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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当了三年圣孙,称帝六十载 第80章 欺天的奏疏

    朱厚熜的声音越来越小。

    而徐阶在朱厚熜拿到奏疏之后,便抬起头,一直看着朱厚熜的面目表情,不过他老眼昏花,又不能取出袖子中的那副老花镜戴上,只看的模模糊糊的。

    而在朱厚熜身旁的朱翊钧,年龄小,眼睛正明亮着呢,而且离得近,他也抬起头在看着自己皇爷爷的脸色变换。

    谁说泰山不能崩塌,江河不能倒流,用在此时,用在朱厚熜的心里刚刚好,自己这皇爷爷还怪会对称,反差呢。

    第一言:户部云南司主事海瑞恭谨上奏:关于直言作为国家第一要事,用来端正君道、明确臣职、寻求万世治安的问题。

    陛下,我是户部主事海瑞,想要跟你唠一唠国家现在最紧要的事情,用来约束你,明确臣子,寻求万世太平,第一句话,就人生攻击了,陛下,你品行不端。

    而看到这第一句话的朱厚熜脸上都已经充血了,变得极为红润。

    而在一旁的朱翊钧看的清清楚楚。

    ………………

    陛下自视于汉文帝何如……即位初年,铲除积弊,焕然与天下更始,举其略:如箴敬一以养心,定冠履以辨分,除圣贤土木之像,夺宦官内外之权……然文帝能充其仁顺之性,节用爱人,吕祖谦称其不尽人之才力,情是也,一时天下虽未可尽以治安予之,而贯朽粟陈,民少康阜,三代后称贤君焉……

    这一段也算是海瑞对朱厚熜继位之初的肯定,说你要是好好干,一定能超过文帝……但接下来就是话锋一转,也是最伤朱厚熜的一段谏言。

    陛下则锐情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反刚明而错用之,谓遥兴可得,而一意玄修。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

    数行推广事例,名爵滥矣,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

    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水旱靡时,盗贼滋炽。自陛下登极初年,亦有之,而未甚也。今赋役增常,万方则效。陛下破产礼佛日甚,室如悬罄,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号而臆之曰:“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

    这段应是满篇奏疏之中,最伤朱厚熜,最入骨三分的。

    他全面否决了嘉靖朝四十五年的漫长岁月。

    直言你不是一个好皇帝,而是一个迷信神道的昏君,天下贼寇丛生,百姓生活困苦,徭役日重,各地效仿,从伦理的角度说,你任意怀疑、屠杀臣子,是为不君,你长期与皇后分居,断绝情谊,是为不夫,你对亲生儿子毫无父子之情,连面甚至都不肯见,是为不父。君臣、夫妇、父子之三纲,你连一纲都未做到,如此看来,别说你没资格做个英明的君主,就连一个普通的孺子也不够格。

    看到这里的嘉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想扔掉这个奏疏,扔掉这个让泰山崩塌,江河倒流的奏疏。

    可好奇心驱使,他还是往下看去,直到朱厚熜看到那句:不及汉文帝远甚,天下之人不直陛下久矣……

    一天到晚想学汉文帝,说自己要无为而治,结果汉文帝开创了文景之治,开创了盛世,你开创了大明王朝的嘉靖,“家家干净”,这叫无为而治吗,这对于百姓,大明来说,是无妄之灾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愤怒的将奏疏扔了下去。

    “欺天了,欺天了……”

    “去,去让锦衣卫,让锦衣卫去逮人……”

    ”不要让他跑了,不要让他跑了。”

    黄锦此时也吓了一跳,而一直坐在朱厚熜身旁的朱翊钧也吓了一跳,他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朱厚熜这般歇斯底里,面目狰狞,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再怎么说,朱厚熜是当了四十五年的天子啊,他在大明朝就是天……

    “是,陛下。”黄锦也赶忙应道,而后转身便要离开万寿宫。

    黄锦刚刚走到跪着的徐阶身旁时,徐阶开口说道:“陛下,海瑞不会跑的,海瑞已经在家备好了棺材,正等着陛下去抓人的。”

    暴怒之下的朱厚熜竟然听不清楚徐阶说的话,即便徐阶的声音已经够大了。

    “他说什么,徐阶,在说什么?”

    黄锦只能快步走上前去:“陛下,徐阶说,海瑞在家里面买了棺材,就等着咱们去抓。”

    “好一个海瑞,好一个治安疏,好一个内阁,又好一个徐阶……”

    “你们都是忠臣,你们全是忠臣,唯我是昏君……只有我一个昏君,你们全是忠臣,徐阶,徐阁老……朕说的对不对。”

    徐阶再次伏地,痛哭流涕:“陛下,老臣已然劝谏陛下不要观看此奏疏,老臣有罪,陛下息怒,要保重龙体。”

    “徐阶你也包藏祸心,奏疏,对奏疏……”

    “把奏疏捡起来。”

    “捡起来。”

    惊慌失措的黄锦赶忙上前,将朱厚熜扔下来的奏疏赶忙捡起来。

    “呈上来,呈上来……”

    一向沉稳的朱厚熜彻底的慌乱了。

    这个样子的陛下,黄锦从未见过,他不敢耽搁,只能将奏疏再次送到朱厚熜的手上。

    而朱厚熜也接着往下看。

    “陛下之误多矣,大端在修醮。修醮所以求长生也。自古圣贤止说修身立命,止说顺受其正……盖天地赋予于人而为性命者,此尽之矣……”(你的错误很多,最大的错误就是修仙,还想长生呢,古人都说了修身立命,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姓,都要接受一切生老病死)

    “陛下玄修多年矣,一无所得。至今日,左右奸人逆陛下悬思妄念,区区桃药导之长生,理之所无,而玄修之无益可知矣……”(嘿嘿,你修了这么多年,修出什么了,练了点丹药,吃了,就能长生,毫无道理)

    《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言顺者之未必为道也。即近事观,严嵩有一不顺陛下者乎?昔为贪窃,今为逆本…………有臣如仪、衍焉,可以成“得志与民由之”之业,无是理也……(有言语不顺你的心,一定要寻求它的道理,有言论逊色于你的志向,一定要寻求它不合理之处。”顺耳的言语未必合理。就近事来看,严嵩有一句不顺从陛下的话吗?原来顺你心的严嵩,以前是贪官、窃贼,现在是逆臣。梁材恪尽职守,遵循礼法,陛下却认为他是叛逆者。他在各任上都有声誉,是户部官吏中,至今为止最被人称颂的……)

    “诸臣言之,陛下行之,此则在陛下一振作间而已。一振作而百废具举,百弊铲绝,唐、虞三代之治粲然复兴矣,而陛下何不为之……”(臣子们进言,陛下就应付诸实践,这对陛下来说略略振作起来就行了,略有振作就百废俱兴,百弊尽除,唐虞三代的治世,很明显地又出现了。而陛下为什么不振作呢?)

    君道不正,臣职不明,此天下第一事也,于此不言,更复何言?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臣不胜战栗恐惧之至,为此具本亲赍,谨具奏闻。(品级高的大臣不愿意说实话,品级低的小臣害怕说实话,因此,冒死恳切地向陛下陈述。就您在是否改变倾向与做法的抉择中,天下太平与否,百姓安定与否,在此刻决定了。希望陛下用心,那么宗社幸运、天下幸运。我不禁战栗恐惧到极点,写好了这篇奏疏,呈送给陛下。)

    朱厚熜这次全部看完了,一字一句全部看完,整个身体的力量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再也没有万寿帝君的风度了。

    他双手颤抖。

    “一个主事,绝不敢,绝不敢上这样的奏疏,查,让陈洪来,给朕查……”

    “朕倒要看看,这个主事的骨头能有多硬。”

    说话间,朱厚熜头脑一昏,险些晕倒。

    黄锦送完奏章之后,便没有下去,看到朱厚熜身子前倾,赶忙上前扶着:“陛下,陛下保重龙体啊……”

    即便如此生气,朱厚熜还是保持了一定的理智,他转头看向朱翊钧:“太孙,你,你先回家,等皇爷爷将这帮奸贼,逆贼,全部抓住了,在让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