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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匿者 第48章 回家

    细草无端留客卧,繁枝有意待人看。

    杨文财又火了,这两天的八卦大新闻都是他。

    闯进校园对年轻教师大打出手,无论什么理由,这种行为都不被县城里的老老少少所容忍和接受。

    学校是民众最为尊崇的地方,就是过去军阀来了也不敢去学校闹事,这个杨团长就是个二逑货,闲的蛋蛋疼。

    晁清辉自然代表学校将他的劣行告到了教育局局长王殿卿那里,王殿卿哪里敢管杨家的事情,再说杨家霖和杨文财这爷俩都不屌他,他只好汇报给县长卢仁山。

    卢仁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坐蜡了。这事严格来说打人是不对的,但究其原因,是杨家占理,他也不能各打五十大板。

    他只好又把此事推给了李清同,他听说杨文财与李清同关系很好。

    李清同也为难,这个杨文财是真能拉仇恨,刚刚绑了中共的人,砸了联络处的场子,又跑学校里砸读书人的场子,咋就不消停一会儿。

    白慕瑾却在这件事上支持杨文财,她在学校读书时就有不少自诩的“青年才俊”总去骚扰她,她烦不胜烦,明明都告诉对方自己不喜欢,那些男青年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还是在她前后左右的献殷勤表爱心,弄的她很烦躁。

    “我看这事咱不能管,再说姓杨的也不归咱们管呀,他隶属于省保安司令部,那是军衙门,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

    李清同苦笑着摇摇头,卢仁山自然知道这些,但还是把事情推给他,恐怕是提醒他做人做事最好别越界,官场上的机锋是含蓄而玄奥的。

    “这个杨文财,还真是随心所欲即文章呀。慕瑾,你有时间去多跟他交流交流,你们都是年轻人,还都在南京读过书,应该有共同语言。”

    白慕瑾噘起小嘴:

    “那个臭流氓,说着说着就下流了,我才不和他交流。”

    “那如果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呢?”

    “书记长还没有解除对他的怀疑吗?”

    白慕瑾有些愕然,都绑了中共的人员,咋还怀疑他呢。

    ……

    杨士凡要请假。

    他实在没脸待在学校里,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是指指戳戳的流言蜚语。

    他此刻耷拉脑袋,站在晁清辉的办公桌前,一脸的死灰色。

    “干啥?干啥?你家谁死了?”

    晁清辉的气还没消呢,完全小学被杨士凡这么一闹,有很多家长纷纷来质疑学校教书队伍的素质问题,表示如果不整顿师风,就把孩子转学去中心小学读书。

    “我问你,你参加革命,我们的党强迫你了吗?”

    “没有,我是自愿参加革命的。”

    “你还知道是自愿呀,人家杨文娟都告诉你她不愿意了,你咋还给我演这么一出戏,学校的脸皮都让你丢到城墙外边去了。

    作为一名中共党员,你的表现实在让我很失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你的事情组织上会给你一个处分,希望你认真对待自己的错误。

    共产党员不怕犯错误,但必须认识到错误的根源。我看你最近顺风顺水的有些飘飘然了,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名共产党员。”

    “是,我会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书记,我想请几天假回家看看去,顺便好好思考一番。”

    晁清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但考虑到年轻人的面子问题,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打消他的工作积极性,沉思片刻后说道:

    “我只能给你三天假期,月中旬我们还要抗日宣传队出城搞抗日宣传,你是主力,不能撂挑子,听见没有?”

    “是,三天后准时归队。”

    杨士凡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眼下也只能灰溜溜的出城了。

    他身穿一件灰色的棉长袍,斜肩背着一个布包裹,大步流星的往家走去,他有些归心似箭了。

    ……

    送走了女儿寇筱莹,寇维中锁上院门住进了县党部,干脆以单位为家了。

    他研究教育局长王殿卿送来的教师资料,目光盯着杨士凡的名字很久。

    去年他入党时,党支部里就有两个青年教师,学校一直是共党的温床,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这个年轻人他见过一面,当时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气息。可他没有轻举妄动,他现在小心多了,也多了不少心眼。

    有些事没做之前说可以,而有些事是必须做了之后才能说,这里的弯弯绕他才摸到门道。

    杨文财大闹学校,他自然派人跟过去看了,所以杨士凡一出城,他派的两个人就跟上去了。

    双龙镇是中部县城西部最远的一个乡镇,刘志丹时期那里的游击队就非常活跃,属于陕北根据地革命基础比较好的地域。

    杨士凡的家在北沟村,二老健在,以种地为生,日子过的很清苦。到了晚上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家里时,二老竟欢喜的喜极而泣。

    是的,杨士凡不是中产富裕的家庭出身,祖上几辈子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他辛辛苦苦读书就是想跳出这个贫困圈,他不想自己一生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这种憋屈的日子。

    跟二老说自己最近比较清闲,请了假回家住两天。二老连忙张罗给孩子做吃的,自己吃的是万不能给娃吃,必须做好吃的才行。

    ……

    县城里有很多野茶馆,其中一家很接地气的叫老来客茶棚。

    劳苦大众都喜欢到这种地方喝一碗大碗茶,解渴还实惠,三三两两还能摆龙门漫无边际的闲扯淡。

    茶棚进来一个身穿羊皮坎肩的客人,白羊肚毛巾兜包后脑勺,在额前上方打了个结,显得英武阳刚。但一双眼睛却深邃湛亮,双手不似大众们那般粗糙,像是握笔杆子的文化人。

    有钱穿呢子,没钱穿皮子,来这里喝茶的都是这种打扮,相互见怪不怪,没有引起茶客们的注意。他要了一碗茶,很惬意的倾听四周茶客扯闲蛋。

    这时又进来两位身穿长袍的青年人,要了两碗茶坐在茶棚边上,貌似很悠闲的喝茶。

    穿羊皮坎肩的人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

    他叫郑鸿川,洛川工委特派员,此次前来中部县城,是带着上级指示来建立中部工委的。

    他也不晓得怎么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

    眼看接头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有些焦急起来。

    决不能给接头的同志带来危险,他喊老板过来结了账,起身走出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