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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居幕后,护你一世平安 第一百一十二回 阴鸷折寿(下)

    十月十七日,三阿哥进宫请见。

    十月二十三日,上幸南苑行围。许是这一年来经历太多,于南苑内触景生情,又逢降温,康熙于二十五日夜间便觉身体不适。

    二十六日,康熙回宫,召了胤礽到乾清宫侍疾。

    胤礽跪坐在脚榻之上,垂眸不去看康熙。

    康熙抬了手,轻轻落在了胤礽肩上:“保成,你清瘦了些。”

    胤礽开了口,嗓音沙哑,语气亦是低沉不见生机:“儿臣形容有碍观瞻,请汗阿玛恕罪。”

    “朕知道你吃了不少苦。这些时日,朕心里也是万分煎熬。想着以前你在我身边时那般模样,朕都有些恍惚了,究竟何时……为了何事,让你与朕离了心?是因为你那几个哈哈珠子?这次朕没有重罚他们,日后还可召他们进宫来伺候你。”

    胤礽摇头:“不必了。儿臣已不做他想,亦不愿再连累旁人了。”

    康熙轻轻叹气,道:“富善那时同我说,你是到龙帐来找他的,是因为误以为瑚图里去世了,是吗?”

    “富善大人已去了,此时再追究是与不是,也没什么意义了。”

    “保成。你同朕说句实话,你和那个瑚图里,究竟是不是有事?”

    胤礽抬起头来看向康熙,父子二人多年来都未曾有过对视了。

    这一眼,胤礽看到了康熙眼尾的皱纹,而康熙也看到了胤礽眼中的死寂。

    少顷,胤礽再度垂了眼眸,道:“汗阿玛心中自有定夺,儿臣不做解释。只有一事,那瑚图里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若汗阿玛真的生气,也请别罚他,罚我就好。他自跟了我,就一直在替我挡灾避祸,临了,就让他安静地走,别再打扰他了。”

    这话一出,康熙如何还能不明白。他叹了声,道:“你是太子,你不该如此的。”

    “我已不是太子了。是汗阿玛您亲自昭告天下敬告祖先将我废黜了。”

    胤礽苦笑一声,“汗阿玛,我知道作为储君不该有情,不该有被人指责的过错。可如今您已废了我,却还不允许我做个有血肉的人吗?

    富善大人去了,您伤心难过,汗阿玛,您还记得当年您同我说过什么吗?您说瑚图里于我,就是富善大人之于您。

    您在一众内务府包衣和世家子弟之中为我选了瑚图里,留心栽培提拔,让他成为我的心腹臂膀,事到如今,我却连自己的臂膀何时会断掉都不知道。

    汗阿玛,为什么您身边可以有富善长久陪着,时时伴着,我身边却连一个瑚图里都留不住?”

    康熙抬了手,替胤礽擦去眼角的泪,叹了一声,吩咐道:“梁九功,送保成回去吧。”

    是日,康熙下令,废皇太子安养咸安宫中,朕念之复可召见。

    并谕内务府,咸安宫一应待遇不得有失。两日后,再下旨,命富善之子海金袭爵。

    十月最后一日,康熙谕领侍卫内大臣、侍卫等曰:“大阿哥胤禔素行不端,气质暴戾,朕尝对众屡加切责,尔等俱悉闻之。

    今一查问其行事,厌咒亲弟及杀人之事,尽皆显露。所遣杀人之人俱已自缢。其母惠妃亦奏称其不孝,请置之于法。

    朕固不忍杀之,但此人断不肯安静自守,必有报复之事。当派人将胤禔严加看守,略有举动即令奏闻,伊之身命犹可多延数载。其行事比废皇太子胤礽更甚,断不可以轻纵也。”

    十一月初一,又谕曰:胤禔,着革去王爵,幽禁于府内。

    初八,再谕曰:“朕前因灼见胤礽行事颠倒,似为鬼物所凭,筹度周详,始行拘禁,并非听信人言而为此也……十月十七日查出魇魅废皇太子之物。

    服侍废皇太子之人奏称,是日废皇太子忽似疯颠,备作异状,几至自尽。诸宦侍抱持环守,过此片刻,遂复明白。

    废皇太子亦自惊异,问诸宦侍,我顷者作何举动。朕从前将其诸恶皆信为实,以今观之,实被魇魅而然无疑也。”

    十一月十六日,康熙诏诸王、皇子及胤礽至御前,当众下令解其禁足。

    这消息是由四阿哥亲自带去讲给齐云野听的。

    齐云野听后轻轻颔首,道:“此番还要多谢四爷筹谋相助。”

    “你太客气了。”四阿哥道,“我是打心底希望太……二哥能好的。”

    “四爷,奴才如今已不在宫中当值,您来这一趟,大概也并不是真的只为了向奴才说这些消息的。毕竟多西珲和达春每隔两三日就来,我早晚都会知道这些。”

    四阿哥点了头,说:“瑚图里,我确实有事想同你说,但我又觉得,面对你如今这模样,我不该再让你烦心。”

    齐云野看向四阿哥,淡淡道:“四爷,若您下定了决心,就去做吧。”

    “什么?”四阿哥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至尊之位。若您想要,就去争一争,这没什么。”

    齐云野道,“大阿哥争了,败了。我虽不齿于他的行径,却也敬佩于他的勇气。八阿哥年轻气盛,但如今观看,并非得皇上青眼。

    且八阿哥自恃过高,却又因出身而苦恼,自卑又自负,性情并不和善。您若当真想去争,那便去吧。”

    四阿哥无奈一笑:“你真是个神人。身子都已到了这步境地,这双眼睛却依旧清明透彻,无论何时何事,看上一眼,想上一想,便都能通透了。”

    “四爷太抬举奴才了。”

    “既如此,我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我向你保证,若二哥还能成为太子,我必收敛起心思,全力辅佐于他。”

    “四爷该是向二阿哥去保证才是。”

    齐云野笑了笑,“四爷,今儿既然您来了,我也就腆着脸向您求件事。今年腊八那日,我想进宫去看看主子,行吗?”

    “没问题,我来安排。日后无论何时你想进宫去看二哥都可以。”

    “奴才先谢过四爷了。”

    “不必客气。”

    四阿哥起身,将一瓶药放到齐云野手中,“这是我托人寻来的提气保养的药丸,平日吃着没坏处。你歇着吧,我该走了。”

    “四爷,奴才还有个问题。”

    齐云野看向四阿哥,似是下定了决心,问,“从大阿哥处找到的魇魅之物,一共有多少件?”

    四阿哥回忆片刻,道:“若我没记错,该是共有十二件,按照那术士所说,这十二件正与十二地支相合,是极阴损的诅咒之术。”

    “多谢四爷。”

    齐云野颔了首,不待四阿哥再问,便摇了轮椅旁挂着的铃铛。

    来保听得铃声进了屋内,按照齐云野的嘱咐,送四阿哥出去。四阿哥见状也没再坚持,只叮嘱来保小心照看着,而后便上了马车。

    屋内,齐云野唤来小寒,向他确认道:“你准备了十二件那东西,是不是?”

    小寒点头:“没错。是按照地支做的。”

    齐云野安静了一会儿,道:“你去吧,叫阿默进来伺候笔墨。”

    十二件魇魅之物,原来都是自己所为。

    不过此时齐云野心中已是没有任何波澜,他自己本就时日无多,做起这些阴鸷陷害之事也无所谓折寿与否。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去见一见胤礽,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