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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世家 第35章 小柳青任性遭黑手(2)

    酒席直吃到太阳偏西,一席人方才散去。小马老板回到店里,从账房那里支取一百块大洋,交给王阿姨。

    这会儿,王阿姨已喝得满脸通红,却不忘推辞一番,而后揣起大洋,嘱咐外甥女一些听话晓事之类的话,乐颠颠地去了。

    打发走王阿姨,小马老板又喊来人力车,拉上小柳青,到了西川路的后街,在一条弄里,打开自己新租下的屋子,让小柳青进去。

    “这是哪里?”小柳青明知故问。

    “新家呀。”小马老板媚笑着说道。

    “干嘛不在自己家里?”小柳青问道。

    “王阿姨难道没跟侬说过?”小马老板停下笑来,换上一副君子脸,一本正经问道。

    “说什么啦?”小柳青一脸迷瞪地问道。

    “阿拉还没完婚呢。要是先纳一房妾在屋里,将来再要找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就不容易了。”

    小马老板涎着脸解释道,“阿拉和王阿姨说好了的,先在这里租一间屋子住,待阿拉完了婚,再纳侬为妾。到了那时,咱再搬回家去住。”

    小柳青听了,故意装出不胜酸楚的模样,眼角里涔出几许凄凉,叹了声气,没置可否。

    小马老板毕竟是生意人,看出小柳青的心思,赶紧从怀里摸出四十块大洋,塞进小柳青的手里,说道,“这是侬的月钱,也是事先和侬阿姨说好了的。往后生意好了,阿拉再给加些。”

    到底是在演戏,片刻不快之后,经小马老板的几番讨好,小柳青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一 夜,小柳青放出手段,把小马老板弄得欲仙欲死,真个儿销魂,彻底发 泄了身上的火力。

    这小马老板虽说平日里,也没少逛窑 子,却对女人的底细,知之甚少,再加上小柳青略施手段,他便真以为自己纳了个“未婚寡”的黄花闺女,满心里得意。此后,小马老板真的不再沾花惹草。

    小柳青年龄虽小,却是风 月场上的老手,能征惯战,不出几日,就把小马老板降服得熨熨帖帖,隔三差五,止不住地往小柳青身上砸钱。

    小柳青也很快脱去了新来时的孝服,换上了花梢的时装,离家前摘下的首饰,小马老板也渐渐又给置办齐全。

    日子过得舒舒服服,顺顺当当,小柳青也和邻里的女眷们厮混熟了。

    转眼半年过去,冬天到了,临近年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办置年货。上海滩上的风俗,每到元旦,都有乘马车外出兜风的习俗,名曰“兜财神风”。乘车兜风的女眷,总要时装新靓,争奇斗艳。这期间,也正是一年当中,店铺生意最红火的当口。

    一日,小马老板打烊回家,白天里生意兴隆,心情颇佳,吃过小柳青做的饭菜,不待小柳青收拾完碗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就要行事。不料小柳青却颇显勉强,推脱道,“活儿还没干完呢,哪有心情?”说着,冷脸愁眉地去收拾碗筷。

    小马老板似乎感觉到些什么,嬉笑着问道,“宝贝,侬哪里不舒服了?”

    这一问不打紧,却激怒了小柳青,洗碗时弄出的声响,比平时大了不少,带着哭腔大声回应道,“阿拉哪里不舒服啦?平白无故的就说气话来咒阿拉。”

    “可是,阿拉明明觉着侬不高兴咧。”小马老板轻声说道。

    “哪里不高兴啦?”小柳青冷言冷语道,“左右邻居家的姐妹们,这些天都在讲元旦‘兜财神风’的事,独独阿拉却不敢讲,哪个会高兴起来嘛?”

    小马老板听罢,放下心来,嬉笑着说道,“阿拉还以为出了嘛子事,兜个财神风,算个什么事?侬就去就是啦,阿拉给侬钱,去雇马车。”

    “得了吧,侬不怕丢了门风,阿拉还怕丢脸呢。”小柳青不冷不热地说道。

    “瞧侬说些什么话?”小马老板说道,“别人家的女人可以去‘兜财神风’,阿拉的女人哪一样比她们差了?偏偏就兜不了财神风?”

    “哪一样不比人家差?”小柳青冷笑一声,说道,“得了吧,阿拉才不敢去和人家比呢,真要去比,阿拉恐怕还不如人家的脚板泥。”

    “侬越说越走样儿了,”小马哥也生了气,放大了声音,“好歹阿拉也是有身份的人,自打侬到家里来,也没少给侬添置衣饰,现在侬却讲出这种话来。”

    “添置新衣饰?”小柳青反唇相讥道,“亏侬张得开口,侬给阿拉买的那些衣饰,还不如人家的半只兜呢。”

    “不如她们的半只兜?”小马老板不服气,他知道,小柳青刚才说的“兜”,指的是眼下上海滩上流行的带有珠宝装饰的女帽,便问了一句,“阿拉问侬,那一只兜,多少钱?”

    “哼,”小柳青又冷笑了一声,说道,“镶钻镶宝石的,阿拉就不提了,提了会吓着你,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戴得起的六线脂珠兜,少说也得四千多。”

    小马老板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眼下生意正红火,可这节骨眼儿上,也正要大笔流动资金吃货,一下子从哪里捣腾出这笔钱去买六线珍珠兜?思量了一会儿,没了主意,只好一个人钻进被窝。

    小柳青看出小马老板有些作难,也不再言语,自己另取过一床被子,背朝着小马老板,独自睡下。

    一早起来,小马老板无心吃饭,胡乱洗了把脸,蔫头耷脑地到店里去了。店里的生意依旧的忙,小马老板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坐在客厅,两眼直勾勾地发呆,店里的伙计平日都察言观色惯了,一个年轻东家的心事,哪里能瞒得住这些老滑头?一个伙计趁给少东家倒茶的功夫,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店里的伙计,都是小马老板父亲在世时带出来的,年龄都比小马老板大,阅历也比小马老板丰富,平日遇到难事,小马老板都要向伙计们请教,日子长了,就对伙计形成了依赖。现在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经伙计们一问,小马老板就一古脑儿地把心事说了出来。

    “咳,咳,”伙计听了,干笑了一声,“阿拉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侬到珠宝行去租一个兜,不就成了?”

    “珠宝店出租吗?”小马老板有些不信。

    “咋不租呢?多数珠宝店都做这种生意。”伙计说,“只要侬别给弄坏喽,租完后,还回去,只交点租金就行。”

    小马老板听过,这才缓过气儿来。

    打烊回家,小马老板把租兜的事给小柳青说了。

    小柳青这会儿正要收局儿,只要一个大件,哪里还去理会是借的还是租的?见小马老板开了口,便痛快地答应了。

    六线脂珠兜租来了。

    元旦那日,小马老板的店里太忙,没空儿陪小柳青去“兜财神风”,只好吩咐一个伙计,上街租了辆马车,让小柳青一个人乘着去兜风。

    傍晚打烊回家,见门锁着,小马老板心想,那女人必是兜风兜野了,忘了回家。打开门锁进屋,家里清炉冷灶的,没些热乎气儿,心里生出些许不快,觉着女人这东西,真的不能太惯着,惯大了,就像现在这样,玩野了,连家都不知道回了。

    小马老板堵着气,也不去弄饭吃,躺在床上生闷气,想那女人回来时,一定得好生教训她几句。

    直等时钟敲响半夜十二点,还不见小柳青回来,小马老板才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开始慌乱起来。心想现在已是大半夜了,哪里去找她?只好又苦熬了大半夜,好歹盼到东方拂晓,小马老板急急穿上衣服,匆匆出了门,到街上漫无边际地寻找小柳青。

    直到太阳升起,仍没找到小柳青,小马老板这才醒悟过来,在大上海,这样漫无边际地去寻找一辆载着小柳青的马车,岂不比大海里捞针还难?他想到了自己租的那辆马车,便匆匆赶回到店里,让昨天给他租车的伙计,去找那辆马车。

    伙计很快找到了那辆马车,一询问,才知道,昨天乘车的那个女人,到了北街口,就付给了他车钱,下车自己去了。

    小马老板听过,浑身打了个冷颤,相信自己让人放了白鸽,赶紧回家翻看柜子,发现柜里的细软,已被那女人席卷而去。

    急中生智,小马老板想到了介绍那女人来的王阿姨,心想那王阿姨必定知道这女人的来历。

    等他到了王阿姨的住处,看门上已上了锁。向邻里打听,才知道,这间屋子,是王阿姨租住的,三个月前,已经退了房。

    却说小柳青赶回家中,徐干娘已坐在堂屋等着呢。因为是刚刚得手,小柳青心里颇得意,见了徐干娘,喜滋滋地从怀里摸出二百大洋,递给徐干娘,刚要把一早脱身的过程,向徐干娘炫耀一番,不料徐干娘的一声冷语止住了她。

    “就这点?”徐干娘掂了掂手里的大洋,冷着脸问道。

    小柳青心里一震,知道徐干娘嫌彩头太少,想想身上值钱的宝物,都是自个儿喜爱的,何况一往每局做成,也都是这样,先留下自己喜欢的,只向徐干娘交点有数的钱物,打发打发,也就算了。

    今天见徐干娘问她,也没在意,站在那里辩解道,“去了他家,每个月只给阿拉四十块大洋的月钱,这个,事先王阿姨不是跟妈妈说好了吗?去了半年,统共二百多块钱,平时我开销了一点,剩余的,全在这里啦。”

    “放侬娘的狗屁!”不待小柳青解释清楚,徐干娘把三角眼瞪圆,甩手将二百块大洋,摔到小柳清身上,破口大骂道,“侬个小蹄子,把胆子放大了,敢在老娘面上耍花腔咧,把老娘看成阿给了,是吧?

    “别以为老娘成天呆在家里,什么事都蒙在鼓里,侬个白眼狼,老娘花钱把侬买回家里,又花钱把侬拉扯大了,到如今,侬翅膀硬了,就跟老娘藏起奸来,早知今天,当初还不如买只渔鹰养着,渔鹰养大了,捕了鱼,还知道往鱼篓里吐,侬可倒好,成了局,就耗子拖木锨,把大头搁在后头,拿两吊小钱来打发老娘,把老娘当成讨饭的啦?

    “侬个白眼狼,去了马家小半年了,那小马老板替侬置备的衣饰,加起来,不下两千多块,光是昨天给侬租的六线脂珠兜,也是四千多块,前后合在一块,也是六七千块,侬就拿二百块来打发老娘,老天爷也不长眼,咋不拿雷给侬个白眼狼劈了?还不快给老娘跪下!”

    徐干娘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发了狠,提过鸡毛掸子,哭一声,骂一句,朝小柳青身上抽一下。

    小柳红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劝说徐干娘。不想徐干娘此时,像一只发了情的母狼,耍起疯来,瞪着三角眼,冲着自己训养的一群姑娘厉声喝道,“都给老娘跪下!”

    一群姑娘哪里见过这阵势?个个吓得浑身觳觫,大气不敢 喘 一声,纷纷跪了下去。

    徐干娘见众丫头都跪了,转回身去,又把怒气撒到小柳青身上,打一下,骂一声,一根鸡毛掸打断了,又换一根,连着打断两根鸡毛掸子,却不见小柳青告饶。

    徐干娘原想这小柳青生性单纯,一通呵斥,就能乖乖吐出货来。却不料想这妮子,脾气倔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任凭徐干娘的鸡毛掸子雨丝般落下,只是两手抱住头,凄声怪叫地哭嚎,死扛着,硬是不肯往外吐货。

    徐干娘累得不行,扔下鸡毛掸子,扯碎小柳青的衣服,硬生生把一包珍宝,从这妮子的内 衣里拽了出来。

    小柳青心里憋屈。白白陪了小马老板半年多不说,又讨了徐干娘的一顿毒打,浑身痛疼难耐,躺在床上泪眼不干,一连多日茶饭不思,更不要提上街做生意了。

    那徐干娘原本是把眼睛搁在钱眼儿里的,养瘦马赚钱,在她眼里,天经地义,现今小柳青赖在床上不起来,和她怄气,这样一来,且不说每日三餐白搭上饭食,也影响着她对一群姑娘的训养。

    过了几日,见小柳青还不肯下床,徐干娘着了急,找到小柳红,求小柳红去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