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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竹树 番外八:未敢宣之于口2

    了解到临北齐家的豪门势力后,我对他那些不该有的绮念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没叫过我几次“阿汐”,那我还是叫他“齐桉竹”吧。

    能成为朋友已是大幸,哪敢再奢想其他的啊。我不想因为不该有的念头失去一个好朋友,也失去自己。

    我,云汐知,该是鹰,自信地立于山巅。等待我的该是浩瀚的蓝天、自由的风。我不该被任何东西缚住脚步。

    —

    他要走的那天晚上,我熬了个大夜给他写信。

    边写边哭。

    没人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他。

    妈妈过来的时候,我还掩饰了一下。

    哭,太丢脸了。

    —

    初一下期,改变了三个人。

    一个季淮,从温和变得暴躁,一个齐桉竹,从疏离变得温柔。

    还有一个是我。

    其实那天,老刘让我多与他们俩交流,也是想让我多和班上的人交流。贺老师在旁边,说我是老师的得力干将不错,却和班级联系不大,更像一个游离在班级之外的传令者。

    老师希望我做一个能和同学打成一片的班长。

    我的确做到了。

    还带头和大家一起,惹了点小祸。

    我是个俗人。某个老师再优秀教出的好学生再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再也不会有老师像刘舟和贺娴一样,关心我了。

    不再出色、沦为平庸后,我才真正明白了,那年教师节,为什么前同桌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高中的我用一个成语形容:江郎才尽。

    早就有迹象了吧,初二不努力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我要被埋没了。

    可谁还不曾是个天子骄子呢?

    “云城白月光,诗意盎然,云汐知。”

    齐桉竹说出来的时候,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才没当场失态。

    重逢是我始料未及的。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促成这段缘分。

    见到真正的他,十二岁志得意满的云汐知都会自惭形秽。

    何况,我剪了短发,习惯垂下头把自己藏起来,畏畏缩缩的。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浓重,眼袋明显,皮肤暗沉,压力大脸上还爆痘,头发没打理一团糟,整个人像一个破布娃娃般,了无生气。

    而他站在那里,与我格格不入。

    有一束光横在我们中间,他在明,我在暗。

    可能我一开始就想错了。

    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在云端。云城的一切,对他来讲,不过是一场梦吧。醒来就忘了。或者是一个污点。

    之前的我怎么敢妄想让他沾染俗气呢?

    他叫住我,我下意识想逃离。

    可他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我向来对从前的他没有抵抗力。

    人家送我回来,本该给车费感谢一下。

    我如此说服自己折回去。我好希望他已经走了,这样我就不用面对他了。但我又实在不希望他就这么走了。

    他还站在那里。

    他还记得我。我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他还主动问我话。我跟倒豆子一样,他问一个我答一个。却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好多好多。

    我好欢喜呀。

    我都要忘了曾经的自己了,他还记得,还说大家都记得。

    人会被年少时的白月光惊艳一世,我竟也不例外。

    纵使不再年少,我还会被一次又一次惊艳。

    我关在匣子里,躲藏的、暗不见天日的心思,终于在此刻漫出心脏,我要藏不住了。

    那他呢?

    他为什么要叫住我?

    我的心久违地雀跃起来。

    如果,他愿意再向我走一步,我绝对不会再后退了。

    管它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管它什么日久生厌。人生几十年,我只想短暂拥有他,哪怕只有片刻。

    —

    我的心思很好猜。

    我妈说的。

    我以为我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呢。

    高考完初中同学聚会那晚,妈妈跟我说了好多话。妈妈足够了解拧巴的我,我以为她会从现实角度出发劝我慎重考虑,结果她是来打消我的顾虑的。

    一个云城、一个临北,多么相似的经历啊。

    我终于讲起我害怕经历父母同样的结局。本来说着片刻足矣,可我贪心了,我想和桉桉有长久的未来。

    我踌躇了,又想后退了。

    “小汐知啊,别看我和你爸好像不对付,可是我们曾经也很好很好啊。我想着,比起结果,你总要感受一下过程。我初到临北大城市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因一次偶然的合作结识了你爸后,才渐渐感受到温暖。”

    我没忍住插了一嘴:“妈,你说爸有没有可能是蓄谋已久、故意让你掉进他的圈套的?”

    “我刚开始也这样想的,所以总是躲着他。可没想,别看你爸不着调,他那时候还算得上进退有度、谦逊有礼。后面了解后才发现,他就是纯傻。现在不提也罢。

    其实,我本不赞同你听他乱说,高考填志愿只考虑临南省内和临北省。知知,我知道你爱云城。但你要走出去,见识外面不一样的世界,才能说你看过别的风景后,还是更爱云城啊。你要出去见遍高楼大厦,再想想你是不是独爱这一方田地。但你高中就在云城都会想家,我实在放心不下。去临北也好,至少你爸你妹都在那,也有个照应。

    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当初把你带走是不是错了。我走出去过,放弃了,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失败就剥夺你走出去的权利呀。妈妈爱你,所以放你走出去,自己闯一闯,以后,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你要学会自己坚强起来,要自信,要学会交际,要……”

    说到这里,妈妈已经有些哽咽了:“但受了委屈要说出来,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憋着,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所以,你要谈恋爱,就放心去谈,在时间还未到来之前,别想那么多假设。我很抱歉父母婚姻的失败给你树立了不良的榜样。但那是我们的,不是你的。我很期待,你走出和我不一样的结局。”

    我妈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

    别说啦!

    再说下去我眼泪止不住了。

    我更舍不得离开妈妈了。

    —

    如果,我和桉桉是高中同学的话,我想,那天晚上会是一场救赎,我会疯狂爱上他。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初见在高中的话,胆小平凡的我可能不会跟他说一句话,更别提有什么交集了。

    他出现在初中,我最不缺爱的时候,却依旧在我的青春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很好。

    后来呢,我问我的男朋友:“以前,我拥有一片汪洋大海,于是毫不吝啬流过干涸的河湖给它们带去希望。

    后来,大海干涸了,河湖会不会不要它了?”

    桉桉怎么回的呢?

    他说,因为大海曾经拯救过河湖,所以大海干涸时,河湖会毫不犹豫奔向它。河湖只会愧疚没有早点来,让大海伤心了那么久。

    他如是,柳依伊如是,秦敏也如是。

    我开心地打了个滚,到了他怀里。

    —

    偶然发现,我的输入法里,“anan”打出来,第一个是“桉桉”,第二个是“爱你爱你爱你”。

    我想,我可能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齐桉竹。

    很喜欢很喜欢。

    而且,每当我以为爱意达到高潮时,我发现,我还可以再更喜欢他一点。

    桉桉于我,总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