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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玩命争宠,我卷铺盖连夜逃跑 第171章 他其实,挺想的(加更,2)

    祥林听后一怔,

    而言卿已经冷静地开口。

    “第一件事。”

    “你或许认为那些妻主娘子全是恶人,但你应该知道陶娘子。”

    “她其实不懂什么善恶是非,只要给她一个正确的引导,她也可以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祥林又是一愣。

    而言卿接着说,

    “第二件事。”

    “王娘子死了十几个夫侍,但你可知,那些夫侍并不是夫侍,而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

    “她自贬身份来幽州配种,正是为了寻找她那些兄长,她想尽一切办法保全那些人,并且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将那些人送走。”

    “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其实一直有人在为此暗中努力。”

    祥林又是一怔。

    言卿接着说:“第三件事,是我。”

    又或者该说,

    是她,

    是夜莺。

    “江虞羲没死,江云庭也如你所见,他同样没死。”

    “像我们这种人,有一个,就会有十个百个,人性本恶,但也人性本善。”

    “假若现在一名老人杀了谁,这老人是个恶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所有老人都是恶人?没一个好人?所有上了岁数的老人都该死?”

    “假如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杀了谁,这孩子是个恶人,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所有年幼的孩子都是先天恶童,天生坏种,他们全都不应该活着,全部都该死?”

    “换成这些妻主娘子,也是一样的道理。”

    封建时期曾有历史人物,或是文人儒士,或是文臣武将,为当时处于弱势的女性群体四处奔走,一次又一次为弱者发声。

    战争时期也曾有外籍洋人,顶着长枪短炮,为护我华人同胞而屡次涉险。

    这人世太大了,千人千面,亿万人也有亿万张不同的面孔,哪能那么轻易去定义,哪能只因一个或者几个人犯了错,就去以偏概全。

    而祥林身形一晃,仿佛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某个东西,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在这些言语的摧毁下,轰然垮塌。

    他瞠目许久,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眼眶一红。

    “晚了,”

    “太晚太晚了。”

    他不停地摇着头,不断地往后退,而言卿蹙了一下眉。

    祥林却突兀一笑,“可惜了,不知今年冬天会是什么样子,族中那些作坊才建好不久,小娘子的主意很好,那些火炕若真是弄成了,兴许今年能多活一些人,少冻死几个……”

    可惜了,

    太可惜了。

    “江云庭!!”

    言卿脸色一变,而几乎在她开口的同时,江云庭也仿佛有某种预感,突然提气一跃,直奔祥林。

    但也正如祥林所说。

    晚了,还是太晚了。

    自见到江云庭那一刻开始,他的手便已探入了怀中。

    他们以为,他精通巫蛊,他是想反击,他兴许会有什么后手,那些谈话是拖延时间,也是一种等待,在等他露出破绽。

    可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他知道晚了,太晚了。

    一寸灰已经下了,这言小娘子不知为何竟然还活着,但其余娘子却未必能这么走运。

    这言小娘子给这江氏宗族带来了太多,希望,转机!不一样的生机!

    可这份生机于他而言,却是太晚太晚了。

    祥林姓甄,

    他叫甄祥林。

    可他这个姓氏之前,也冠上一个江字,他也是江甄祥林。

    虽不曾生于这方土地,却也是这方土地将他养大,错已铸下,于他而言,就是太晚。

    一抹毒血自祥林口中溢出,而探入怀中的那只手,则是捏开一个瓶子上的泥塑,细小的蛊虫已顺着心脉钻入他皮肉。

    他其实,

    其实挺想看看雪后的模样。

    看看小娘子口中所谓的盘炕,一屋子的热烘烘,不再冷得直发抖,冻得身子都发僵。

    他也想看看,想挑着扁担,带着族人,带上油坊榨出来的那些油脂,去沭阳那边走一走,把那油脂卖几桶,换成银子拿回来……

    他其实,真的挺想的。

    “祥林叔!!”

    这人世走一遭,而他所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

    是纵使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后,依然有人愿意管他叫声祥林叔。

    “庭哥儿……”

    “当心,”

    “天地,盟……”

    “江……”

    于深夜气绝。

    江甄祥林,死于三十六岁这年的深秋,初冬未至,冬雪未来。

    …

    林间刮起簌簌的风。

    江云庭半捧着祥林的尸身,除去唇边挂上的那一抹紫黑色毒血,旁的,看起来如常。

    依旧是憨厚老实的那张脸,满面的质朴之气,就仿佛是睡着了一样。

    可看着这样的祥林,他喉中一哽,心中直发堵。

    许久之后,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祥林抱了起来。

    “我……”

    他转身看向言卿。

    而言卿也正一脸惊愕。

    他们两个,不论是谁,都没有想到,祥林的后手,不是为杀人,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更不是狗急跳墙,而是为他自己而预留。

    言卿抿了抿唇,许久才说,“走吧,回去,去找你二哥,还有老族长。”

    祥林这事,至少老族长必须知情。

    江云庭沉默了片刻,才恩上一声,沉闷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回来时一路无声,没任何交谈,一个走在前方,一个带着祥林走在后方。

    而祥林的屋子里,那农家小院外,江孤昀已在此逗留许久。

    云庭办事他放心,以老三的本事绝对能追上祥林,但那个为祥林通风报信的,又到底是谁?

    他蹙了蹙眉,又看向四面八方,这地方四通八达,连接后山,毗邻东南方的荒山,有枯木老林,地势开阔但也复杂。

    “到底是谁……”

    他思忖片刻,又抬指按了按眉心。

    正好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当他循声一看,首先见到的,便是老三江云庭,以及深夜之下,正闭着眼,唇边也挂上了一抹毒血的祥林。

    江孤昀沉默片刻,又看了一眼言卿那边,才说:“夜已经深了,您不妨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言卿:“……”

    确实很疲倦,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昨夜至今一直没睡的缘故,她忽然感到很疲倦。

    另外,这大半夜的,分明天气降温,可为什么她反而感觉自己体温在逐渐升高?

    并不明显,但总归是有些浑噩。

    “好,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明天……”

    她思量许久,又看了看江孤昀,说:“明天,我想收拾一些东西,想去后山,在谢羲和的旁边,立一座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