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过辽河滩 第三十二章

    他回到了家里，把在学校拿回来的物品归拢好，放好，就开始坐在院子里抽烟，想心事。自己去农村改造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了，这老婆孩子可得咋办呢，由其是熄妇还得上夜班，孩子又小，要谁来管呢，这又不是一天二天能够解决的，这才是他最头疼的事。也是必须要解决的事。他就这样抽烟，想事，直到该去幼儿园接我们了，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没办法，明天去和自己高中时的好同学刘明说说吧，一个人计短，二个人计长，也说不定有路可走呢。第二天，他送完我们上幼儿园，就径直去了刘明的单位，市油质化工厂。老同学见面，分外高兴，寒暄了一会儿，刘明就直接问他，这不晌不夜的，又不是节假日，你来想必是有事，就直说吧。爸爸吱唔了半天，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直接就把自己摊上的事情说了。刘明听完打个激凌，带着哭腔说，我的妈呀，你怎么又摊上这种事了，你那么厚道的一个人，好事咋就找不到你，竟摊这种烂眼子的事呢。这可怎么是好，看来你是非去农村不可了，我也想不出来别的门路，帮不了你的忙，可是你的老婆孩子咋办呢，真是愁死人了。说完，两个人都不吱声了，对面站着，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对无言了。就这么的大眼瞪小眼的站了有一会后，刘明才说，要不我给你问一问我们厂的领导，看能不能把你妻子或调或借用到我们厂的医务室来，只是委屈你媳妇了，不知道她愿意不愿竟。这样到是能够解决她不上夜班的事，又能接送照顾孩子的实际问题。爸爸一听，一拍大腿说，太好了，现在就是孩子没有人管是难题，其它的事情都是次要的，不愧是老同学，这个事要是帮助办成了，真是救了我的命了。我还有五天的时间就得走，你能不能抓紧时间给我办，我可是全都指望你了。刘明说，我在厂里只是个技术员，跟厂里领导没有什么关系，到是熟悉。要不这样，你别说你是下放改造，只说是支援农村去，现在我就领你去见厂长，看他怎么说。爸爸说好，只能是这样了，说完，刘明就领爸爸去见了厂长。厂长挺客气，让刘明他们两个人坐下后，问明了事由，就说，这到是个好事，我们厂里正缺大夫，现在厂里医务室，一名大夫，一名助手，还真是忙不过来，他们也不上夜班。就是人家大医院的大夫，肯不肯上我们厂这小医务室来，她们医院能不能同意放人。刘明说，我知道厂长您在局里，市里都吃的开，你找一找熟人关系，就是调不过来，总也能够借用过来吧。现在不是都讲支援吗。并且我同学的妻子本人也同意，您受点累，这种事是能办到的。长厂说，小刘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不过局里，市里领导那儿，我到是吃得开，还都买我的帐，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那好，正赶上我下午要到市领导那里去汇报工作，正好我提一下，也是给厂里谋福利的事，想必领导会支持，会考虑帮忙解决的。刘明赶紧说，那好，您就多费心了，我和厂子里的工人们多得福利，我先谢谢您了。不过请你和领导说说，务必抓紧点，我这个同学想在他走之前，就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再一心支援农村去。厂长说，那是个好事，我们能够都忙解决后顾之忧，顺便也给厂里添加医疗力量，为全厂工人谋福利，这样的好事，我会做的，也会抓紧办的。你们还有别的要求，别的事吗，要是没有，我也不留你们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一下，这个事情你们明天就能够知道点消息。刘明紧接着厂长的话跟了一句，那好吧、你忙，我明天过来再听消息，您辛苦多费心了，谢谢

    说完，拉着爸爸离开了厂长那里，到了厂子外面没有人的地方，才和爸爸说，老张，你看今天这个事好象很顺利，厂长挺愿意管的，当时厂长问有什么要求，我没有提，也没有敢让你说，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明天见厂长好提一下，咱们现在可得都想好了。一个是别出难题，影响到借或调的事情，二是过后再提，怕是解决起来相对困难一些。爸爸说，老同学，你想的可真周到，我只想到了孩子白天没有人接送，晚上没有人照顾的事，还真没有想那么多的事情，经你这么一提，我还真就想起来了。我要下放农村去改造，也不知道我现在住学院的房子，还让不让我媳妇孩子住，学院的托儿所，幼儿园，让不让孩子去，这还真是个问题，你不说，我到是给忘了。这两件事情，你看能不能提，刘明张嘴就说，你看是吧，咱们去厂长那里，也没有事先想好了，合计合计，现在到是还不晚。孩子上托儿所和幼儿园，到不是个问题，我们厂里到有。就是住房，我可真不清楚，厂里到有家属院，有没有空房，能不能给解决，我就不知道了。这样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也不留你吃中午饭了，你自己先回去，我现在就去厂后勤问一问，有没有闲房，再到管福利的工会给通融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给想个法子，等下面都说好了，再找厂长，这个事就容易办多了。爸爸只是应着好好，多亏你了，你就看着办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也不说谢字了。你去办吧，我明天再过来，听你的信，说完，两个人就分手，各自去忙了。

    爸爸虽然知道老同学刘明会真心实的，全力的帮肋自己，可是心里头还不是完全有底，全放下心来。必竟不是刘明一个人能够说的算的事，其中里面还要牵涉到方方面面，不说他们厂里，光是医院能不能放人都还不好说，好在要是市里出面给沟通，怎么说也是政府部门，看来还是有指望的。他就这么胡思乱想地回了家，心里头总也是不落神，就这么七上八下的，什么也做不下去，也不觉饿。就自己在屋子里面打转转，后来实在是折腾累了，躺到床上就迷糊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个激凌醒来，早已过了接幼儿园的时间了，他起身就往学院的幼儿园跑，等到了那里，孩子们早就被家长接走了，只有我和弟弟，由园长看着，正在眼巴巴地等他来接呢。这回园长到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说了句，下回早点来吧，就把我两交给了爸爸，他一连声的说对不起后，才领我们回家。到家之后，没有忙活做晚饭，而是一边同我们玩，一边在等妈妈回来，好像是准备好了，把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和妈妈交代，做解释说明。又心里头没底，不知道妈妈会有什么反应，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或者是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必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让谁一下子接受，别说是难了，也受不了的。所以爸爸一边和我们玩耍，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焦虑，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就好象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大人会怎么样看待，怎么评判、怎么处理，能给自己留机会吗，让自己辩解，让自己弥补过错吗。可是这一回的错误实在是太离谱了，不是能让一般人接受得了的，虽然不是自己愿意的，可是必竟是发生了在自己的身上。怎么去解释呢，媳妇还和自己过吗，还和自己共同克服和解决这个烂摊子吗，这是一件难事。还是不和自己过了，选择离婚呢。要是不过，她会受得了吗，她可怎么过呀，自己可怎么活呀，这个家不是散了吗，那可怎么是好，愁死人了。更揪心的是两个孩子怎么办，跟谁生活都是个难，都是个缺陷，不是缺爹就是少娘的，缺少一方面的照顾和疼爱。这是最残忍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有的事情，哪有几个傻子会这样对待孩子的。你要是不管他们，那就不如不生他们，省得留在世上受罪现世。那可不是罪过那么简单，那是缺德，是做损，是没有人性，是太自私了。而自己的错误是政治上的，是会影响到妻子一生的工作，前途和实际生活的。这样的大事情，离婚的也有，也不能都说是她们狭隘，也不能说是她们太现实了，太自私了。实际困难在那里摆着，让一个女人独自支承一个家，独自照顾孩子，也实在是太困难，太难为她们了，也别埋怨人家有想法，别怨人家想不开。媳妇现在面临的就是这个难题，这种痛苦的选择，自己要安慰她的话，是应该好好的说，说点好听的话。而最后生活里面的琐事，一点点的还是都要她自己扛，自己挨，她受得了吧，她挺得住吗，她愿意付出吗，愿意接受吗。再有为她调动工作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要是接着这么过下去，她的医院怕是解决不了全上白班的事情，到油质化工厂的医务室上班，到是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只是委屈她了。这个事得和她好好地商量，尽可能地说动她。这是解决实际困难和保住这个家的唯一出路，唯一可行的方案，再没有比这更好更久的解决办法了。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让她接受，在这种时候，也别说什么委屈了，也别和旁人比了，能顾全到孩子，也就算不错了。而且务必的要让她明白这些，让她理解这个现实。谁说自己的心中有愧，心里也有委屈，可是现在不是让她来安慰，不是让她来安抚的时候。这时候得让她理解，让她清楚自己的难处，自己连累她也是无可奈何，也不是自己找的，不是自己愿意这样的，不是自己能够说的算的。自己离开这个家得有多么痛苦，不能照顾这个家得有多么的难受，心里不安又没有办法，又憋气又窝火得自已忍着，不能和她以及孩子在一起生活得有多么的痛心。说说这些实际的，也许就能够打动她，感化她珍惜这个家，珍惜孩子，她要是能够自愿地自己吃点苦，受点累，照顾好孩子和她自己，那就是我的福份了。那是自己最盼望和愿意得到的，也算是至今为止的心焦和闹心，没有白付出浪费，这两天没有白熬靠过。他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和我们玩着，时间这就过去了，妈妈下班回来，看我们都在家，很高兴，就说，老张今天又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了，犒劳我们，昨天晚上的饭菜真好吃，我都饿了，快点端上桌来，再让我们大饱口福，省得有人又流哈喇子了。她一边说笑，一边向厨房里张望，用鼻子闻。怎么今天的饭菜没有香味，还是你们爷三个全都吃光了，没有留我的份，太没有良心了，小的也跟着顺拐了。呜呜，她笑着学了两声，觉得不象，自己先忍不住乐了。爸爸听她在假哭，虽然知道她是在逗大家玩，可也是扎心，在心里面难过，就有些犹豫，现在该不该告诉她，让她现在就真哭，就难受，连晚上的饭也吃不好了。他在心里头打鼓，就含糊不清地应了两声，心疼地说，今晚上没有做饭，你昨晚不是说下馆子吗，今晚咱们就去，让大家吃个高兴，吃个开心开胃，你看好不好。妈妈听说真的下馆子，兴奋的拍手说，真的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张今晚偷懒请客，要知道是这样，我中午就不吃食堂了，留着肚子打秋风，怎么的也不能让你白做冤大头。等我吃饱喝足了，回家来好好地犒劳你，说完了自己先脸红起来，很不自然地轻笑起来，她从来没有这么的放肆过，没有这么的开心过。笑过了之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儿尴尬，就看了一眼丈夫说，我今天是怎么了，顺嘴就秃噜了，有好吃的乐晕了，有点得意忘形了，你可别多想，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越说越觉得不对动，有点越描越黑，到后来急的红脸憋肚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转，看着丈夫，怪嗔地说，你不吱声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看我好笑，让我掉价是吧。你等着，看我晚上回来是怎么的收拾你，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马上又改口说，你愿竟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就你知道，你懂的，还这样难为我，真是过份了。怪不得不做饭吃，没安好心，在逗我玩呢。也怪我嘴馋，一高兴，一不小心，就上你当了，让你心里偷着乐，偷着美，心里乐开花了吧，老东西。爸爸听她害羞的说，娇嗔的笑，真是百爪挠心哪。这么个可人的媳妇，这么个可心的女人，要让她跟着自己受牵连，跟着自己倒霉受罪，这不是自己在作孽吗，怎么还好意思再让她哭呢。忙不迟声地说，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想对你好吗，别不自在了，都老夫老妻的了，那有什么，看把你给臊的，象个小媳妇，真让人心疼。说完抓住了媳妇的手握了一下，双目凝视地看了一会，说，走吧，去吃饭，晚上回来咱们在好好的说。他也不管媳妇领会到哪去，也不管她会错意，反正今晚会说明白的，到时候她要哭鼻子，自己再慢慢地哄吧。现在能让她多高兴一会，也是好的，这会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就赶紧领她们下馆去了。到了小饭馆，人不是很多，四口人坐在桌子前，就开始点菜。今天他是豁出去了，不怕费钱，竟往好吃的，爱吃的菜上点，炒肝尖，熘肚片，糖醋里脊，干炸黄花鱼，青炒肉和红烧排骨，这六样菜，就是过年过节也吃不全的。媳妇一看点了这么多的好菜，吓了一跳，赶忙就说，要不了这些，吃不了这些。你今天没有发烧吧，是不是疯了，这得多少钱哪，有两个好菜，再搭配两个毛菜，就很好了。讨好我也不用这样，天长日久呢，你这是干什么，不过日子了。她一边说，一边让服务员停下记菜名，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丈夫，不理解地说，看来老张今天是有毛病了，怎么做事神神叨叨的净离谱了。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也没有人过生日，干嘛这么浪费呀。

    爸爸赶紧的说妈妈，今晚上的饭菜，你不用管，尽管吃，吃好了，吃高兴了就行，晚上回去你就知道为什么了。现在我也不便多说，总之是个不坏的结果。妈好一听就急了，也不顾点菜的事了，急着追问，什么事情有好的结果，你出什么事了，没怎么样吧，怎么就不早说哪。你可别吓唬我，看你现在好好的，也不象是有毛病，是哪方面的事，赶紧的告诉我，可别让我着急。爸爸急忙打岔说，你可别想多了，我从来都不瞒你什么事情，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才多要了几个菜，你要是嫌破费，咱就要两个毛菜，将就一顿算了。爸爸心想，这人不能有心事，一有心事，做起事来就没有边，没有准，没有谱的，说话也没有把门的。这不是想让孩子老婆高兴一下子，竟忘了理由，一下子点这么多的好菜，让媳妇着急，话又没有说好，又让媳妇生疑。这要是真就没有事，没有鬼的，啥都好说。可是自己真是有事，真的有鬼，如果媳妇要是同意，并且真能够调到油质化工厂的医务室，也实在是值得庆贺的。为什么这样说呢，自己倒霉，下放农村改造是个坏事，可是媳妇孩子要是有个好的结果，这个家不散这不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值得高兴一回的吗。可是这个事现在还不能说，不能泄露，要是她知道了，其它的事情先不说，首先是悲伤难过，痛哭流涕是免不了的。这顿饭菜吃的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自己破个例，先瞒她两天，再瞒她一会儿。也是知道她今后会是多么的不容易，生活会多么的艰苦，多疼她一回，多给些温暖，尽一点做丈夫的心意。可是没有想到把事情做过头了，让媳妇有想法了，这才没有坚持全要好菜，又将了媳归一下，用两个毛菜打发她。媳妇一看也没有问出来什么事情，又看不出来象有什么事情，就说，我也不是有好的，非得吃破的，其实，我是有点心慌，有点心疼钱。即然你说没有什么事情，我就放心了，你不心疼钱，我就让你破费这一回，咱就要四个好菜带两个毛菜，你看怎么样。爸爸连忙点头说行，今晚上全听你的，你说的算，要什么菜，要几个菜都行。这样就把上面的事情给遮掩过去了，虽然是有惊，却无险，不管怎么说，能够让老婆孩子吃好这顿饭，也就知足了。回家以后的事情，回家再说，过一关说一关，自己先放松一下，把紧张收起来，吃好这顿饭在说。妈妈看到丈夫要自己说的算点菜，把前面的事情就放到了一边，认真琢磨起吃什么菜，减掉那两个菜的事上。想了半天，哪个菜都好吃，都舍不得减下去，就红着脸看着丈夫说，都爱吃，你看咋整，是不是我太贪吃了，太馋了，要不咱就都留下，让你真的破费这一回，你看行不。爸爸赶紧说行行，我愿意做这个冤大头，能让你们高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再说也不是经长这么吃，偶尔有这么一回，也不算是浪费，就这么定了，好吗。媳妇看丈夫一点也不为难自己，一点也不打奔儿，一高兴。转脸就对服务员说，对不起，这几个菜都要了，让你多等一会儿，不好意思了。服务员说没关系，你点好了，不改菜了吧，那就请你们等一会，我马上就让后厨给你们做，一会做好了，就给你们端过来，保准让你们满意，说完紧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