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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霄伏鬼录 第54章 雪落下的地方

    医生顿了顿,说道:“手术费就需要三十万,如果加上术后治疗,还有住院费,医药费,加上后期药物的长期服用,我看,最少也要五十万,还有,她住院费该交了。”

    医生说完话,秦子婴眼神中的最后一缕光,也随之黯淡下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颤抖。

    大夫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离去。

    秦子婴转头看到了我,有些局促。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把牛皮纸袋递给他。

    秦子婴嘴唇微动,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抓着牛皮纸袋的手逐渐攥紧。

    “行了,赶紧去交钱吧。”

    “嗯。”

    秦子婴淡淡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去之后,我听到病房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虚弱的声音。

    “哥?你在吗?”

    我推门进去,病房不大,是个两人间,靠近门口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正在睡午觉。

    而靠近窗户的床上,则半卧着一个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六七岁,微微有些柳叶眉,眼袋很深,眸光却很清澈,只是面色苍白,唇上没有血色,戴着一顶针织的红帽子。

    “哥· · 你是谁啊?”

    “我是你哥的朋友,他下楼了,待会就来。”

    我说着话,走到床边。

    小姑娘却微微蹙眉,笃定道:“你骗人,我哥根本没有朋友。”

    我一愣,这秦子婴到底是多不招人喜欢,一个朋友都没有?

    “真的,不信等他回来你问。”

    我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小女孩将信将疑,却不再理我,抬起双手,娇嫩白皙的指尖缠绕着错综的花绳。

    “我陪你玩会?”

    我见小女孩面露无趣,于是请缨道。

    小女孩五官舒展,问道:“你会翻花绳?”

    “当然了!你得这样翻· · ”

    我伸出手指,钩住花绳,翻动起来。

    “你看,咋样?”

    小女孩眼睛一亮,“你居然真的会?教教我呗?”

    “行啊,那你告诉我,你叫啥名字?”

    小女孩奶声道:“我叫秦子裳!”

    “你名字可比你哥好听,我叫江初年。”

    小女孩盘腿坐下,把我手里的花绳拿走,放在一边。

    “诶?你不学了?”

    “等会再学,你真是我哥的朋友?”

    秦子裳看着我,再次发问。

    “那还有假?”

    “那你也是道士?”

    我一愣,旋即道:“你挺聪明啊,没错,我也是。”

    秦子裳双手抱在胸前,俏皮道:“嘿嘿,我就知道,诶,对了,哥哥,你见过雪嘛?”

    秦子裳有些期待地望着我。

    “当然了,我是西北人,挨着秦岭,那里年年都下好大的雪。”

    秦子裳听完,既欢喜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我也好想看雪啊·· ·外婆说,什么时候下雪了,她就回来给我唱歌,还教我新的花绳· ·· · ”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外婆出远门了吗?”

    秦子裳摇摇头,指着天花板道:“她去雪落下的地方了。”

    我闻言一怔,心里没来由地拧了一下。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那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见过,听外婆说,我爸在生我之前就出车祸了,我妈后来到外地生活去了。”

    “这· · ·我不是故意的· · ”

    秦子裳闻言,释然一笑,“没事啦,我早就不伤心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外婆跟我说,我要坚强,得照顾好我哥!”

    我哈哈一笑,“你今年才几岁,难不成你哥平时都是你照顾的?”

    “真的啦,再过两个月我就八岁了!你看我哥,那么闷,跟我们家里人没一个像的,连个朋友都没有,要不是我陪着他,他肯定寂寞死了,唉,怪不得外婆说他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秦子裳小大人似的叉着腰说道。

    我被她逗乐了,说道:“你外婆没说错,你跟你哥一点都不像。”

    “外婆那是骗你的,我才不是捡来的好吧。”

    此时,身后传来秦子婴那标志性的冷声。

    秦子婴提着一袋子水果,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秦子裳扶下,盖好被子,柔声道:“好啦,该睡午觉了。”

    秦子裳却不打算好好听话,抓住秦子婴的胳膊,带着点无赖道:“我不要,除非你给我唱歌!”

    秦子婴无奈道:“你乖乖的,这在医院呢,等回家了,我给你唱歌。”

    秦子裳没有罢休,而是摇晃着秦子婴的胳膊,撒娇道:“我不嘛,我不嘛,我就要你给我唱,哥~~~~”

    “行行行,给你唱,要听啥?”

    秦子婴那么高冷一人也没了办法,只好就范,坐在了床边。

    秦子裳得逞般地笑了两声,把头钻进秦子婴怀里。

    “想听啥?”

    秦子婴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我要听外婆唱的,就是她经常唱的那个!”

    秦子婴点点头,重新安抚好她。

    “月儿呀落上枝丫~~照看着山边野花· · 萤火虫随着风飞散不回家,你去摘一朵芳华· ·”

    秦子婴低眉,轻轻哼唱着歌谣,嗓音真挚而柔和。

    很快,秦子裳就睡着了。

    秦子婴小心翼翼地下床,给她盖好被子,随后示意我出门。

    到了住院部楼下的林荫道上,他拉着我在长椅上坐下。

    “有烟吗?”

    秦子婴长出了一口气,问道。

    “有。”

    我拿出烟分他一根,自己也点上。

    “呼——”

    秦子婴长长吐了口烟雾,像是要呼出所有的疲惫。

    “我以为你不会抽。”

    “十六岁就会了,她生病之后戒了。”

    秦子婴此刻终于松懈下来,靠着椅背。

    “还差多少手术费?”

    “我攒了三十六万多一点,放在银行里,不过是死期,得过两天才能拿出来,先把手术对付过去再说。”

    “那就行· · 我不知道你妹妹居然这么小。”

    由于和秦子婴没啥话题,我就转移到了秦子裳身上。

    “她···不是我亲妹妹。 ”

    秦子婴犹豫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句来。

    “啥?”

    秦子婴似乎猜到了我的反应,旋即又问我要了一根烟。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十几年了,杳无音讯,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我外公的好友,是个道士,收我当了徒弟· · · ”

    我“嘶”了一声道:“那你妹妹是· ·”

    “呼——十四岁那年,我从学校回家,路上捡到的一个弃婴,身上就一条毛毯裹着,躺在草丛里,哇哇地哭,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抱回来了,后来我外婆去报案,但没查到她父母是谁。”

    “所以你们收养了她?”

    秦子婴抬头望着头上的林荫,思绪飘零,说道:“本来是想送到保育院的,外婆不忍心,就留下来了,名字是我外公起的,生日也是我捡到她的那天。”

    我点点头,看着秦子婴,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现而今这世道,便是血亲,摊上这样的大病,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

    秦子婴起身将烟蒂在垃圾桶上捻灭,丢了进去,转身回来对我说道:“这些事儿她不知道,麻烦你不要告诉她。”

    “那你还跟我说?不怕我说秃噜嘴了?”

    秦子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看人真准,放心吧,我嘴严得很。”

    “嗯,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陈之舟的事?”

    我一拍脑门,险些忘了。

    “对,明天和顾天一在粤富楼见面,等彻底搞定这事儿,陈之舟就给我们把酬劳结了。”

    “好,明天给我电话。”

    说完话,秦子婴回了住院部,我也打车回了学校。

    第二天中午,我给秦子婴打了电话,叫他出门。

    等我到了粤富楼,远远地便看见酒楼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门口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小年,你来了,快来快来。”

    陈之舟面色红润,再无一丝颓然,热情地招呼我上楼。

    到了包厢,陈之舟又问怎么不见秦子婴。

    “他待会就来。”

    陈之舟点点头,给我倒了杯茶,“嗯,小年,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这百年基业,可就要毁于一旦,到时我可没脸去地下见祖宗。”

    我品了口茶,让陈之舟放心,正说话间,服务员领着秦子婴来了。

    陈之舟起身招呼他坐下,秦子婴一板一眼地抱拳,然后才落座。

    大概两点四十多的时候,服务员突然开门进来。

    “陈总,顾· · ”

    服务员话没说完,外面便闯进来一个西装板正的青年男子。

    男子三十岁上下,身上是咖色毛呢西装,身材很好,五官非常立体,眼睛狭长,鼻头略尖。

    “陈总,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顾天一皮笑肉不笑地朝陈之舟走来,并率先伸手。

    但陈之舟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从鼻子里呼出一股冷气,而后直接选择无视,顺便给服务员递了个眼色叫她先下场。

    对于陈之舟的无视,顾天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一笑,将手拿了回来,并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服务员刚刚退下去,外面又进来一个穿着绛紫色唐装,留着一头花白头发的老者。

    老者六十岁上下,有些驼背,瘦的就像风干腊肉似的,鹰钩鼻,尖下巴,一双招子贼亮贼亮,透露出狡黠的精光。

    陈之舟见老者入了包厢,神色一凛,看向顾天一。

    “顾总,你可没说还带了别人。”

    顾天一淡然一笑,“陈总,你这两位小朋友都不是一般人,你带了两个,我只带了一个,不过分吧?”

    陈之舟哼出一口冷气,“顾总原来也会怕?”

    “不不不,陈总误会了,我还不至于害怕,顶多是想着快一点解决,别浪费大家时间。”

    顾天一嘴角时刻挂着笑意,说完话,他双臂撑在桌子上看着我。

    “是二位看穿了我的厌胜术吧,真是少年英雄,敢问师出何处?”

    “神霄江初年。”

    “天心派秦子婴。”

    我和秦子婴几乎同时自报家门。

    顾天一有些夸张的“嗷~~”了一声。

    “怪不得,都是名门啊,呵呵,在二位面前,我这厌胜门的名头,当真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陈之舟此时坐回主位,说道:“顾总,就座吧。”

    顾天一点点头,和老者扯开椅子坐下。

    “忘了给诸位介绍,这位是我师叔。”

    “顾总,废话也说完了吧,我这酒楼的事儿,总得给个说法吧?”

    陈之舟目光狠厉地看向顾天一说道。

    “当然当然,是得给个说法,不过陈总,你这酒楼的事儿,得怪你自己啊。”

    顾天一脸上玩味的笑容愈发得寸进尺。

    陈之舟脸色微怒:“什么意思?”

    “陈总,我说的很清楚,你把酒楼兑给我,我出的钱,比市场价足足高了十个点,可你不乐意啊,我就只好用点手段了,你要是当初答应了我,不就没这回事儿了吗?”

    顾天一一脸无辜地说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