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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收容中心 第1305章 邪教(超大杯)

    叮铃,叮铃。

    铜铃声不断响起,长而臃肿的车队,依旧如同毛虫般爬行着。

    已经过去几天了。

    沉重的钢铁马车,戴着枷锁的异端,和华生冲突后出现的伤员,

    这些因素注定它的速度快不起来。

    可即便这样,只要不断挥动鞭子,车队也是会前进的。

    它和那座高塔每一秒钟,都比上一秒更近。

    “呜啊…难民营,真是不想来这种地方。”车队前方几公里,华生捏紧鼻子,漫无目的地转悠。

    “好饿,好饿!”

    “把食物和钱都交出来!”

    迎面走来几道影子,华生无奈地摇摇头,随手把他们按进地里。

    “所以说…我就是最讨厌这一点。”她拍了拍手上的血污,对那些半死的人吐了口黑烟,以免他们真成了尸体。

    难民都是这样,红着眼睛,瘪着肚子,脸颊和眼眶凹陷下去,饿鬼一样…让人看过都没心情吃饭了。

    “阿鸩!那小伙子又来找你了哦!”

    “呀呀…真好,我也想有这样的人呢,他一定喜欢你吧?”

    “阿鸩最近变瘦是因为相思病吗?哈哈哈哈…”

    女孩们拥挤着跟华生擦肩而过,华生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捂着鼻子的手也松开了。

    难民营里还能遇到这么有精神的人,看来她们有个好领袖。

    唉…老大和前辈,你们在哪啊…

    华生哭丧着脸继续向前,路过湖边时,她停下脚步,盯着那个正认真劈柴的姑娘。

    手很稳,虽然脸被巨大的头盔挡住,不过还是能感受到她的认真。

    劈好的木柴在一旁拢成小堆,汗水从头盔的缝隙中滴落,她抬起尚有血泡的手,擦了擦下巴。

    “有点眼熟…是错觉吗?”华生挠挠头,继续迈开步子,穿过难民营走向前方。

    “呼…手腕要用力。”伊丽莎白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喘了口气再次举起斧头。

    咔!

    木柴漂亮地一分为二。

    她回头看向堆积起来的成果,像是确认什么一样,点了点头。

    数量差不多,这样就可以生火做饭了。

    伊丽莎白挽起有些滑落的袖子,架起铁锅,准备着今天的午餐。

    食物本就不多,没有能让她练习的富裕。

    好在伊丽莎白已经学会了这项技术,做出的东西虽然算不上好吃,却也并非难以下咽。

    “要加这些盐…”锅里的炖野菜开始散发出香气,伊丽莎白抬起头,看到了被风吹落的衣服。

    “呀。”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快步跑过去,把衣服捡起来轻轻拍打着。

    幸好琼教过自己,晾晒时把衣服内里翻过来,穿着时暴露在外那侧就不会脏。

    “嗯…”少女直起身子,像是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那样,叉腰站了一会儿。

    “菜要糊了哦。”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丽莎白小声喊了句糟糕,再次变得手忙脚乱。

    远处的帐篷边上,琼双手抱胸,歪头看向她。

    “变化真大啊。”琼露出笑容。

    “琼!来帮帮我好吗?”少女投来求助的目光。

    “好好…”女人无奈地笑笑,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

    “阿鸩…”青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伏在女孩身上喘息着,“跟我走吧?”

    “笨蛋啊你。”阿鸩点了点伦农的鼻尖,笑着摇头,“你哪来的钱,我们一起饿死吗?”

    青年没有显赫的身世,他是只比难民强一点的渔民,只能解决自己的温饱。

    伸手从女孩凸显出来的肋骨上划过,伦农的头更低了。

    “其实,其实我…”

    “没怪你。”阿鸩笑了笑,紧了紧揽在伦农腰间的手,“能每天来找我,我就很开心了。”

    “我明天也会来的!”青年认真看着阿鸩的眼睛,许下承诺。

    “那就再好不过啦。”阿鸩点点头,“虽然不期待,但我会等你的。”

    她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自己后穿上衣服,起身准备离开。

    并不是朝着难民营的方向。

    “…你又要去吗?”伦农沉默几秒,开口询问。

    阿鸩,这年轻美丽的娼妓,在别人眼中是他的女人。

    只有伦农自己清楚,阿鸩会在见面过后独自前往什么地方。

    她已经这样做很久了。

    “嗯?”阿鸩回过头,看着青年。

    “…没,没什么。”伦农摇摇头,把疑惑咽了回去,“粮食你拿着吧,最近你瘦的厉害。”

    “好。”阿鸩点头接过,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叮嘱着伦农。

    “别跟来哦,否则我永远不会见你了。”

    “嗯…”伦农应承下来,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可他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动摇,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跟上去。

    今天其实是他攒够钱的日子。

    当然不是攒够锦衣玉食的钱,那些金币并不多,却也足够让他买艘自己的小渔船,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

    和阿鸩两个人一起。

    想要在一起生活,至少…

    至少要弄清楚女孩在做什么。

    他在原地犹豫一会儿,趁着阿鸩的身形还没彻底消失,迈开步子。

    少女走出难民营,走向远处的山谷,在隆起鱼骨构成的峭壁下方穿行。

    她越走越远,远到逐渐看不见身后的炊烟,听不见身后的人声。

    阿鸩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她在斜坡面前停住,一点点滑下去。

    确认安全后,她拨开身前的遮挡物,露出山洞的入口。

    风声与人声传来,那里比想象的还要热闹。

    青年愣了愣,他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能够容纳一群人藏身的山洞,更没想到那就是阿鸩的目的地。

    他快步跟上,趴下来仔细看着。

    ——

    “求求您…求求您!烈阳在上!烈阳在上哟!”

    “给我们些吃的吧!求求您!”

    钢铁马车中,教皇放下手中的经书,缓缓抬起头。

    他把车厢略微打开一道口子,看着外面的情况。

    雨果同样关注着四周,他很少跟贵族军同行,也没遇到过这种事。

    乞讨到了军队头上,还真罕见。

    难民们一边高声呼喊着“烈阳在上”,一边像是潮水般涌上来。

    “能把你们的干粮分我们一点吗?一口也行!”

    “走开!没有粮食可分给你们!”

    乔拽住缰绳,高声喊着。

    饥饿会让人失去理智,再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你们吃的一定很好吧!那些税都去了哪里?”

    “为什么不肯分给我们?!为什么!!”

    “你们就这样…就这样看着我们死去吗!?”

    难民们的表情逐渐扭曲,声音中带上了愤怒与疯狂。

    嘎吱。

    教皇推开马车门。

    这样的动作让难民的喧闹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声若洪钟。

    “前面的仲裁所没给你们粮食吗?”

    “不够吃…怎么可能够吃啊!”

    “难民每天都在增加!他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粮食一直都在减少啊!现在的粥已经和水没区别了!”

    “冷静!我们的粮食同样短缺!”教皇尝试着解释,可惜难民们不打算听。

    他们越说越激动,终于,开始有不理智的人撕扯起了贵族军的挎包,甚至有不少人冲向了教皇。

    到了这里,难民就不再是难民,而是敌人。

    乞讨也变成了一场武装冲突,和几天前那次一样。

    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不少人甚至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在贵族军杀掉几个人之后,这群难民迅速逃走了。

    除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跪在血泊中挡住车队,嚎啕大哭着。

    “求求你…帮帮忙吧,就当救人一命了!”女人的哭喊声愈发凄厉,“我的孩子才刚出生,他要喝奶…我不吃东西就没有奶水啊!”

    “救命…请您,请烈阳…一定要帮帮我!”

    嗒。

    巨大的身影挡在面前,女人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扁平的脸。

    ——

    几分钟后,仲裁所。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熏香味道,耳边是不断响起的诵经声和铃铛声。

    并没有前来礼拜的信徒,这座建筑并不是为了那种事设计的。

    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没想到自己的求助会得到回应,更没想到教皇会屈尊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再亲自把自己的请求复述给仲裁所的人。

    用受宠若惊来形容已经不够了,女人觉得这些事实在不够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小家伙已经睡下了。”年迈的修女走过来,对女人温和地笑着,“他吃得很饱呢。”

    女人脸上的惶恐消散了,变成安心的,饱含着感激的笑。

    就算是梦也没什么,只要孩子能活下来…

    “谢谢,谢谢您!”她不断鞠躬,给修女,也给一旁的教皇。

    “举手之劳。”教皇招了招手,示意女人跟自己过来,“你很勇敢,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啊…是。”女人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仲裁所内部的空间很大,推开后门之后是螺旋着沉入地下的阶梯。

    每隔几米便有燃烧着的火把,可惜摇曳的光芒无法照亮全部空间,黑暗中仿佛有野兽即将飞扑而出。

    女人咽了口唾沫,她不明白教皇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

    终于,螺旋的走廊到了尽头。

    这里的熏香味道最为浓重,诵经声也最响亮。

    女人有些不安地回过头,发现去路已经被刚才的修女挡住了。

    “您这是…”

    她的笑容有些牵强。

    教皇没有回答,他伸手推开走廊尽头的门。

    嘎吱——

    沉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被熏香掩盖的腐臭与腥气,被诵经声掩藏的惨叫求饶,这些瞬间冲垮了女人的心神,她拼尽全力捂住嘴,眼泪簌簌落下。

    点燃脂肪,剥去皮肤,用尖锐的耙将后背抓得稀烂,稀疏的钉床,鞭打,用重物坠在柔软处拼命拉扯,撕裂——

    无数想都没想过的刑罚摆在面前,受刑者万分痛苦地哀嚎,却连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是啊,仲裁所本来就是这样的地方…

    女人身体颤抖,牙齿不断碰撞,破烂的裙子逐渐被浸湿。

    “你是位伟大的母亲,”教皇沉声说着,“可你依旧是袭击车队的罪人。”

    “不…我的孩子,他还需要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女人回过头。

    “他会进入修道院,不用担心。”修女垂下眸子,双手合十,“忍耐吧,这是神给你的考验。”

    “成功活下来,就说明烈阳宽恕了你的罪。”

    教皇挥挥手,卫队架住女人,把她塞进屋子。

    “不…不要!!!”女人哭叫着,“我诅咒你!你这该死的…!!”

    嘭!

    沉重的铁门合拢,教皇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咕嘟…”站在边上的雨果咽了口唾沫。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可他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小姐如果被抓住…会被教皇亲手施以刑罚。

    雨果握紧拳头。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

    “啊…啊!”

    伦农拼命向后退去,跌坐在地。

    失神地停顿几秒,他再次伸出手,似乎是要确认刚才所见是否真实那样…再次掀开遮挡物。

    哗啦。

    极具冲击力的场面再次映入眼帘,几十道赤裸裸的人影围着四五口巨大的铁锅,追逐着,舞蹈着。

    有人在相拥,有人在演奏乐器,有人在放声歌唱。

    诡异的肉香随着锅下柴火的炖煮弥漫开来,混合着体液的难闻味道,充斥了整个山洞。

    这是在…做什么?

    “啊…啊!”人群低声嘀咕着什么,有人拿起勺子盛了勺肉汤,尝了一口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伦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脑子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阿鸩会是其中之一。

    是被胁迫了…对,一定是这样。

    要去救她!

    伦农在心中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可无论如何,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身体都不听使唤。

    他开始往相反的方向爬,拼命地,像是逃避猛兽般逃避着这里。

    停下来…停下来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伦农低声抽泣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泪水也愈发止不住了。

    对不起…阿鸩,对不起…

    唰!

    脚下一个踉跄,伦农摔倒在地,不受控制地向下翻滚。

    嘭!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坠落结束后,伦农目光呆滞地抬起头,跟那几十张充满红血丝的脸对视着。

    他掉进了山洞。

    ——

    “阿鸩…这孩子果然…”站在山洞远处的琼皱起眉头。

    ——

    “没见过的家伙。”

    “他会告密吧?要不要杀掉?”

    “煮太多吃不完,绑起来等下一顿吧。”

    一双双眼睛凑过来,上下打量着伦农。

    伦农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看得出来,那是打量动物的眼神。

    “很结实,可能绑不住啊。”

    “也是,那就杀掉,吃不完的可以喂狗。”

    商量迅速结束了,四五个男人拿着屠刀走了过来,伦农拼命蹬踢着双腿,试图暂缓即将到来的死亡。

    嘶啦!

    衬衫被撕开,冰冷的屠刀抵住肚皮,伦农不敢再动了。

    死亡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停手。”清脆的女声响起,阿鸩走了出来。

    “阿鸩…这是…什么?这里是哪…”伦农咕哝着。

    “这里是…世界的边缘,是都城的内脏,是没有可怕的神的地方。”阿鸩回应着,“脱离不安,脱离恐惧,一切都不用去思考…很棒吧?”

    “你在…说什么?”

    “你爱我吗?”阿鸩俯下来,在伦农耳边轻声问着。

    僵硬的脑袋再次运转,伦农缓缓点头。

    “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堕落吗?”阿鸩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逃避吧,向着‘罪’逃避吧,一切都没关系了。”

    阿鸩伸手褪去伦农的衣服,柔软炙热的身体贴了上去,迅速剥夺着他的理智。

    伦农没有说话,他只能察觉到身体被阿鸩磨蹭得愈发火热,头脑越来越不清醒。

    他试图抚摸阿鸩胸前的饱满,发现手掌直接穿了过去。

    是…幻觉吗?

    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幻觉,那就不用纠结了。

    伦农的双目迅速失去神采,他抱住怀里的阿鸩,不断耸动着身体。

    “这是…嗯…是亵渎神明的话,你跟我一起说吧。”阿鸩在他耳边吐着气。

    晦涩难懂的声音响起,像是歌声,又像是哀嚎。

    伦农跟着重复了几遍,很突兀地,他发觉身体一片冰凉,仿佛有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注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伦农站起身,被阿鸩牵着来到一尊雕像前方。

    “亲吻祂的额头,胸膛,还有腹部。”

    阿鸩讲解着做法,伦农机械地照做。

    紧接着,女孩转过身走向那些已经沸腾的铁锅,盛了满满一碗肉汤递给伦农,“喝下去吧,这是最后的了。”

    伦农接过汤碗,喝下一大口。

    嘴里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吐出半根手指。

    啪嗒!

    汤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被煮熟的鼻子,耳朵,一件件人类的零件散落一地,沸腾的肉汤刺痛了伦农的皮肤。

    他意识到这并非幻觉。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呕…啊!!!”

    仿佛大梦初醒一般,伦农拼命挣脱了阿鸩的手,爬上岩壁,冲了出去。

    “抓住他!他要去告密!”阿鸩指着伦农,放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