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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相逢安然一生 第31章 失联的父亲

    从漫展回来的向奕生觉得自己有必要加快一下感情进度,他翻了一下日历,下个月月中就是七夕了,这一天把陆安然约出来吃饭然后表白是个不错的想法。他倒不是觉得陈哲对他有什么威胁。据他的观察,陆安然应该只是把陈哲当成弟弟,并无男女之情。但陈哲对陆安然显然是动了心思,他只是觉得今天来个陈哲,说不定明天就有个李哲,后天再来个张哲,实在是麻烦。他自认条件不错,在婚恋市场是炙手可热的婚恋人选,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陆安然早早划归到自己势力范围是最稳妥的。这就跟小狗崽子护食是一个道理,要先把骨头叼到自己窝里才安全。

    向奕生也没什么告白经验,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别人跟他告白,之前送的大多是情书,巧克力还有千纸鹤之类的。他觉得这些都太学生气了,并不适用他这种成熟男性。在参考了网上的告白攻略和七夕约会指南后,向奕生决定用浪漫烛光晚餐外加七夕礼物这套组合拳,不过具体定哪一家餐厅,送什么礼物他还要再研究研究。

    收到手办和玩偶的苗苗回来自然什么都没说,不过她有些好奇,这未来的表舅妈和表舅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小孩子不像大人,有什么就问什么,而且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自从漫展回来,她这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地问起关于陆安然的话题。向奕生这才意识到好奇心过甚,有时候未必是件好事。奈何苗苗的好奇心已经被培养出来了,他最终不得不向孩子透露了实情,但同时要求她守口如瓶。没想到他这没公开的恋情倒成了他与小鬼头的共同秘密。

    陆安然觉得陈哲这几天有点怪怪的,不时给她发微信,还总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她闲暇时的安排还有周末计划,跟个老妈子似的,她妈都没这么关心她。实在有点搞不懂这小子,小的时候,还只是性子倔话少,现在长大了,心思更难猜了。葛琪给她设计的伴娘礼服已经画的差不多了,约了她周五下班去工作室看看。一是看设计稿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二是让她帮忙挑选辅料,她在礼服的侧腰和后背都加了钉珠装饰,但具体用哪种形状和材质,她还想听听安然的意见,毕竟到时候是她自己穿。周五下班,陆安然如约去了工作室,因为要减肥,二人晚上只点了蔬菜沙拉。陆安然不解陈哲这段时间的举动,就把漫展的事情告诉了葛琪,一番分析后,葛琪给出了结论,陈哲这个弟弟对她也抱持着男女之情,不过很明显,第一番交战,被向奕生无情碾压。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陆安然有点不解。

    “你不是说他又买灌篮高手的漫画,又约你去看漫展。像他这种i型人,本来就社恐,别人和他靠得稍近些,他都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对你有好感,怎么会三番五次地邀约呢?自从漫展回来,他就找你打听周末安排吧?估计是向奕生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想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却又不敢向你求证,担心你跑出去和向奕生约会,只能旁敲侧击地问。”

    “可我只把他当弟弟啊,他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大好,我还看着他写暑假作业呢,他偷懒的时候,我还用小棍子敲过他。”

    “这可难说,我看他十有八九是那个意思。你要是没那想法,抓紧时间和他说清楚,不然拖得越久越麻烦。”

    “他性格内向,我怎么和他说啊?”

    “不行你就和他说你已经和向奕生交往了。反正他又没有向奕生的联系方式,总不会跑过去找他求证。”

    “你让我回去想想,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这阵子先冷一冷吧,我要是微信回地不积极,他应该就知道我的态度了。”

    “我跟你说,感情这事最怕拖泥带水。你怕伤害别人,一时心软,反而容易坏事。要我说,不行就找他说清楚,省得以后见面尴尬。你不是说你爸和他爸没事还约着钓鱼吗?这结不成亲家也别结怨啊。”

    “那行,我找个机会约他出来说清楚。葛琪,你最近瘦了好些吧?我今天看你腰好像都变细了。”

    “你要是像我一样晚上只吃草,周末瑜伽,慢跑,hIIt换着来,不出一个月,你也能掉好几斤。”

    “你让我不吃饭,吃草是可以的,但你要让我运动,那太困难了。你把我伴娘服按m码做吧,离国庆还有两个多月,我争取让自己小一号。”

    “这可是你说的,我每隔两周要检查一下你的减肥成效。原本想找机会让你和我大伯哥见面的,但徐建思说他哥最近去欧洲考察学习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没关系,我们十一结婚,他肯定会出席,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唉,你和向奕生最近怎么样啊?”

    “别提了,也不知道现在算什么关系。没事还是给我发微信,偶尔也打电话。不是讲笑话就是聊书,中间也出来吃过几次饭,但更近一步的表示就没有了。我觉得自己和他有点像饭搭子和书友。你说你会不会推测错了?”

    “No,no,no,以我多年的恋爱经验,肯定不会错。他就是觉得你反应迟钝,想温水煮青蛙,让你习惯他的存在,这样你和他走到一起就水到渠成了。”

    “啥意思,他是不打算跟我表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我在一起?”

    “哟,这就开始急了?”葛琪调侃道。

    “谁说我急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说不定人家没那个意思呢。”

    “你要不信,我们走着瞧。再过半个月可就是七夕了,你看他到时有没有表示吧。”陆安然不以为然,反正还有半个月呢。

    周六早上,向奕生在书房回邮件,接到了福伯的电话,说是外公受了寒,引发急性肺炎住院了,通知他去医院看看。向奕生赶忙关了电脑,拿上外套就开车出门了。

    “福伯,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入的院?怎么都没跟我说呢?”

    “是昨天晚上住进来的。本来以为只是受了寒,老爷子一直咳嗽,买了感冒药吃了也不见好。小姐和我都劝他来医院,他死活不肯,说他这个岁数到医院肯定没有好事。结果拖了两天,就成急性肺炎了,昨晚上发热,我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福伯,这种情况你应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我肯定会想办法让外公松口的。他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可不能放松警惕,不舒服了就要上医院,不然小毛病能拖成大麻烦。”

    “我是准备给你打电话的,但老爷死活不让。他说你前一段时间被银行贷款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款子批下来了,手上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忙,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你时间。小姐劝了,他也不听。”

    “福伯,你记住我今天的话。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不管外公说什么,你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打电话通知我。我不想出什么意外,让自己抱憾终身,我已经不剩什么亲人了。”

    “是的,小少爷。老爷子早上吃了饭,吊了一瓶水刚睡下,你等下进去看看吧。小姐在这里守了一夜,我看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回去休息了。”福伯知道向奕生想起离家的父亲和去世的爷爷了。

    “好的,福伯。你先去买点东西吃吧。我进去看看。”向奕生说着打开了病房的门。老爷子住的是独立的VIp病房,条件不错。

    向奕生进来的时候尽量压低了脚步声,老爷子睡得很沉,没有醒。他躺在那里,嘴巴连着呼吸机和中央监测仪,仪表显示器上的心率和呼吸频率起伏平稳。向奕生帮他掖了掖被角,就轻轻地走到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翻开手机查阅邮件,不一会,一个年约四十,戴着口罩手套的男医生走了进来。他看老人家没有醒,就拿起床尾挂着的护理记录看了一下,又看了看监测仪上的体征数据,拿起笔在随手携带的查房记录单上做了记录。而后他把向奕生叫到一旁,交待了一番。

    “老人家年纪大了,有点头疼脑热很正常。但要及时就医,你们家属要引起重视,这次就是因为感冒拖了两天才引发了急性肺炎。老爷子身体底子不错,情况还好,吊了水已经开始退热了。考虑到他的年龄,抗病毒药物采用的是超声雾化。口服类的药还是要按时服用,多喝温水,这几天饮食要清淡,楼下食堂有稀饭,可以打给他吃。”

    “那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情况稳定,办理出院手续呢?”

    “一般正常情况,住院治疗三天体温就会恢复正常。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建议多留院观察几天。目前看ct问题不大,如果情况稳定,十天左右便可办理出院手续。”

    “好的,那麻烦医生多费心了。”

    这时有个二十出头的小护士,敲门进来,对这医生说道。

    “王主任,麻烦您去看一下,19号病床的向爱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咳血,还伴随胸闷气喘呼吸困难。我调整了他的体位,但还是没有缓解。我担心会出问题,您看。。。”小姑娘说的声音不大,但向奕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会是同一个人吗?

    “你说19号病床的病人,他叫向爱国?他多大了?长什么样子?”向奕生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护士有点懵。

    “小林,你先去,我等下过来。”王主任拍了拍小姑娘肩膀。

    “不好意思啊,向先生,有关病人的信息我们无权泄露。”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病人是不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如果不方便告知,就算了。”

    “那向先生,您好好照顾病人,我还要去看看,就不打扰了。”毕竟是院长儿子的朋友,王骏驰也不敢怠慢。

    向奕生思忖了一下,想去看看那同名同姓的病号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当他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巧碰到买完早点回来的福伯。

    “福伯,麻烦您照看一下外公,我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等下回来。”向奕生向福伯吩咐道。

    “好的,小少爷。您先忙。”

    向奕生走到楼层入口处的护士站,那里有三个护士正在说话,其中一个还在低头整理病历。

    “我想请问一下19号病床在哪一间病房?我是来探病的。”

    闻言,曹小娟抬起了头。她看了向奕生一眼,是个周正的大帅哥,手上没有拎任何水果和补品。

    “空着手来探病?”

    “哦,我是临时接到的电话,是我叔叔住院。”

    “小娟,你就别逗人家了,我看他和19号那个大叔长得挺像的,错不了。”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但听到护士这话,向奕生的心又沉了几分。

    “我叔叔的病要紧吗?”

    “你叔叔肺癌晚期,你不知道吗?刚刚听林玲说早上一直在咳血,你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看。病房就在走廊右侧第7间,你一进去就能看见他床位。”闻言,向奕生就离开了。

    “这人可真奇怪,哪有亲叔叔得这么重的病到现在才通知的。八成是关系不好,你看他来医院,连个果篮都没准备,一点诚意都没有。”曹小娟对章倩吐槽道。

    “这都是别人家事,就你话多,病历整理完了没有?”章倩问她。

    “知道了,不要催了,快好了。”

    向奕生走到门口的时候有点激动,他很想克制情绪,但他根本做不到。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王主任正在给床上的人进行药物注射。虽然戴着氧气罩,但向奕生还是认出来了。没错,就是他,那个和自己眉眼相近的男人,那个失联了二十三年的父亲。此刻的他,脸色苍白,还带着因剧烈咳嗽引起的潮红,病痛带走了他健康的体魄,如今的他瘦骨嶙峋。可能因为呼吸困难,他的姿势有些奇怪,虽是半卧但手脚蜷缩。

    向奕生从没想过他们父子重逢会是在这样一个场景。肺癌晚期,他这是时日无多了?老天爷可真是会开玩笑。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他宁愿永远不知道他的消息,至少这样他还能自我欺骗,父亲在世上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向奕生鼓足了勇气,把手搭在门把上,只需一用力,他便可以与他父子相认。正当他要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麻烦让一下。”那女人五十出头的样子,个子不高,1.6左右,扎着一个低马尾,头发已经花白。她穿着朴素,上身一件淡蓝色开衫,下面一条黑色打底裤。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向奕生闻言顿了一下,退到一旁,那女人抬眼望了他一眼,一丝惊诧从她眼底划过。她推开了门,看到医生正在救治,赶忙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关切地询问。

    向奕生刚刚鼓足的勇气又消失了,他只能透过那玻璃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形。那女人应该是他再婚的妻子吧,也是,他当初离开,不就是为了摆脱母亲重新开始吗?那他们应该有孩子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怎么他生这么重的病,孩子却不守在这里?难道孩子不知情吗?向奕生脑中有很多疑问,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问的立场。

    他烦闷地离开住院大楼,走到马路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一包软中。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抽烟了。他还是在国外读书的头一年学会的抽烟,那时候他刚去美国,人生地不熟的,课业压力和孤独感压的他他喘不过气,他便学会了抽烟。但后来,他觉得作为一个有自制力的男人,应该寻找健康的方式释压,于是他开始慢跑、游泳、攀岩,慢慢的就把烟给戒了。

    向奕生弹出了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烟雾从嘴角溢出,他充愣地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他用一根烟的时间整理了思绪,与其说是抽完,倒不如说是点完,待香烟烧完后,他就捻断了烟嘴,转身朝住院大楼走去。

    向奕生他没有回外公的病房而是到王主任的办公室等他。

    “我想问一下19床的病人还有治愈的可能吗?”一看到王主任进办公室,向奕生就向他发问。

    “向先生,虽然您是院长儿子的朋友,但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作为他的主治医生,是无权告知非亲属第三者的。”

    “可他是我父亲!”向奕生情绪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王骏驰听到这话,明显吃了一惊。不说还好,仔细一看,这向总和那向爱国眉眼确实相似,对了,他二人还都姓向。可是,他父亲得了这么重的病,他怎么现在才知道?莫非他们一直没有来往。王骏驰脑子里冒出了好多念头。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有钱人的烦心事也不比老百姓少。他不说的话,还是少问,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王骏驰走到座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压压惊,“是这样的,向先生,病人现在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刚才在老爷子的病房你也听到了,他早上一直在咳血,虽然我刚刚用药物帮他止血了,但说实话这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症状。他之前进行的化疗效果不好,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就是有治疗方案,他们家现在也无力承担进一步的治疗费用,更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并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

    “他还有多长时间?”向奕生把手插在兜里,他怕医生看出他的恐惧。

    “慢的话一年半,快的话也就半年时间了。”

    “他家里人知道吗?”

    “他妻子知道,我和她说了,他儿子应该也知道。”

    “他有儿子?我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儿子今早没在医院,平时都是他在医院陪床。他儿子挺孝顺的,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洗脸、擦身都是他亲自照料,他已经连着好多天没休息了。他妈妈看他脸色不好,就让他回去休息,自己煮了汤带过来。”

    “他和那个女人感情好吗?”

    “额,这个。。。”

    “你实话实说吧。”

    “感情应该挺好的吧。我看他病情反复的时候,好几次他妻子躲在安全通道里抹眼泪。这病现在只能拖着,倒数着他离开的日子,病发的时候,痛苦难耐,身边的人能不难受吗。”

    “他这个病,现在国内外还有专家可以治疗吗?”

    “向先生如果有治愈的可能,我一定会直说。但他这个病情已经到了晚期,而且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中枢神经,他不时就会有头痛和恶心的感觉,由于癌细胞转移导致淋巴结受阻,他一直有胸闷气短和咳血的症状。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予一些药物缓释治疗,让他尽可能没那么痛苦。”

    “王主任请您多费心,务必帮他减少痛苦。他的治疗费如果无力承担,都由我出。后续他这边有任何问题,都麻烦您及时告知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向奕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王骏驰。

    从办公室出来后,向奕生并没有折回向爱国的病房,他那里已经有人照料了,应该不需要他了。他整理好心情返回外公的病房。福伯还在奇怪,怎么老半天也不见小少爷回来。老爷子已经醒了,他要是再不回来,他都要给他打电话了。

    “你去看他了?”顾丰隆直截了当地发问

    “你都知道了?外公。”向奕生有点绷不住了,声音在颤抖。

    “病得很严重吗?情况怎么样?”

    “肺癌晚期,情况不大好,医生说不剩多少时间了。”

    “这事别和你妈说,你有时间多去看看他吧,毕竟父子一场。钱上有什么困难的,能帮就帮。唉,都怪我,没把女儿教好,连累了他。”

    “我知道了,外公。您好好休息,不要太自责,事情都过去了。”向奕生出言安慰道。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我和你妈对不起你。”

    “外公,都过去了。您口渴了吧,我去给您倒杯水。”向奕生拿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出了门,

    一旁的福伯看到他眼里分明含着泪水,他快速地带上了门,掩去了自己的背影和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