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过辽河滩 第二十一章

    这就是时代的不同，观念的更新，人们做事的标准也不同了。咱们那个时候，想的是怎么去刻服眼前的困难，去发展生产，把经济建设搞上去，根本就没有人去关心环境，没有人去保护环境。这才是几十年前的事。可是再过几百年，几千年，那时候的人，想的，做的，生活的，怕是我们闭上眼睛想上一辈子，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是怎么的一回事吧。社会的发展，时代的更新，是永远也无去估量的，也是不可阻挡的。过去的事情，不是谁想保留，就能保留的，那些都是后人自己来看，自己来评价的，也是他们自己欣赏的事情，不是我们谁都能左右得了的。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因为你能懂得，你能够明白，知道我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就会把心全给你，把情全给你，自己又非得去吃那苦，去受煎熬。放着光明大道不去走，愣是往火坑里面跳，这不是缺心眼吗。一个人只有一生，放着自己的幸福不要，自己的情人不得，自己的感情不珍惜，自己的快乐不要了，为了你着想，又为你心碎，这真是缺心眼缺根筋，值得吗，你说呢，可是，我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我不是个犟种，也不是个榆木脑袋，能为自己心爱的人付出，又不拖累他，自己不能够给予，能让他自己幸福，这不值吗，这有错吗。事虽然是做了，我心里的苦，原想一辈子也不让外人知道的，包括你。说出来，又能怎样，还能重新的回到过去吗，我到是心甘情愿的，你能不痛心吗。那不是白增添你的烦恼，让你窝心吗，让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呢。可是我今天才见到你，这么多年的思念，就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的亲人，我的好弟弟，我是什么都想和你说，什么都愿意跟你说。在你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可以保留的呢。我活一回人，除了这个臭皮囊，我最珍贵的心，最纯洁的感情都是你的，我的事还有什么不可以让你知道的呢。现在跟你说的，都是我受到过的煎熬和经历过的，以及受到的痛苦和忍受过的磨难。可我现在和你说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感到痛苦，没有当时的那种感觉，可能是说出来了，反而觉得痛快多了。就好象是在讲一个美丽的故事。别看我也流泪，可我觉得和你说是一种幸福，那是情不自禁的，应该说是幸福的眼泪。都说回忆这种经历是一件痛苦的折磨，可是我不觉得，也许是看对谁说了，面对着你，一点恨也没有，怎么能有心痛的感觉，而有的，只是对你的情和今生的爱。你让我说一说我的苦难，我的家庭环境对我造成的伤害，更能说明我对你的真情，我的苦心。不是吗，你同意我的说法吗，我说的可全是真话，没有半点让你内疚，或者是讨你喜欢的意思。有这种必要吗，我用我一生的苦难换取对你的爱心，对你的祝福，还有必要再掺别的东西，有必要折磨你吗。好弟弟，打起精神来，我即然是说了，就让我都说完它，你也要用心的听完，也不用为我难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就是今天，我还是不能够给你幸福，我还是会忍痛地离开你。我自己受多大的折磨，受多少委屈，都愿意，为自己爱的人付出，让自己爱的人幸福，这不应该吗，这不是真情呀，人世间还有哪一种感情比得上它，还有哪一种感情比它美好呢。我虽然没能嫁给你，而我的心是你的，你虽然没有娶我，你的情不也应该有我的一份吗，我这么说过份吗，有谁能说你在心里想我是不道德的，是不应该的呢。我的心，我的情，再加上我的人，原本都是你的，应该说是为你而生的，为你才有的。现在才让你知道，我还觉得过意不去，有点对不住你，你还应该有那些不道德的感觉吗。有良知的人，有感情的人，都应该为我们流泪，为我们感动，为我们喝彩。还能说出不同情的话，不赞美的话，还应该有赎渎我们的想法吗，在冷漠的人，也不应该有看法，也应该感动一下，欣赏一回。我说的都是真话，是实话，你不信吗，仔细想一想，就会赞同我的说法。你看，在政治上，只有敌对的英雄人物，才会互相赞赏，互相敬佩，那是一种理解，一种相知，一种心悦诚服，一种尊重，一种懂。

    在感情上，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没经过这种真情的人，是不会欣赏，不会赞美的，是不会为之动容的。而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她们更是感同身受，是会同情我的人生，欣赏我的真情，甚至都会为我们而哭泣，喝彩。佳文弟弟，我的好人，我说的这些，并不越格，我们做的，从来就没有越轨，那还有什么不敢大声和人说的呢。所以我要说，也应该大声的说，说一说我们的真情，说说我们的感受，这样并没有伤害着别人，我们也不能去伤害别人。说句窝囊的话，我们也只是叙一叙旧情，说一说真心的话，仅此而己。我想就连你现在的妻子如芸，也都应该理解，应该感动，应该知足。她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她能够得到你这样一位真情的男人，专情男人，有责任心的男人，是她几世修来的福份。她也应该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吧，要不然，怎么会有缘和你结合，和你生活的这么好呢。我不炉忌她，同时我还很感激她，能有她来照顾你，疼爱你，我也就放心了。看得出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这么好，是与她的关爱，她的心血，她付出的真情实意和所做出的贡献有关系。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女人陪你生活，你也是美的什么似的，你这一生，有这么多真心爱你的女人，说是上天对作的恩赐，不如说是你的善良，你的同情心，你的真情，你对感情的专一，才换来我们对你的爱心，才使得我心甘情愿地为你牺牲，为你付出。

    这么多年了，我们见面这么困难，不是说其它的因素，只是在我的心里，虽然是渴望见到你，想知道你的生活，想了解你的感受，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幸福，强忍着不愿见你。不能破坏你的家庭，不能打破你的平静，不能让你现在的妻子如芸有任何的想法，不能让她有任何的看法，更不能让她有一点的瞧不起你。那样我都对不住我自己，我会心碎的，那样也就枉为我与你的相恋一场，不为爱过的人考虑，那还叫个人吗，是人做的事吗，你说对吗，是这么个理吧。

    而世上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理解这种事，能懂这种心里，能有这种良知，能有这种胸怀，能有这种理智。而这种心情，这种感受，是多么的艰熬，多么的折磨人。你知道吗，能理解吗，你懂吗，我的傻子。所以今天我想说，我要说，甚至把罪孽的经历，罪恶的想法，都说出来了，你不会看轻我吧，不会认为我下贱，有污你的耳朵吧，有辱你的品德吧。要是那样，我会羞臊死的，我会吐口吐沫自己淹死的，我会把你咬碎了，咽到肚子里去的，你说呢，你看呢。

    我先前不是说，当地的人不愿意让我们捡白菜帮了吗，我一见到他们来了，就吓的跟做贼似的，这可是真事，是实情，他们在我们的好话与可怜下，没有为难我们，只好舍让他们的东西，他们可不知道，就是这点善心，这种善德，解了好多人的难，也可以说是救了多少人的命。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是多么的惊呀，多么的欣慰呢，可能还会欢迎我们去捡，帮我们去捡呢。有的人可能还会把我们让到他们的家，帮我热饭，让我们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口热水，省得让我们透心凉，让我们吃完了大饼子，和冰棍人似的，多咱想起来都打冷颤。

    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大，我们几个吃完了中午的凉饼子，大哥马上招呼抓紧时间捡，我说上午捡的时候虽然是冰手，可是身上还有热呼气儿，这会刚吃完凉大饼子，连心都凉透了，再摸凉菜帮子，怕是得沾到一块了。这活可怎么干，你给想个办法让我暖暖吧，大哥看看我又看看三哥，就对他说，你领小婷在这跟前跑一会，活动活动就暖和了，一会再捡，说完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跑不跑，他和二哥先开始去捡了。我们两个没有办法，又找不出别的好办法取暖，只好在跟前一圈圈地跑，等到血催开了身子，也热呼了，就跟着抓紧捡，怕太阳落山前捡不完，又不能多捡一天，多耽误一天，这个活不但是没有那么干的，就连吃的也没有准备那一份。所以只能抢在一个白天干完。至于冰手的事，讲不起，干一会也就忘了，不忘也没有用，活还得干，菜帮子得照样抓，老想冰手，就没有辈子捡够了，再说，那个时代的人，吃苦都习惯了，习己为常就不当一回事了，不中贵了。这样的又干几个小时的活，到三点多钟的时候，捡的就差不多够车了。

    大哥就开始张罗装车，我们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一顿忙活，不大一会的工夫，将车就装好了，一看比上回捡的还多些呢。这时我们看着这么多的收获，心情特别的好，特别高兴，一天的辛苦，挨冷受累的，当地人的训斥，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随着好心情，都感化没有了。原来，劳动能够给人带来满足，带来愉快，什么烦恼，什么困苦，通过劳动，都能够化解，得到升华。随之而来的是轻松，是享受，是生活从这里走出来的美好。我们几个的心情虽然是好，这还是在外地，还得往家赶，这回可跟来时不一样了，这是重车，不用劲拉它不走。而且大哥他们二个虽然说是年青火力旺，可是昨天晚上走了一宿也没睡觉，今天白天又捡了一天的菜帮子，又没得空睡上一会觉，又没有休息一会儿，这会看到了这么好的收获，心情虽然是好的，可这车要是拉起来，也不见得轻松。虽然都说回家走路感觉时间过的快，都有恋家和奔家的念头，可是，那也是好几十里路呢，也够他们哥俩个受的。不过，看他们俩个现在的精神头儿，怕是给他们一节火车，也能够拉回家去。而我和三哥，还得坐车，这回可不受用，不象来的时候那么好受，天是冷的，屁股底下坐的是凉菜帮子，不仅是这样，还要坐上一宿，困了还得睡在上面，这份罪虽然说是没有他们哥俩个受累，可也是不好遭的。要是我们两个人能再大一点，也不用说能帮助拉车，就是能在地上跟着走，也比这样好。这却是办不到的，因为我们走不动那么远的路，在地上慢慢跟着走一小段路，也会影响他们拉车赶路的，那样怕是一宿也走不到家了，到最后还得把他们俩个人给拖累垮了。这就是说，我和三哥俩个人，还是得坐在装满白菜帮子的车，看上去挺舒服的，可是你知道那个凉，那个冷吗，那得自己挺着，说句没用的话，就是喊娘都听不到，还有谁能帮上我们两个人呢。他们两个人带着满足，拉起车就走，那是要在太阳落山前，尽量的多赶一段路程，白天怎么的也要比黑天好走，比黑天暖和，这就让他们俩个把车拉的越来越快，到后来都成小跑了。这么一口气的赶路，到天黑前，少说也走出去二十多里地。他们两个是走的热汗淋漓的，我们俩个在车上却是凉快的过头了，三哥抱着我，围着棉大衣，我的前心冷，他的后心凉，屁股底下还拔的慌，把刚才装完车时候的那点好心情，连同热呼气儿都冰化了。所以这一路上，我怎么也没心情看，也没有仔细看，在眼前晃动过去的行人，树木，村庄，都是模模糊糊的记忆，不仅没有留下一点儿印象，连看上去都冷，这一路上睁的眼睛，算是白白地浪费了。过后想起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后悔，当时坐在车上那么精神，那么的清凉，怎么就不能用心的好好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在孩子的眼睛里，是多么的精彩神奇，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有吸引力呀。那会准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抗寒冷上了，太专心，太专注了，以至于把眼前流动着的美好事物，都给错过观看和欣赏了。其实这也不都是我的过错，那是寒冷把我眼睛里美好的东西都给冰跑了。

    天马上就要全黑下来了，他们两个人这一气的路，也赶了不少，汗也出了不少，肚子早都有意见了，叽里咕噜地叫个不停。大哥说，咱们把车停下来，把晚饭吃了休息一下，也好让他们两个下车活动活动，坐车的时间也不短了，怕是也快凉透了吧。他们就找了个离村庄近点的路面停下来，让二哥看着车，让我们两个人围着车活动。他自己去了村子里，一会的工夫，从人家那里要来一捆柴禾，在南面背风的公路沟里，生了一把火，将最后剩下的这顿大饼子拿出来，放到火堆里面烧，又让我们两个人到火堆前面烤火，烤暖和了又能在车上多坚持一会。等到火都熄灭了，我们两个人也烤热乎了，大饼子也烧好了，这回我才闻到了它的香味，先前吃到的除了拔牙，硬帮帮的，就剩下透心凉了，连它的香味都一点也没有嚼出来，这回不同了，还没等吃呢，先就馋人了。大饼子的外皮被火烧的焦黄，又有层硬壳，用手将它摔打几下，把灰磕打掉，再吹几口，随嘴一咬，没等到嚼呢，浑身就舒服了。

    那叫个香啊，那叫个甜，含到嘴里，舍不得嚼，舍不得咽的，世上的美食，没有比它再好吃的，再可口的，也没有比这个时候吃它更香的了。这顿晚饭，我们几个人是吃的津津有味，吃的甜嘴麻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饿了吃东西，是这么的香甜，要是再可口，那就没治了，简直比吃宴席都痛快，都受用。这可不是说我们贱，没见过世面，没吃过好东西，其实这就是应了那句话了，说饱了不香，饿了不臭。这就是说吃东西也分在什么时间，在什么条件下，才能吃出味道来，也还要看心情，讲气氛，看条件。同样的东西，条件不同，心情不一样，吃的感觉就不一样。比方说，新结婚的妇夫，两口子在一起吃东西，别说是自己吃了，就是看着对方吃，都会感到心里头舒服，带到甜蜜。要是正在生气的两口子，拧着劲哪，别说是吃的香，看着都别扭，都堵的慌，哪还能够品出食物的好坏呢，不从肋巴扇那里咽下去就不错了，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想吃出来什么味道，吃出来怎样的气氛，那才是叫笑话呢。不是说，人在苦中能自乐，人在福中不知足吗，这句话可是有它的滋味。我们在那时候，就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最简单的就会想到能坐到家里的热炕头上，吃这顿饭，那就更完美了，给个神仙都不换。可是那些此时坐在家中享福的人，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可能还会有乏味的人，这都说不准，这就是条件和心情的不同。我们当时可是多么的羡慕那些坐在热炕头上吃饭的人们，这可不是什么幻觉，这是实实在在的希望。不过真要是在家里，也可能会和别人一个样，可能还会无聊呢，也不见得有现在这种美好的感觉。这种吃法，现在想起来，还满口的香甜，就别说当时什么样了，等到吃完了，还没有觉得饱，要是还有，怕是得吃撑着了。于是，我就咂咂嘴，回味一下刚才的香甜，慢腾腾地爬上车，等着大哥他们两个拉车往家走，等着寒冷的风，再一次把我身上这点热量吹走，留下一个冰冷的躯壳，任由晚风去耍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