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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尾女提刑 第二百七八章 一个许诺

    ?    “人既然来了,何以徘徊门外而不入呢?”

    了无大师那声如洪钟般得浑厚声音从屋内传来,宛若寺庙山林之中的暮鼓晨钟,空旷辽远。门外来回游走、犹豫不决的许无言鼓了勇气推门进去。

    “了无大师,打扰了!”

    了无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须眉雪白,古铜色的面上迥毅的五官,每一处都带着世事洞明的精明,然而组合在一起却是看透世事的超然。

    “许施主,你终究还是来了!”了无大师似乎知道许无言会来,拿了身边的紫砂壶,倒了杯清茶放到跟前,“喝杯清茶吧!”

    许无言走到了无大师身前盘腿坐在其身侧的一个蒲团上,看看莹绿色的清茶盛在暗紫色的茶杯中,带着别样的清静宁和,“多谢!”说着端起轻啜一口,清香四溢。

    “你我数次相见,也算有缘。”了无大师捋了捋长须,带着慈和的笑容看看许无言,“许施主,有话尽管直说,老衲定当知无不言。”

    许无言一笑,果然是世外高人,说话无须拐弯抹角,这次照面,许无言的确有些疑惑需要了无大师亲自解答。看来,了无大师也是了然的。“大师,在下有几个疑惑,希望大师给予指点迷津。”

    “请讲!”

    许无言握着手中紫砂茶杯,目光触及只有几个蒲团,甚至连任何神龛、佛像都没有的房间。只有几缕带着清香的青烟袅袅的从紫砂壶中飘出,盘旋片刻消失不见。

    “大师,漠朔被困地牢长达五年之久、沉疴积重。亏得大师出手相救,他才得以续命,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积重难返,以漠朔的状况,即便是最先进的医学怕是也要费不少周折,单凭了无大师几个时辰的医治,想要痊愈。是决计不可能的。许无言不求漠朔能长命百岁,只想知道他此刻真实的状况。

    了无大师和善一笑。“想不到一向敢怒敢言的狐尾女提刑,今儿个也跟老衲客套起来了。许施主有话不妨直说,老衲本就方外之人,无谓那些繁文缛节。”

    “大师。请恕晚辈冒犯。漠朔他今日得以苏醒,全靠大师出手。晚辈冒犯,问一句,漠朔他现下的身体究竟如何?”

    了无大师一双如驯化猛虎一般的眸色里带着些许看透世事的超然,“许施主,你方才所言甚是,老衲虽颇懂些医术,但也是医病医不了命。漠施主,他命已有所属。老衲不过是把剩下来得时日还给他罢了!”许无言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重击到,顷刻间一片空白。“大师,可否据实相告,他还有多少时日?”

    “多则三年五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什么?!”许无言手中的紫砂杯被攥的紧紧的,胸腔之中像是被重物挤压,难受极了。“大师……”

    了无大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语。继而看着许无言,“许施主,人各有命,你我无须过于执着。况,情爱乃人世虚无之事,切勿偏执伤身、过犹不及。”

    “佛家以断七情绝六欲度化世人,殊不知无情无欲比之禽兽也不如,又何以悲悯他人?”

    了无大师眸色染上一丝异样,继而抿唇一笑,“许施主,此言倒是让老衲受教了。七情六欲乃人之本性,也是苦难源头,佛家叫世人清心寡欲、静心潜修,原是度化世人参透轮回之事,免于沉沦之苦。然,倘若世人皆大彻大悟、立地成佛,花花世界也就了然无趣了。”…

    原本许无言是情绪所致说了那么一句,不想被了无大师这番解释,倒叫许无言明了起来,“大师所言极是,是无言唐突了。”

    了无大师给自己的茶杯里添了些茶水,端起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许施主,老衲这里有一物,是位故人为你所用。今日,可否假借你之手交还与他?”

    说着了无大师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枚金质梅花状令牌一样的物件,交递到许无言的手上。金属的质感和精巧无比的造型吸引住了许无言的眼球。

    “这…这是…梅花金令?”

    许无言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梅花金令,这就是相传可以号令天下,成就君主霸业的梅花金令。放在手掌中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令牌,却是压的许无言心里沉甸甸的。

    了无大师点点头,“这梅花金令是老衲一位故人所制,当年老衲曾许诺,将来某日倘若有人持此金令,老衲必会赴汤蹈火办成其所求之事。不想,此金令重出却是为了施主你心系的另一人。情,果然是世间最难过之劫难。如今事情已了,老衲也算对故人有所交代了。这枚金令,烦请你交还给楚施主吧!”

    许无言不解,“大师,这梅花金令既然已回到你手,何以再交还?”

    了无大师看着许无言许久没有说话,看着许无言的神情,眸色闪过一丝看不透的异色,转瞬之间又是一派慈和之色,“我那故人与楚施主颇有渊源,如今老衲心事已了,此物交予楚施主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许无言点点头,楚寒彻所做的事,她并非无动于衷。只是欠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对于楚寒彻,许无言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所幸有关他的一切都自动搁置。

    “许施主,老衲看得出,楚施主对你用情至深。如今,天和时局动荡,各方势力不稳,他为你一人不惜抛家弃国,可谓倾国为红颜。原本世间情事无关是非,老衲也不该置喙。只是,黎民无罪,百姓无辜,老衲在此替世人向你求一个许诺,可否?”

    了无大师的这番话,许无言不无吃惊。天和的状况虽然算不上国泰民安,但也绝非了无大师所言那般风雨飘摇,莫不是离开天和这些时日,天和发生了什么巨变?

    “大师,我只是一介女流,何以牵扯如此巨事?”

    了无大师叹了口气,“许施主有所不知,数日之前,珉州起事扯下诛暴君、护重臣、保黎民的旗号,声势浩大,席卷数座城池;蹂洳大军也借此挑起战事。再加上朝堂之中时局动荡,百官人心离散。如今的天和内忧外患,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师此言可当真?”

    不过是离开天和两月有余,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事情,许无言着实难以接受。

    了无大师点点头,“许施主,老衲所言具是亲眼所见。所以,才要斗胆向你求一个许诺。”

    “大师,蹂洳战事关乎两个国家,珉州起事更不是我一个女子可以干涉,何以劳大师如此出言相求?”

    了无大师的话让许无言觉得莫名其妙,这每一件提出来都是血流成河的事,许无言实在想不出跟自己能扯上任何的关系。如果说是因为楚寒彻的话,就更没必要了。楚寒彻一直视天和如命,断断不可能因为许无言做任何对天和皇朝有损的事。

    “许施主,珉州起事之人唐仲覌所护之人便是狐尾女提刑,而两国交战究其原因却是大皇子。世人为狐尾女提刑起事,许施主可忍心生灵涂炭?”

    唐仲覌打的是许无言的旗号,这着实让许无言难以置信,先前的珉州之行,对唐仲覌不过是泛泛之交,如今他却是如此给了许无言天大的惊愕。

    “大师希望我如何做?”

    了无大师毙了双目,一张如佛陀一般的脸颊上布着晨曦一样的宁静,“许施主,没有人左右得了你,只是倘若今后有所抉择,老衲代苍生愿你以黎民为先。”

    许无言看一眼了无大师,遇到漠朔,原本以为可以远离那些理不清的纷扰了,可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不禁站起身来,双手合十用佛家的礼节,朝了无大师行了一礼,“无言谨记大师教诲。”

    走出了无大师的房间,夕阳的余辉从天际倾洒而下,将整座客栈浸润在柑色的光晕之中,透着说不出的安宁。然而这只是一瞬,终究黑夜还是会如期而至取代这顷刻间的回光返照。

    唐仲覌终究是起事了,那么这件事和唐奚鸿有没有关系呢?漠朔是否参与其中了呢,还有漠朔忍受了那么多年的非人折磨,灭掉天和应该是筹划了很久的事吧?

    那么,他会甘心和许无言摆脱所有的权势名利,平淡一生吗?原本以为可以义无反顾去爱的人,此刻却是满心的疑虑……

    “阿言!”

    看到许无言一个人迎着落日余辉仰头而立,身上宝蓝色的长裙被侵染出朦胧而窈窕的狭长身影,宛如随时都会飞升而去的仙子。

    漠朔上前伸手环住许无言的腰身,头放在瘦削的肩膀之上,温柔的声音堪比冬日的阳光。

    许无言伸手握住腰间的大手,轻轻的靠在身后的胸膛之上,“漠朔,我讨厌战争,可不可以处处都像这里一般宁静祥和?”

    “会的!阿言,不会太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处处阳光明媚的天下。”漠朔用力的嗅着许无言发丝间的清香,低沉的声音犹如西沉的夕阳万世不改。

    许无言轻轻闭上眼睛,一滴从心底深处滴落的晶莹泪珠无声的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