此刻也顾不得懊悔,只先将胤礽抬到屋内,立刻诊治,并找人通传。

    原本胤礽是带了人来的,只是因为要同太医单独说话,所以才将人留在了远处,听得此间吵闹,郑奉和郭玉立刻赶来帮忙,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算是安稳下来。

    郭玉:“我这就去跟魏总管说!”

    “慢着。”

    郑奉拦住郭玉,将他拉到旁边角落,压着声音说道,“若是此时皇上赶来,主子还没醒来,你打算让两位太医如何解释‘急火攻心’这四字?!

    主子如今口中呼喊念着的都是瑚少爷,若是让皇上听了去,你是想让三十六年的事情重演吗?!”

    郭玉呼吸一滞,忙道:“我当然不想。可……可是……”

    “先等等看,一切等主子醒了再做打算。”郑奉道,“你可还记得之前瑚少爷说的话?”

    郑奉愣了愣,点头:“无论何时遇到何事,咱们在主子身边伺候,最重要的就是稳。咱们稳住了,就是给主子支撑。还有……对了!我去找四爷!”

    “嗯,去吧。这里我盯着。”

    听完郭玉的传话,四阿哥原本想立刻动身,但在他即将起身的那一瞬,脑海中回想起了在南苑行宫亭子中的对话。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说:“我方才应了汗阿玛,一会儿要去御前陪着,怕是来不及。

    不如让张起麟先过去看看情况,他毕竟也是从东宫出来的,有些话他说起来或许也会方便一些。

    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哥哥的身体,一切等他醒来再说。张起麟替我去看,若有任何不足之处,你便宜行事,我来兜底。”

    “奴才遵旨。”张起麟和郭玉先后离开,往胤礽处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胤礽醒了过来。他愣愣地看着头顶床帐,久未回神。

    郑奉拿了帕巾替他拭汗,低声道:“主子是受凉起了烧,太医说您是心火太盛所以才会晕厥,已给您用了药,再歇过几日就能好了。”

    胤礽此刻连笑都失了力气,他喃喃说道:“我想见瑚图里。”

    “主子,咱们现在在山东,瑚少爷留在京城里没跟出来。”

    胤礽又闭了眼,一颗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滑落,被郑奉用帕巾接住,擦了去。

    郑奉道:“主子,无论发生了什么,您都得打起精神来,瑚少爷还在京城等着您呢。”

    “他会等着我的,对吗?”

    “自然,瑚少爷说了,他在京城里好好休养,等着您回京。”

    郑奉接着说,“方才您睡梦中一直叫着瑚少爷的名字,奴才们斗胆,暂时没去通报给皇上。您现在醒了,但太医说这病总也要三五日才能起身,还是得让皇上主子知道的。”

    胤礽轻轻点了头,道:“去通传吧,不必麻烦太医们,我自会向汗阿玛解释清楚。”

    听到胤礽已醒的消息,四阿哥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把桌上的茶推到张起麟面前,说:“依你看,太子哥哥这病是为何?”

    主子赏的吃食必须吃干净。

    张起麟端了茶,一饮而尽,之后才回话:“奴才斗胆猜测着,或许真的跟瑚少爷有关。太子殿下是在太医值房外呕血昏过去的,而值房内当时只有王太医和贺太医,这二位太医经年照看着东宫,尤其是贺太医,这些年瑚少爷的身体都是他在照料着。这二人又是师徒关系,恐怕是……”

    四阿哥接了话,说:“是瑚图里命不久矣,太子哥哥知道了真相才会急火攻心。”

    “奴才希望不是。”

    “但你心里也觉得,或许真是这样,对吧?”

    四阿哥起身行至窗前,负手而立,“钩吻之毒对身体损伤颇重。这些年旁观下来,瑚图里病容明显,有时见他甚至都觉得他摇摇欲坠,似是随时会倒下。

    但是谁也不敢明说,大家都避讳着不去谈,不去戳破。太子哥哥未尝不知道瑚图里无法长久,他只是刻意不去想这事罢了。事到如今,或许再不能自欺欺人,他才会如此。”

    “主子,其实奴才也不愿去想这些事。虽然奴才在瑚少爷身边只很短的时间,但这些年也并非全无往来,瑚少爷是那般好的人,不该短命的。”

    四阿哥轻轻叹气,道:“我何尝不是觉得惋惜。罢了,既然太子哥哥那边已经通报给了汗阿玛,咱们也就不用忌讳什么,去看看吧。”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