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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油 第86章 赌徒

    五里排离石鼓坪不远,二十多里路,小半天就能到。

    石宽只知道大概方位,没去过,也不认识那儿的人。

    不过无所谓,牯牛强家在牛角岭,在五里排前面,到了让牯牛强带路就行。

    走一半路,太阳冒出来,毒辣得很,石宽出了细汗,脱了外套围在腰间。

    快中午,终于到了牛角岭。说是岭,其实连坡都没有,十几户人家,稀稀拉拉,分散在坪子上。

    前面走来个老头,拄着拐,另一只手还挂在脖子上。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走路不利索。

    石宽看没其他人,上前问道:

    “大叔,您是这村的吧,认识牯牛强吗?他家在哪?”

    那老头听说是来找牯牛强的,比较谨慎,上下打量石宽,这才回答:

    “你找他,你是他什么人啊?”

    石宽一点不隐瞒,甚至带着炫耀,拍了拍肩膀上的口袋,得意地说:

    “我是他兄弟,一起在龙湾镇给人家干活,今天家里杀年猪,给他送点肉。”

    听到是送肉,老头立刻喜笑颜开,抬起袖口抹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笑着说:

    “原来是他兄弟呀,我是他爹,我们家就在那边,住得不远,来,你跟我走吧。”

    真是凑巧,一问就问到了牯牛强的家人。石宽兴奋,跟了上去。

    “强哥在家吧?大叔你这手脚是怎么回事?”

    “在家在家,昨天才回来的,不在家能去到哪里。”

    牯牛强爹只是谈牯牛强,对自己手脚的事避而不答。

    在家就行,其他事嘛,也没必要问太多,免得问到了人家的痛处。

    石宽跟着牯牛强爹进村,经过了几家的屋檐下,豁然出现了一间被掀了一半顶的土房,房门口坐的正是牯牛强。

    牯牛强也发现了石宽,立即起身相迎,过来拍着石宽的肩膀,笑呵呵的说:

    “石宽,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过年了还得来你这走走,现在就来咯。我家杀年猪了,这点肉你拿着。”

    石宽一边说一边取下挂在肩上的袋子,掏出了一块肉递过去。

    那牯牛强的爹,别看手脚都不灵便了,一见到肉,立刻敏捷的过来接住,笑嘻嘻的说:

    “我来帮拿,你们兄弟俩多聊聊。”

    牯牛强瞪着那双灯盏般大的眼睛,扬起了拳头,只是没有打下,怒骂道:

    “你拿什么,你快点给我滚讨饭去,过年我是没米给你吃的。”

    牯牛强爹不回答,拿着肉蹦哒蹦哒的走进了厨房里。

    看着这一半透光的屋顶,又看牯牛强爹这个样子,石宽明白了大半,但还是小声的问道:

    “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牯牛强气得手都发抖,指着父亲的背影说道:

    “还不是这畜生,欠赌债的事我帮他摆平了,还不知悔改,竟然自己打起了拆房卖梁的主意,上屋掀顶。还好老天有眼,把他给摔了下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这种人,你说过年了,我能让他吃我买的米吗?”

    石宽简直是无语了,石柱子一个人也都没想过拆房卖梁,这个人竟然能想到这种事,真是个人才。

    非要找一个人来和他比的话,可能只有文贤昌了。文贤昌为了钱能想到绑架自己的姐姐,不过只是想想,还未实施,和牯牛强的爹比起来,还略逊一些。

    石宽心里非常看不起牯牛强的爹,但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开口教训,只得拍拍牯牛强的肩,安慰道:

    “别骂了,大过年的,他也许就是一时脑袋发热,做出了这不明智的行为。现在天也没下雨,趁早把它盖回去吧。”

    牯牛强怒气仍然未能消去,他把石宽的手拨开,气呼呼的说:

    “我盖个屁,他要拆去卖我也不管了,过了年还有一个月的短工打,打完短工我就进县城找活干,这辈子我都不回这里。”

    石宽知道这不过是气话,去了县城就可以安定下来的话,那人人都去县城,不呆在这小山村了。

    “好好好,不管了,你带我去五里排吧,我要给我姐家送钱去。”

    “阿珠?她也回来啦?那我带你去吧。”

    只有听到了阿珠,牯牛强脸上才露出一点点笑容。

    本来还想在牯牛强家吃顿午饭的,现在看这样子,就算是做出来,那也没心情吃了。石宽也不和牯牛强他爹打招呼,迈开腿就走,说道:

    “她没回来,正因为没回来,才托我拿钱回来给她娘。怎么?她没回来,你就不想带我去了啊?”

    牯牛强确实有点失落,但是现在在家里看父亲,会让他更加的烦躁,所以他也想出去走走。

    “哪有,我带你去了,那也是认一回路,走吧。”

    牛角岭和五里排两个村子虽然很近,但是牯牛强却没有经常走动,要不是有了石宽,他都不知道五里排竟然还有阿珠这么一户人家。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拐过了一个山脚,就到了五里排村,打听到了阿珠的家。

    那是一栋三进头的低矮树皮房,矮到什么程度,就是大门口上去两尺就是屋檐,连个天窗都没有。

    屋子冷冷清清,几只麻雀落在屋前坪子上觅食,旁边的竹竿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服,证明这里是有人住着的。

    石宽提高了一点声音,朝屋子里喊道:

    “阿珠娘,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不过一会屋里却走出了一个三十多岁,一颗龅牙都把上嘴唇顶地撅起的男人。那男人长得真丑,除了那颗龅牙大煞风景外,其他的牙也好不到哪去,乱糟糟的。别人的牙齿最多是黄,他的却是黑,每颗牙齿根部,都像吃了柿饼被粘住一样,难看至极。

    他打量了一下石宽和牯牛强,疑惑的问: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石宽猜测这丑陋的男人应该是阿珠的家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我叫石宽,阿珠是我认的姐,她今年没办法回家过年,托我把一些银元带给她娘,你是她的……”

    丑陋男人没有正面回答石宽,而是转身嘀咕着:

    “又不回来,还认什么姐弟,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