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范进,求求你快脱下长衫吧! > 第143章 卧龙凤雏

范进,求求你快脱下长衫吧! 第143章 卧龙凤雏

    吴承恩面上说得轻松,内心却难免泛起一阵苦涩。

    “若是今科亦不中,汝忠又当如何?”范进吹了吹茶水,一层水雾扑面,显得十分云淡风轻。

    吴承恩咬了咬牙,本就不算挺拔的腰身更弯了几分,神态却是愈发坚决,“自是再战!“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范进,寻求曾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听闻范大人此前亦是屡试不中?”

    范进哈哈笑道,“你我又岂可一概而论!”

    没等吴承恩开口,范进又道:“依我看,汝忠你这是连路子都走错了,又岂能如愿以偿。”

    “还请老世翁赐教!”

    吴承恩一个激灵,当即躬身下拜。

    范进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当今陛下好长生,你既有才华,不妨写些此类文章,想来定有受用之日。”

    吴承恩茫然抬头,不知何解。

    怎的好端端扯到长生一道上了。

    “科举乃是收集安邦定国之论,与长生一道何干?”吴承恩忍不住变色道。

    也就是思及此番登门,乃是寻一番出路,更兼范进一看就是敦厚长者,吴承恩对范进印象不错。

    若是换作旁人,此时的吴承恩大概是已经拂袖而去了。

    科举大业,又岂能奴颜媚上,而作黄老之说?

    若真个如此,那与严嵩之辈何异?

    范进面色一阵变幻,再度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确定的确是发自肺腑,不由得心下感慨。

    果真是有大圣气象!

    想来若无这般风骨,多半也塑造不出那位流传千古的孙大圣!

    范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劝道:“汝之志向,本官已然明了。不过,你也不必将科举看得太重,它不过是陛下牢笼志士的手段罢了。”

    顿了顿,他举了个例子,“就像是昔日的唐玄奘,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的过程。”

    一旁的李窗,颇为艳羡地看着吴承恩,范进对其的另眼相待,就连他都看在眼里。

    吴承恩自然也感受到了范进的拳拳回护之心,只是听得范进三句不离黄老之说,心下却是大感别扭。

    对于什么黄老之说,神魔志怪,他从不感兴趣。

    哪怕是一辈子科举不中,哪怕一生飘零,穷困潦倒,他也绝不会作此类文章。

    科举风气,歪成黄老之说,成什么样子?

    简直就是祸国殃民!

    吴承恩心下所想,几乎全写在脸上,范进又岂会不知,含笑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去准备,三日后到工部报业司报道吧。”

    吴承恩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大喜过望道:“老世翁还愿意用我?”

    范进淡笑道:“这是自然,本官向来见不得大贤遗野。不过,将来要是你哪一天想通了,想要撰些长生题材的文章,还请务必让本官先行一观。”

    吴承恩险些脚下一个踉跄,慌忙正了正衣冠,虽心中笃定不会有这一日,嘴上却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范进笑而不语,旋即便命管家福伯把人送了出去。

    一时间,书房之内,只剩下范进与李窗二人。

    相比于吴承恩的纯粹,李窗的小心思无疑更多一些。

    不过,范进也从不希望自己手下是提线木偶,因而倒也有些容人之量。

    看着对方一脸艳羡地注视着吴承恩离开,范进淡淡道:“你以为,汝忠方才所言如何?”

    忽然被问话的李窗连忙回神,略一思忖,犹豫着说道:“汝忠兄所言,确有几分道理。”

    末了,趁着擦额头细汗的间隙,又微微抬头打量了范进的表情,有些摸不准他的喜好,“不过,依小人看来,这黄老之说,也未必就误人子弟。”

    见没有被打断,李窗更多了几分信心,“昔日强汉,正是凭借黄老之说,一举定鼎强国根基,可见黄老之说,绝非一无是处。”

    “难道你有这份见识!”

    范进拍了拍手,暗道此人于察言观色一道,确有几分独到之处,“黄老之说于强汉居功甚伟,于我大明朝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请老世翁教我!”噗通,李窗直接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范进侧了侧身,“昔日已故夏首辅裁汰冗员,清查皇庄,赫赫之功,权倾朝野,群臣莫不影从。”

    “然而结果又如何呢?”

    “权倾朝野,意味着四面树敌,换做你是陛下,你会怎么做?”

    李窗一时语塞:“这......”

    良久,才有些不确定道:“提拔新人?”

    说完,赶紧把脑袋压得更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便对了。”

    范进缓缓起身,“咱们这位陛下,那可是连青词都能选入科举试题的人物,更遑论是黄老之说?”

    “只要是安邦定国之策,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并不重要,可以是八股,可以是青词,自然也可以是黄老之说。

    “可惜啊,汝忠参不透这一层......”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范进再度勉励了几句,便再度让福伯把人送了出去。

    此时,原本候在前厅的魏好古,料想范进已经见完了二人,便也抬步往书房走去。

    恰巧,碰上了刚从书房出来的范进,“贤弟,随我走走吧。”

    二人走至小池塘边,从边上下人手里接过鱼食,随手抛洒在池塘里,引得众多鱼儿聚拢争食。

    “人也见了,范世兄以为二人如何?”魏好古看着远山如墨,白鹭翩飞,心情舒畅,忍不住问了一句。

    “一人清正刚直,一人灵机多变,俱是可造之才。”范进撒完手里的鱼食,拍了拍手上的细屑,“我得二人,如得卧龙凤雏,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工部真正打开局面。”

    “那便好。”魏好古亦是松了口气。

    末了,他又道:“报业司一事也就罢了,权当范世兄给自己找点事做,只是黄河水患一事?”

    他可没忘记,范进可是领了两份差事。

    尤其是后者,既不能大肆宣传黄河水患以造成人心浮动,又要避免事后被扣上什么都没做的帽子追责,真可谓是里外不是人。

    范进抬手打断道:“贤弟勿忧,愚兄早有计策!”